沉淵被刑部套上了手銬腳鐐,星隕鐵制的縛靈手銬將他一身內力全部封死,血液中流淌的內力沉寂下來,他整個人都顯得落魄許多。
刑部尚書與護城軍大統領親自到場,身為兩處部門官帽最高的他們,此刻心緒也是最為驚慌的,帝都出了這種事,若是處理不好,兩人難辭其咎。
「沉淵,你好大的膽子。」
刑部尚書看著沉淵,胸膛起伏,強壓著怒火,拂袖道:
「便是你師尊親臨,也要給足我東軒顏面,莫不是仗著你有幾分實力,便覺得天下無敵?」
「你今日這般做法,簡直有辱談前輩聲名。」
沉淵撇了他一眼,滿臉落寞,默不作聲。
刑部尚書其實也覺得分外棘手,這沉淵可是聖人門徒,偏偏又犯了必死無疑的罪名。
若是殺了,便是得罪聖人,東軒帝國雖家大業大,可輕易得罪一位聖人,顯然不劃算。
可若是不殺,東軒帝國的顏面何在?別人都打到家門口了,結果安然無恙的放回去,那豈不是以後誰都能在醉雲京打砸一翻。
護城軍大統領附到他的耳邊,輕聲道︰
「這事,只能由陛下處理了。」
他輕輕點頭,揮了揮手,只覺得一陣頭疼,沉聲道︰
「暫且關押刑部地牢,等審清緣由再作決斷。」
押著沉淵的兩名軍士點了點頭,拖著他朝刑部的方向走去。
沉淵眸子意味深長的盯著江明方向,輕輕跨起步子,視線卻始終不離江明,直到被押上馬匹,才將視線挪開。
「少主。」
江明身子搖搖晃晃似乎一陣風便能吹倒,李管家匆忙扶住他,滿臉焦急和擔憂。
「李叔,我沒……」
事字還沒說出口,少年忽覺的眼前的李管家從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三個。
一片恍惚當中,少年直挺挺朝後倒去。
李管家嚇了一跳,內力瘋狂灌輸進江明體內,再也顧不得其他,將他背在身後,迅速朝著定江候府的方向跑去。
「那是……新任劍魁吧?」
皺了皺眉,護城軍大統領身上的鎖子甲在月色中泛著微光,他望著李管家離去的背影,朝身旁的刑部尚書道︰
「似乎受了不輕的傷。」
刑部尚書有些疑惑的點頭,旋即猛地想起什麼,面色一變,說道︰
「我們從刑部趕到玄武街,至少要半個時辰,沉淵身為大宗師境界,若是要殺掉李澤,不到半個時辰便可。」
「如今,李澤卻毫發無損。」
護城軍大統領也愣住了,他猛地反應過來,朝著江明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駭然道︰
「你的意思是,江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易風和月吟兩人既然在場,應該是他們拼死才拖延住沉淵的才對。」
刑部尚書恍然,不由得暗罵自己糊涂,江明便是再強,也不過是宗師之下的年輕一輩罷了,如何能應付大宗師。
他目光落到了月吟與易風身上,此刻兩人已經被軍士們扶起,隨行的藥師正給他們包扎傷口。
兩人都受了不輕的傷,月吟現在還昏迷不醒,易風稍微好些,但此刻也連起身都分外艱難。
跨起步子,他和護城軍大統領走到易風面前,面帶愧疚,直言道︰
「多謝易統領拼死拖住沉淵,若是真的任其放肆下去,我們也難辭其咎。」
面色蒼白的易風苦笑起來,他抬眸,撇了一眼那刑部尚書,說道︰
「尚書大人可真是抬舉易某了,以再下區區宗師修為,如何拖的住沉淵。」
這話一落下,讓刑部尚書兩人面色微變,疑惑道︰
「不是您,那會是誰?」
易風張了張嘴,他朝著定江候府的方向望了一眼,如實道︰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
說著,他苦笑起來,若不是親眼所見,他也不會信。
「那沉淵,是被總司長大人拖了半個時辰,我們兩個,只撐了十刻鐘不到而已。」
話音落下,一片死寂。
給易風包扎的藥師,手顫了顫,不可思議的抬頭望向他。
而刑部尚書兩人,一時間則有些啞然。
「第九境……拖了大宗師半個時辰?!」
話語里,滿是不可置信。
……
天蒙蒙亮,可剛醒來的醉雲京百官,以及平頭百姓們,卻感覺自己似乎睡了半個世紀一樣漫長。
只是短短一夜,兩則消息便如同深水炸彈,把醉雲京所有人都炸懵了過去。
東軒劍魁江明,于紅鶯街與紫君決斗,一劍便讓紫君落敗,劍氣甚至點燃了整條紅鶯街。
一劍過後,盡是焦土。
那少年風華被當時的圍觀者口口相傳,繪聲繪色的描述讓東軒帝國這些對劍道無比執著的人們,開始對這年輕劍魁,升出敬畏。
而另一則消息,更是駭人听聞。
龍虎觀小師叔沉淵,當街刺殺皇室宗親,大鬧玄武街,卻被東軒劍魁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拖住半個時辰。
一直拖到刑部與李善秋到場,控制住局面後,江明才因為傷勢嚴重昏迷過去,被李善秋帶回定江候府。
這則消息,讓整個醉雲京凡是听過的人,都久久回不過神來。
所有人听到這消息的第一反應,便是不信。
越階戰斗在整個大陸都是極為罕見,修行者之間嚴格的層次劃分,導致越階這種事情極難發生。
便是偶爾的一兩例,也只是越了一個小境界罷了。
而江明卻直接越了兩個大境界,跟大宗師硬剛半個時辰,甚至拖到刑部來人時,居然還活著。
在大陸歷史上,莫說是跨兩個大境界,便是跨半個大境界都未曾有修行者做到,普通修行者受到比自己境界高的人攻擊,通常一招都撐不過。
平常修行者喝酒喝多了在大街上吹牛,都不敢這麼吹這麼大。
但慢慢的,隨著事情被刨析出來,從事件起始到結尾被一點點挖掘,所有人都發現了一個讓他們沉默的事實。
玄武街上的傳聞……是真的!
一夜之間,這則消息迅速席卷了整個東軒帝國,甚至逐漸連其他帝國的人也听說了這件事。
江明這個名字,繼受封後,再次成為了焦點。
……
沉淵被關押進了地牢,他從刺殺失敗開始,便好像失去了所有動力,只是穿著寬大道袍,依靠在牢房冰冷的牆壁上。
無論刑部的人怎麼審問,他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只是低頭沉默,連理都不理。
刑部的人很無奈,他們甚至對沉淵動了刑,可這道士就像個毫無知覺的行尸走肉般,不管多重的刑,連眼皮都未眨一下。
刑部尚書一宿未眠,等天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他便匆忙整理官服,拿著奏折,朝金鑾殿而去。
這次的早朝,並不如往常那般平靜。
沉淵鬧出的動靜,其實醉雲京的高官們當時也听的清清楚楚,正因如此,今日他們來的都格外早。
東軒帝依舊是那副天塌不驚的模樣,見到他,刑部尚書還在懸著的心,忽的不再那麼緊張。
他彎腰行禮,在一眾同僚的注視下,開始匯報起了昨天沉淵打鬧醉雲京的經過。
從江明阻攔,到刑部趕到現場,這個正二品大臣,絲毫沒有添油加醋,非常客觀的講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