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早已得到

這一次的古往今來,與往昔的神通施展方式完全不同,他在經歷的回溯已不是周圍時光的倒退,也不再是短暫片刻,而是一次唯有他一人的意識徹底地倒回。

葉元點看到了星空下任絳雪與自己的訣別,那種無力感再次涌上心間,隨後是自己與唐靈靈並肩奮戰時的畫面,再低頭間看到了倒在他懷中的夏寒霜,一次次地倒回中,他每次意識都回到了當時的自己身上,經歷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節點。

他修道至今的種種經歷與遭遇,快速的映現,直至這些畫面猛然間停了下來,葉元點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他的心髒卻也因眼前的一幕而劇痛.

他正站在器塚隧道的出口處,手中握著仍舊是石刀模樣的空刃,他拖著沉重的步子轉過身,無盡青芒在器塚內涌現,卻異常柔和地將眼前之人擁捧。

在他面前的任絳雪正好奇地看著自己,她的眼中有一絲迷茫,一絲好奇,可卻沒有半點恐慌與懼怕。

她靜靜地站在那,似這無盡的光輝,皆因她一人亮起,而她卻對著他,展露了獨屬于他的笑顏。

葉元點眸子里盡是孤寂與落寞,承受著命運的作弄與責罰,他的雙唇在微微顫抖,這痛他唯有獨自忍受。

可當他在看到任絳雪的瞬間,那些痛苦與孤寂,那魂魄深處傳來的哀傷,都匯聚于他的臉上,變成了一抹滿足的笑容,偏偏任絳雪看到這笑容,心痛卻又多上了幾分。

他明明在沖任絳雪微笑,可他的眼角,任絳雪卻分明看到有一滴晶瑩的淚滴,悄然滑落。

跨越時間長河的淚滴,終在這一刻映現。

葉元點就這般望著她,他不忍心閉上自己的雙眼,哪怕還能多看她一分一秒,對于他沉痛的心都是莫大的慰藉,可那倒轉的光陰,似乎也因為他的這一舉動,陷入了停滯。

葉元點牙關緊咬,口中有著痛苦的低吟,他內心的掙扎令他那握著空刃的手都止不住地顫抖,與任絳雪相處的美好光陰,在他的腦中浮現,回憶越是美好,越刺痛他的靈魂。

他不知道自己閉上眼後,還有沒有機會與她相見,可若是他不閉上雙眼,就斷然不會有一絲可能帶她回來。

苦痛的抉擇,葉元點內心掙扎與躊躇,而那手中空刃似也感受到主人的心意,與無月同時亮起了光輝,以此指引著葉元點繼續前行。

他的心很痛,可他卻唯有將自己的眼眸驟然緊閉,他要帶她回來!

時光繼續倒卷,葉元點的意識一次次地回轉,回到了那個與任絳雪相遇的雪夜,不過這一次回溯不曾停歇,仍在繼續著。

虛遙破碎後漂浮的自己,虛遙中快樂生活的自己,還有那于襁褓內,被蕭沁雅帶回的他。

他看到了蕭沁雅的堅定,哪怕大長老的再三勸阻,也還是要收留撫養那在她眼中無依無靠的孩童。

你的每一段經歷,每一次決定,都是獨一無二的,葉元點想起了鬼帝對他說起的這段話語。

蕭沁雅明知葉元點可能就是當年虛遙老祖口中會帶來災禍的孩童,可她還是選擇將葉元點一手帶大。

每個人都有著他們自己的選擇,雪夜蕭沁雅可以選擇放棄葉元點,讓他在風雪中死去,虛遙老祖也能夠放棄鬼帝的魂血,可他們都沒有,也正是這些選擇交織在一起,才會發生日後的種種。

看到自己娘親抉擇的那一刻,葉元點的眼中亮起了光芒,他心中有了不一樣的明悟。

時光倒回,不曾停歇半刻,再往前路,便是無盡的黑暗,這黑暗的實質,是當年鬼帝隕落後,魂魄沉浮的光陰。

葉元點不知曉究竟過了多久,也許只是眨眼一瞬,也許萬載已逝,他眼前重新出現的,是一片自己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他默默轉過身,青藍的雲霧炸裂翻涌,狂風攪動著雲海飄散,三顆碩大的龍首隨之浮現,出現在了葉元點身前。

此地正是當年死冥灘底部,梵螭與鬼帝最後交談之地。

「梵螭。」葉元點聲音沙啞道。

梵螭沒有言語,它深深地望著葉元點,目中透著滄桑疲憊,可更多的是見到葉元點那一刻的欣慰。

「你在疑惑,當年的我魂魄明明不曾消散,可掌握輪回的你,還是無法感受到我的存在,對嗎?」梵螭終是開口道。

「想要避開天道,最後的答案,我們只能親口告訴你。」

葉元點驟然回頭,循聲望去,鬼帝同樣在不遠處望著自己,他的眼中,更多的是一抹驕傲。

「當你出現在我們面前時,你所修肉身想必已不死不滅。」梵螭低聲的聲音響起,它能夠從葉元點體內,感受到與自己血脈同源的波動。

「而你的每一次苦痛與遭遇,也促使你的輪回之力終踏入圓滿。」鬼帝臉上浮現出自信的笑容道。

其神色睥睨,哪怕在見到葉元點的那一刻,他洞悉了自己最後的結局,可他的目光中仍有著難以磨滅的光輝,其那問鼎天地的氣度不曾因知曉死亡而少去半分。

「奪舍我身,或許可以勝過天道。」葉元點沉聲道。

他與梵螭幾乎血肉同源,如今梵螭魂魄在此,若是進行奪舍的話,或許與天地對立的梵螭,能夠勝過天道。

「我做不到。」梵螭話音低落道。

「唯有將三道合一,才能重新獲得與天道抗衡的力量。」鬼帝目露鄭重道,「所以我們,必須死去。」

感受到葉元點疑惑的目光,梵螭那三顆碩大的頭顱驟然昂起,道︰「還不明白嗎!我之魂魄,便是你仙道圓滿的鑰匙!」

葉元點瞳仁微縮,他已經從梵螭的話語中猜測出了答案,但見龍吟炸起間,梵螭的魂魄崩碎為億萬星辰,散落于天地的每一個角落。

那倒卷的光陰也隨之開始回復,葉元點眼前的一切都隨之模糊,而鬼帝仍舊屹立于那,注視著即將消失的葉元點。

「就算三道合一,能夠與之抗衡,我怕是也無法將天道斬殺!」葉元點在即將散去的那一刻嘶吼道。

卻見鬼帝在听聞這話語的剎那,嘴角微動,起話音似穿越了悠悠萬古傳入葉元點耳畔。

「你早已得到最後的答案,它就在最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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