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道之下

葉元點面沉如水,這就是一切的真相,也是鬼帝真正托付于己之事,唯有將天道誅殺,才能夠將任絳雪帶回。

否則自己一旦落敗,莫說任絳雪,還有下界的夏寒霜,唐靈靈,小蛇以及他的師尊,所有與他相關的人,甚至這個世界都將被天道抹去。

這一次的他,再也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整片星空下,只有他一人能夠與天道交手,前世也好今生也罷,鬼帝與葉元點走到今日,就為了能夠戰勝天道。

沒有遲疑,葉元點驟然出現在了天道鬼帝面前,幽綠鬼火化作炎牢將其封困,空無月刃一刀落下,直取其天靈。

天道鬼帝面色從容,抬手中一柄石劍出現在手中,擋住了葉元點的襲擊。

涅天聖物!葉元點心中一滯,不過他立刻明白,涅天聖物本就是當年天道所鍛造,被天道賦予了一定的權柄,故而他能夠隨意召喚使用也不再奇怪。

心思百轉,葉元點的動作沒有停頓,借著其手中石劍之力向後彈開間,對著天道鬼帝就是一指︰「山崩。」

天道鬼帝周身上下都出現了細密的裂紋,劇烈地波動在他體內擴散,眼看著下一息整個人就將爆裂開來,天道鬼帝詭異一笑,那些裂紋驟然熄滅消失不見。

「這世間的一切神通,都是在我天道的衍化下出現,所以你的這些神通,對我無效。」天道鬼帝淡然說道。

葉元點眉頭緊鎖,他斷然不會被這話語動搖,指尖向著鬼火一指,火浪滔天,卷向天道鬼帝,欲將他吞沒。

「還不死心,讓你看看也無妨。」天道鬼帝搖了搖頭,但見他同樣對著鬼火浪潮一指,「海嘯!」

碧浪波濤遮天蔽日,將目之所及的一切遮蓋,化作五指巨手向著葉元點的鬼火壓下,已摧枯拉朽之勢將其撲滅,浪潮下壓向下方的生冥死冥灘,兩股力量接觸間,浪潮化作蒸汽彌漫在星空內。

化解山崩,同樣使用出海嘯,兩個簡單的動作,令葉元點不得不承認,天道鬼帝恐怕所言為實,神通皆是修士于大道感悟下所得之法,本就拘泥于天道的框架下。

當年的鬼帝正是因為在天道框架下修行出大成肉身,才明確知曉自己無法戰勝天道。

壓下心中的震動,葉元點周身上下都浮現出青芒,神通不能使用,那他就用自己明悟的輪回之力!

生死冥灘驟然翻滾,每一次浪花拍打間,都會形成一個葉元點的道身,眨眼之間就有無數身著青色或黑色道袍的葉元點屹立星空。

葉元點身形率先動起,向著天道鬼帝撲去,這些道身全部蘊含著他的輪回之力,只要稍加觸踫,就會被拖入輪回內。

面對這陣勢,天道鬼帝眼中也有了一絲謹慎,他手石劍一拍下,迅速分化成了劍雨,向著這些道身落下。

這石劍乃是涅天聖物的雛形,處于半完成狀態,還不曾被賦予天道權柄,而眼下天道鬼帝給予這些石劍的,正是當年從鬼帝身上取回的輪回之力。

這力量與葉元點自行感悟的輪回似陰陽兩極,二者撞擊的瞬間,幾乎沒有波動產生,就湮滅在了虛空內。

兩股輪回之力交鋒間,葉元點陡然出現在了天道鬼帝身後,手中空無月刃落下,就要將他斬為兩段。

天道鬼帝冷哼一聲,手中又浮現一根石棍,震開葉元點的空無月刃,就在他準備趁勢追擊時,余光卻瞥見了葉元點的一具道身,不知何時已悄然出現在他身旁,一掌落在他的身上。

天道鬼帝眼中有驚慌,就要先抵擋這道身的襲擊時,生冥灘與死冥灘化作葉元點手中長鞭,順時飛出將天道雙臂固定,而那道身也一掌落在了天道的胸膛上。

「墮入輪回吧。」葉元點寒聲道。

混沌的波動從天道胸膛處爆發,那漫天的劍雨頃刻間消散為無形,波動震蕩下,那些分化出的道身也全部歸于生冥灘與死冥灘內。

葉元點看著逐漸內斂的波紋,喘息劇烈,長時間的交手加上這拖入輪回的手段,對于剛剛掌握輪回之力的他來說,心神消耗無比巨大,神色間都有了難掩的疲憊。

正當他以為一切已經結束之際,波動中心那模糊的身影又一次浮現,天道鬼帝毫發無損地站在那,眼中的玩味更濃了幾分。

葉元點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空無月刃又一次出現在他手中,他斷然沒想到自己的這一神通,竟然對天道鬼帝沒有造成半點傷勢。

「你是不是弄錯了一點。」天道鬼帝輕笑道,「吾乃天道,既然是天道,又怎麼可能會死去,又怎麼會踏入輪回。」

看著葉元點震驚的目光,天道鬼帝滿足道︰「你現在明白也不遲,不錯,方才的交手不過是我陪你玩玩而已,就算你悟出了屬于自己不一樣的輪回之力,但你的輪回,對我無效。」

無效?葉元點心中如悶雷炸響,此事已經超乎了他的認知,若是神通無效也就罷了,自己的輪回之力同樣無效,此乃他最強的手段,若是無效,那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別灰心,你還有圓滿的肉身之力不是嗎?」天道鬼帝充滿善意提醒道。

「閉嘴。」葉元點驟然出現在天道鬼帝身後,一拳轟出道。

天道鬼帝冷哼一聲,竟同樣揮出一拳,砸向了葉元點,兩臂撞擊的瞬間,皆是血肉崩裂,肌肉崩壞。

可轉瞬間,葉元點手臂就恢復如初,他的雙臂如狂風驟雨般砸了數拳。

出乎他意料之事再次出現,那天道鬼帝同樣崩壞的手臂同樣恢復如初,眨眼間與葉元點對拼了數下,兩人每一次的交手,都是一同負傷,然後恢復,動作與傷勢恢復的速度,都沒有分毫的差異。

百拳之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拉開距離,葉元點額頭上密布汗珠,他盯著天道鬼帝那看不出半點傷勢的身軀,陷入了沉默。

「別灰心啊,你的這圓滿肉身之力,對我有效,不是還能造成傷勢嗎?」天道鬼帝一邊說著,一邊將左手指尖,向著右臂一劃。

皮膚頓時被撕裂,可緊接著這道傷口就愈合如初,天道鬼帝繼續道︰「當年鬼帝所修肉身,在我方才吞噬了蠻尊後,同樣步入了大圓滿,對了,你那是梵螭不滅體對吧,那我這便是天道不滅體。」

「別停下來,繼續你螻蟻地掙扎。」天道鬼帝進一步刺激葉元點道。

就算不需要他刺激,葉元點也無路可走,神通道法對天道鬼帝無效,輪回亦是無用,就算肉身之力兩人相當,可他至少還能對其造成傷勢。

天道鬼帝沒有使用任何的手段,兩人幾乎在以最原始的手段,拳拳到肉進行了對拼,從外表看去,兩人都不曾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可葉元點的氣息,隨著時間的推移下,漸漸衰弱著。

只因葉元點每一拳揮出,都耗費著他的心念,加上之前的交手,對于他的心念損耗尤為龐大,相比之下,天道鬼帝的精神力幾乎無盡。

久而久之,就算肉身無恙,葉元點也感受到潮水般的疲倦席向他識海,每一次揮出的下一拳,都蘊藏著他心中的執念,他要救回任絳雪,他要保護身邊之人,所以他不能倒下。

緊繃之弦總有崩壞的一刻,也許葉元點只是慢了剎那,就被天道鬼帝一拳砸在了胸膛上,退去了百丈的距離。

贏不了,葉元點修道至今,第一次產生這般絕望的念頭,他想不到自己有任何的手段辦法,可以勝過天道鬼帝。

看著陷入迷茫,氣息都逐漸低沉的葉元點,天道鬼帝冷笑道︰「鬼帝他謀劃了這麼久,可如今的你在我面前,還是毫無反手之力。」

他赫然看見葉元點身上有一股嗜血的波動在擴散,那是走投無路的葉元點選擇燃燒生命之火與天道鬼帝死斗。

天道鬼帝搖了搖頭,並指為掌向下一按,葉元點燃燒生命之火的波動也隨之熄滅。

「這些對于靈元的運用之法,也不過是吾道之下。」天道鬼帝冷漠道。

葉元點一言不發,再次飛身上前,心神損耗逼近極限的他,動作反應也隨之下降,天道鬼帝幾乎以更快的速度,落拳在了葉元點身上,一拳將他砸飛了出去。

天道鬼帝趁勢再臨,他砸向葉元點數十拳,葉元點才能抵擋還擊出一拳傷到他,而傷到他的代價,則是心神損耗的進一步加劇,直至天道鬼帝停歇之際,葉元點的氣息虛弱如先前的仙皇蠻尊一般。

「結束了。」天道鬼帝向著虛空一握,葉元點的身體周圍,也有著一雙虛幻巨手出現,準備如之前的吞噬一般,將葉元點吸收。

那虛幻之手一點點地緊握,疲憊至極的葉元點,可以感受到四面八方傳來的壓力,可如今的他,思維變得僵硬,抵御這力量都變得無比困難。

天道鬼帝的眼中有一絲興奮,只要他將葉元點吞噬,就可以借此完整自身,邁入更高的境界,屆時也能通往更為遼闊的天地,也正是因為他知曉了那遼闊的天地,才蘇醒了自我的意思,對于自由以及力量的渴望。

而現在,距離他的願望,就差這最後一步。

恰在這最後一步即將完成之際,一束光芒驟然涌出,將那虛幻之手洞穿,而這光芒的根源,正是葉元點腰間的骷髏玉佩,陰陽道枯!

葉元點緩緩睜開眼眸,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那偉岸高大的背影,盡管那身影透著蒼老,可依然挺直了腰桿,帶著不屈的意志擋在葉元點身前。

「問天前輩。」葉元點聲音沙啞道。

別問天在听到這聲呼喚時,身形有了一絲僵硬,但是很快沉聲道︰「吾主。」

別問天于太古年間,就一直依照著鬼帝與蠻尊的指示,串聯了鬼帝隕落後之事,而他在即將坐化之際,最後所做之事,就是將自己的魂魄送入陰陽道枯,因為他早就知曉,他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完成!

見到這一幕的天道鬼帝面色一沉,這是他意料之外的異變,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那鬼帝在死去之前,又布置了什麼。

沒有任何猶豫,其一指下陰陽道圖再次撲出,向著別問天的魂魄所在撲去。

別問天口中低喝,陰陽道枯驟然懸浮在他身前,苦苦抵擋著向他們逼來的陰陽道圖。

「吾主,不要忘記!回憶起他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別問天焦急中呼喊道。

「他們?對我說過的話?」

本意識昏沉的葉元點,在這一刻腦海中似有什麼被喚醒,他的腦海飛速轉動著,不惜耗費所剩無幾的精神力,試圖找尋到那個答案。

「她在等你,他們在等你。」別問天的魂魄在陰陽道圖下一點點破碎,那陰陽道枯也到了極限轟然炸裂成為碎片。

「等我?」葉元點瞳仁微縮,終是想起了那最重要的話語。

希望你可以抵達我所在的那一天,我在一切的盡頭等你,葉元點大腦一陣轟鳴,他清楚地知曉,在他見到了鬼帝時,就已經到達了所謂的盡頭。

與之相對的,還有當年梵螭殘魂所留的另一句話!

我在一切的開端等你!

別問天的魂魄愈發虛幻,他的生命在真正意義上走向盡頭,可他的眼中毫無對死亡的恐慌,當他回頭看向葉元點時,堅定中透著一抹釋然。

「啟程吧吾主。」別問天沉聲道。

葉元點盯著別問天,看著他本暗淡的魂魄,似又一次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光輝,這光輝從萬載之前亮起,萬載的等待就為了今朝!

「古往今來!」葉元點用盡最後的氣力嘶吼道。

天地劇震,這世間的一切存在,似都在等待著這一聲呼喚,劇烈地震顫下,就連大道都發出嗡鳴巨響,任何世間的生命,都一齊發出了它們的吶喊!

天道鬼帝震驚地望著眼前的一切,他想要以自身之力讓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平息,卻無濟于事,而他眼前的葉元點,也驟然化作一束光點,消散在了整片星空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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