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險遭意外(下)

第六十八回 趕腳歸途孕身險遭意外 籌謀生計開鋪幸如所願(下)

翌日,雷定一早便來到竇記炊餅鋪,鐘媽媽與鐘明荷早已做好一大批的炊餅,與雷定拎來的鮮果一同裝好擔子,讓雷定挑出門去游街叫賣。

雷定出去沒多時,瑞豐糧油食雜鋪的一個伙計就到來,拿了一籃子蒸好的炊餅去。兩個人就這麼將昨日夜里和今日早上蒸好的炊餅都拿走了,鐘明荷只好與娘親一起趕緊加做,以準備在本鋪子賣的。

就如此這般,竇記炊餅鋪多了一個游街的賣貨郎,鐘媽媽不由得夸贊女兒的聰明。

眼見得雷定挑出去賣的炊餅逐日增多,有時早上一次挑出去的不夠,午後還得回來補一次貨,弄得鐘媽媽與鐘明荷趕忙又來和面、制餅、蒸煮,好在晚間炒好的陷多,有準備,不亦樂乎的一陣忙亂後,方打發雷定挑擔出去。

有了經驗,鐘明荷日後晚間便多做炊餅準備著,不至于日間鄆哥回來補貨時太過于趕急了。

不但是雷定挑出去賣的炊餅逐日增多,瑞豐糧油食雜鋪過來拿去賣的炊餅也是日見增多,而隨著竇記炊餅名聲的傳揚,每日在本鋪賣出的炊餅也增加了不少。竇記蒸餅鋪的炊餅買賣漸漸地興旺起來。

有了事情忙,日子便過得飛快,盧嘉瑞卻始終也沒來會面,這讓鐘媽媽與鐘明荷很是不解。如今兩人只埋頭忙著做買賣,也不多想他事,日子依然過得有了滋味。

這年新年一過,就是政和七年了。鐘媽媽和女兒鐘明荷又過了個頗為冷清的年節。只是兩個人,雖然節前逢志送過來不少的年節禮物,有吃的有用的還有穿的,甚至還有敬神祭祖的香燭炮仗之物,但盧嘉瑞依然沒有露面。

鐘明荷听逢志說了,盧府除夕宴席異常熱鬧,酒宴後還有戲目看,卻也沒有請自己母女倆。鐘明荷對看戲頗有幾分愛好,心下也想要能去看看就好了。

鐘明荷也能明白,盧家是不會請她們母女到府上作客的。憑什麼請她們母女呢?她們什麼身份?她們是他盧家什麼人?人家這麼無私的搭救、幫忙和扶助,已是仁至義盡,已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好人了,還能有什麼更多的指望?所以,當鐘媽媽提及盧家事情,言語中隱隱有所希期時,鐘明荷總是淡然應對,回護盧家,回護盧嘉瑞。

新年伊始,這竇記炊餅就賣得越來越旺市,不但雷定每日挑出去賣的越來越多,瑞豐糧油食雜鋪來拿的也越來越多。

雷定一向拎果籮走街串巷叫賣,熟知哪里有人客要買這東西,如今賣炊餅比賣梨賣林檎更容易更賺錢,他當然賣力去游走,去推銷了。

開始時,他還一路走一邊叫賣鮮果,一邊叫賣炊餅,漸漸地他就只叫賣炊餅,鮮果只當挑著搭著賣一般,變成了陪襯搭賣的貨。

瑞豐糧油食雜鋪畢竟是一間大鋪子,還是老牌子的,生熟人客本來就多,好的東西拿去售賣,客人看著新鮮試買來吃就可以賣出不少。更何況這竇記炊餅與一般的炊餅很不一樣,香軟松脆,可解饞可飽餐,可做正餐充饑可做零口茶點,著實好吃,買過的客人都會回頭再買,自然會賣得越來越好。「瑞豐」不惟幫了竇記炊餅鋪,也為自家鋪子增加了一路財源。

就連樹蔭街竇記炊餅鋪這里的客人也多起來。似乎「竇記炊餅」的名聲在街市上傳揚了起來,不但樹蔭街上的街坊及過往行人知道來買,不少其它遠一點的街巷街坊都時常跑過來買。

由于要做的蒸餅越來越多,實在有些忙不過來,過了正月十五,年節後逢志頭一次過來,鐘明荷便叫他幫忙去買了一個叫山菊的丫鬟回來,一來幫忙料理家務,二來幫忙做炊餅。

自此之後,到逢志再次過來時,鐘明荷便對逢志說,自己得到盧老爺扶助已多,往後接濟錢糧各物就不必了,這里做買賣已經足夠生活之用。只是還請逢志時不時過來,有時有些不便婦人出頭的外事相托,有個人代為辦理就行了。

人總是這樣,生活無著時,便憂心自己的生計將來,生活有了著落,便憂慮起親人及已過去的人來,而心上有了牽絆掛念之人的,便多了許多的情思,就算有一點的閑暇時光,思念起處,也不免心下空落落。

竇記炊餅鋪買賣走上了軌道,鐘明荷母女兩個將買賣各事都安排得井然有序,不需要太多操心時,鐘明荷便時常回想起自己可愛的孩子們。每當夜深人靜,熄燈落帳之時,她不免暗自落淚。

兩個兒子在廣州城失散,如今不知在什麼地方,過得可好?鐘明荷是暗暗祈禱,願他們好彩,有好人家收養他們,不要受苦受累。鐘明荷更想望有朝一日,他們能找回到這里來,能母子相聚。鐘明荷更揪心的是兩個女兒,年紀這麼幼小便遭此大難,不知她們有沒有得救,這種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既讓人痛苦又讓人抱有一絲希望,這更是一種煎熬。

她的夫君竇棋,也讓鐘明荷懷念痛惜不已,一個正直孝友愛親的好人,一個清廉勤勉奉公的好官,卻無端端的被謀害致死,到了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地步,鐘明荷感到莫名,感到無助,感到冤屈,感到悲痛!

她的父親鐘軒,也是好端端的一個好官,勤政愛民,剛直清廉,竟也不明不白的折騰到含冤致死!老天為何如此不公啊?

天意邪?命運邪?為何要讓她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更深人靜時候,鐘明荷時常想起自己的夫君孩子們,想起自己的父親,有時閉上眼楮,他們的音容笑貌便會浮現,栩栩如生,鮮活如同就在眼前一般,令她久久難以入眠。

鐘明荷有時也不斷的自責。她悔恨,她覺得是自己官宦的出身以及家里的燻陶,讓她督促竇棋一心一意往仕途上求得晉身,至有今日之不幸。當初要是安于平淡,就在老家置辦幾畝田地,好好的做個耕讀人家,拋卻了富貴,總歸可以求得平靜安順!

鐘明荷有時又自責不該帶孩子離開堂邑回濟州去省親,要是自己在夫君身邊,或者能及時提醒,也許就不會出這樣的大意外,就算免了官職,保住了性命,也可以回鄉下去做個田舍人家,不至于如今與他陰陽兩隔。而自己的父親,清官一世,本指望過幾年就能平平安安的致仕歸田,安度余生,不料竟也落得如此悲慘結局,客死他鄉!

鐘明荷有時想,這一連串的悲劇,夫死父喪,子女散失,路途中險遭強暴,對一個盛年女子,命途多舛,莫過于此,而不幸的是,這些事自己都遭遇了!

當然,盡管悲痛,遇著盧嘉瑞,總算讓鐘明荷感到一絲絲的寬慰,更有了重生的熱望。在這一連串的不幸與萬般悲痛之中,最讓她感到慶幸的,就是遇到了盧嘉瑞。

或許這真是命中注定,就在她即將失身,也許是命懸一線之際,是突然出現的盧嘉瑞出手救了她,仿如救星一般,將她從徹底的絕望中拉了回來,然後還一路的無私無畏的幫扶,直至今日。

甚至鐘明荷有時夜里思想的時候都懷疑,這是不是真實的,自己短短數月間的經歷,命運跌宕彷如夢中。但是,日間活生生的一切,又明白無誤的告訴她,這就是已經發生的事實。盧嘉瑞怎會這般無欲無求不需回報的幫她這個素昧平生的女子呢?雖她嘴上不止一次說到是盧嘉瑞前世欠她的,今生來補報,但那只是說說而已,沒有人會當真的。

鐘明荷覺得盧嘉瑞一定是喜歡上了自己,雖然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感覺到盧嘉瑞看她的眼神,不只是照顧,里邊有的火熱。而她自己也不能欺騙自己,她喜歡上了盧嘉瑞。盧嘉瑞不單只是富有家資,他有情有義,他強健勇武,他有勇有謀,他英姿俊朗,他風流倜儻,他還貼心細致,他有生活中的各種能耐。這樣的男子漢世間絕少能見,她能遇上,怎能不動心動意?

在過去苦難的歷程之中,鐘明荷是因無助、因恐懼而戀念並依賴盧嘉瑞,而今安定下來了,她因孤獨因寂寥因對生活燃起新的熱望,而對盧嘉瑞的戀念與日俱增,這是心的真正容納,這是情意的向往,這是喜悅的渴求!

鐘明荷听父親說過大宋太祖皇帝千里送京娘的故事,但他不想做京娘,她想像京娘那樣最後在抑郁不忿中悲催地自盡而死,她也不希望盧嘉瑞像太祖皇帝,只為自己的清名而薄幸自己心愛的女人。她確信盧嘉瑞對自己的喜悅,無論他怎麼說,怎麼做,喜悅和愛戀都逃不過她的眼楮,逃不過她的感覺。

可是,為何他盧嘉瑞就這麼長時間都不來見上一面呢?就算為避人耳目,要是有心有意,總會想出法子來的。難道自己的眼楮,自己的感覺出了差錯,他盧嘉瑞根本就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對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喜悅和愛戀之情?

鐘明荷是一會確信,一會又疑惑,在愁悶和渴望中,不知道能做什麼,只有等待。

有時,鐘媽媽覺察到女兒的情緒異常之處,也想到了女兒的心思,不免開解幾句。鐘明荷只管推托,並不願正面談說。

政和七年正月一過,早春二月初的一日上午,鐘明荷剛裝擔將雷定打發出去,「瑞豐」的伙計也將炊餅取走了,她正要坐下來歇息一下,然後準備早飯,山菊卻跑進廚下來稟報說,外面有一個自稱聶嫂的婦人求見。

到底聶嫂何事登門求見鐘明荷呢?欲知後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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