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溺水之險(上)

第六十三回 恃勇而智單騎制群匪 掬水圖涼束身溺深河(上)

卻說上回說到正當盧嘉瑞要去客棧看望鐘明荷時,佔宣立和雲永光來見,說好說歹的攛掇他出去吃酒。盧嘉瑞雖嘴上尚有些說著不去,但心里卻有些動了意。

「大哥以為老弟不想啊?只是家業不盛,囊中羞澀,能討個糟糠之妻,在家中胡亂搗鼓就算不錯,至于外邊佳人美姬,只敢有言語快慰,頂多趁得時候體膚親昵一番,何敢想望她芳澤禁臠呢?」佔宣立回盧嘉瑞道。

「永光兄有錢,你兩個也可隨心耍子,充個富貴公子與詼諧僕從,其樂也無窮。」盧嘉瑞笑道。

「小弟哪里能跟大哥比?小弟家里雖一時不缺衣食,小有資財,但不過死錢一堆,並無多少活帳,且統在房下管束,平時零星花銷倒不在話下,如若用出大錢便有難處了!」雲永光說道,頗有點不好意思。

盧嘉瑞到底拗不過他們兩個,就與他們一起出去,逢志背上書袋跟著出了府門。

佔宣立本想到司丹紋的理家院子去,但盧嘉瑞堅持要到廣南酒樓吃酒,不想到院中糾纏太久。佔宣立和雲永光也只好隨了盧嘉瑞的意,一起到廣南酒樓,坐進一個包間,然後吩咐酒倌去勾欄街上招喚理家院子司丹紋和辛家院子辛碧淑到包間來伺候。

這司丹紋與辛碧淑確如佔宣立所說的,樂器吹拉的好,歌喉也甚為出色,但也並非如佔宣立吹噓的那麼好,兩人吹拉的力道不夠,唱曲轉音也有瑕疵。盧嘉瑞熟悉音律,耳根尖,能听得清楚,像佔宣立、雲永光之流只會听熱鬧,自然听不出來。

至于兩個小優兒的長相體貌,固然清新俏麗可人,雖已略施脂粉,依然唇紅齒白,還有些初涉風月的羞澀,但樂坊乾婆的說教畢竟俗氣,妝容及言行舉止仍不免俗流,並無什麼特別攝人心扉的誘惑力。

盧嘉瑞邊吃酒,邊賞樂听曲,還頗有些悠然之樂,但佔宣立和雲永光嘰里呱啦的,除勸酒勸菜便是逗引兩個小優兒的趣,讓兩個小優兒吹奏吟唱都不得專心。往往一曲唱罷,佔宣立和雲永光便會忙不迭的將小優兒拉過來,說是要犒勞她們,將她們按坐在身旁的凳子上,又是遞酒又是喂菜,一會兒捉手壓腿,一會兒勾肩搭背,甚至模臀親臉的,就差點沒有明目張膽去模小優兒的胸前了。這些粗俗之舉動,再加上佔宣立與雲永光一向言語粗鄙露骨,很是狎昵浪虐,害得司丹紋和辛碧淑躲閃不迭,驚叫連連,倒引得三個酒客陣陣浪笑。

吃酒玩樂,時光就不知不覺過得很快,眼看日色薄晚,周遭開始灰暗,酒家燈燭點起來。盧嘉瑞說要散了回去,佔宣立和雲永光卻玩得興起,死活不放盧嘉瑞走。盧嘉瑞沒法,出到門外叫逢志過來,耳語幾句,逢志就去了。

原來盧嘉瑞想起了客棧里的鐘明荷,他吩咐逢志過去伺候她吃晚飯。而這邊盧嘉瑞和佔宣立、雲永光三個,一直吃酒玩樂到二更鼓響起,佔宣立和雲永光還浪虐不已,再要攛掇盧嘉瑞去勾欄院子坐坐喝茶。

盧嘉瑞都說了不去,佔宣立和雲永光卻還為是去司丹紋的理家院子還是去辛碧淑的辛家院子爭吵不已。佔宣立摟著司丹紋,雲永光摟著辛碧淑,都指說著「破她的瓜兒」,「破她的瓜兒」。兩個小優兒欲要掙月兌又掙月兌不開,開罵兩個酒鬼又不當回事,直羞得臉紅到耳根,只想鑽個洞逃走。

盧嘉瑞看他們兩個已是醉醺醺的樣子,就叫已經回來的逢志進來付了酒錢,然後與逢志一同出手,把兩個小優兒從佔宣立、雲永光手上硬是拉開,又分別給兩個小優兒每人一兩銀子唱錢,打發她們走。

這時,佔宣立卻清醒起來,言語行止又與平常無異了。盧嘉瑞才知道,佔宣立的醉態其實是裝出來的假象,不過為著更瘋癲地與小優兒廝纏罷了。

于是,佔宣立先告辭了回去。然而,雲永光卻實實在在的醉了,將辛碧淑從他懷里拉開,他便直接癱坐在椅子上,不一會就跌落地上睡倒。

盧嘉瑞和逢志只好架著雲永光,扛到他馬背上,讓他趴著,兩人牽著馬,一個一邊護著,送他回到家去。

「是那不成性的東西回來了麼?時常吃酒到三更半夜的,一日不願粘家,也不知哪里廝混,沒個人樣的!」在雲家門口,逢志敲門,有丫頭出來開門,只听里邊婦人——盧嘉瑞一听就知道是雲永光娘子焦繡珠——大聲說話道。

「雲家娘子,我是隔壁家的盧嘉瑞,永光兄吃酒多了,我順道送他回來!」盧嘉瑞說道。

「又是醉死了吧?那還得麻煩盧老爺將這冤家扶進來,老大不長進的,只管胡吃海飲的,連累盧老爺吃個酒都不得安淡,沒出息的混賬貨!」這時,焦繡珠提著個燈籠出來,與丫頭一起引路,讓盧嘉瑞半扶半拖的將雲永光弄進臥房,直接就放倒在床上。

「金彩,你出去帶盧老爺家哥兒牽少爺的馬去馬廄吧!」焦繡珠對丫頭說道。

金彩出去,焦繡珠掛好燈籠,就對盧嘉瑞申謝道︰

「奴家這不成性的東西不爭臉,老是勞煩盧老爺,多謝盧老爺辛苦!實在是慚愧,請盧老爺稍坐,喝口熱茶再走吧!」

「本來就是鄰居,又是拜把兄弟,且是與小生一起吃的酒,還是順道舉手之勞,還論說什麼勞煩、辛苦的?茶就不喝了,小生得早點回去歇息!」盧嘉瑞說道。

「奴家這死鬼就不像盧老爺那般懂得分寸,知道吃酒夠了就好,又知道該早點回家,只知一味的任情玩耍,如何承當得起這一家之主?真教奴不敢多有指望!」焦繡珠說道。

在房里昏黃幽暗的光亮中,盧嘉瑞感覺焦繡珠直直看著自己,偶或間目光對視時,自己都只好尷尬地避開了。

「永光兄弟年輕,往後會慢慢老成的。小生要回去了!」盧嘉瑞作個揖,就轉身出了房門,焦繡珠只好趕緊提了燈籠,送盧嘉瑞出到大門口,道個萬福禮而別。

當日晚上,盧嘉瑞就到三娘班潔如房中歇息。

而在客棧中的鐘明荷,懷念夫婿,又思念卻擔心著父親母親與孩子們,愁緒滿懷,夜意難憑,這又是一個百無聊賴、心神空落的難眠之夜!

翌日清早,盧嘉瑞和班潔如剛起床,便有大娘使丫頭明月拿著一封請柬來到潔如房中,說是昨日午後城南隋家莊的隋老爺差人送來的,交給盧嘉瑞。盧嘉瑞打開看,原來今日是隋老爺生辰,請盧嘉瑞前去吃酒。請柬還特意附上一張信箋,寫了手本,請盧嘉瑞早去,說約了幾個人,一來好喝茶聚談,二來下棋听曲玩耍,要娛樂一日。

于是,盧嘉瑞起床梳洗畢,便到堂上吃了早飯,吩咐邱福去備辦一份生日禮,然後叫逢志過來,悄悄吩咐他不必跟著前去,就在府里待著,按時到客棧去伺候鐘明荷餐食。安排畢,盧嘉瑞就帶著悅安,讓悅安駝上邱福置辦的兩個禮盒,跨馬前往城南隋家莊去。

隋老爺邀請早來的客人中,除盧嘉瑞,還有在城西開辦磚瓦廠的屈老爺和一位叫劉安富的客人。這劉安富是一位當朝皇親。听隋老爺說,這位劉皇親是當朝天子十分寵愛的劉婕妤之哥哥,不但封了閑爵,除了閑職,領空餉,還不時蒙官家恩典賞賜。如今劉皇親在聊城買了田宅定居,而宅子就在盧府前街斜對面。盧嘉瑞一直就沒留意到,也不認得這個鄰居。當下盧嘉瑞忙與劉國舅施禮敘話,算是與這位顯赫的鄰居認臉相識了。

四人到齊,便開始品茗吃點心閑話,繼而隋老爺和屈老爺下棋,盧嘉瑞與劉皇親打雙陸,下棋打雙陸玩樂一輪,便又四人一起抹牌。到午後,其它客人也都來了,便擺開壽宴吃酒。直到向晚時分,來賀的人客陸續散歸,盧嘉瑞也告辭回府。

盧嘉瑞回到府里時,已是掌燈時分。盧嘉瑞已頗有幾分酒意,在書房里坐下,喚曲兒煮醒酒茶來喝。喝茶後,精神稍稍清醒,盧嘉瑞讓悅安去找逢志來,問了他伺候鐘明荷事,逢志稟報一切皆如常,盧嘉瑞方才放下心來。但此時時辰已晚,加上吃酒後的倦怠,他也就不想出去看望鐘明荷了。他心想明日就啟程前去廣南西路,也不差一時半會的安撫了。

正當盧嘉瑞要叫逢志去告知鐘明荷明日啟程,讓她作好準備時,文瀚來見,他稟報說邢安在運河碼頭找到了一個鋪子,趁老爺還沒出去,請老爺明日過去一趟,看看那鋪子好不好,定下來,然後怎麼裝修鋪面,也請老爺給拿主意。盧嘉瑞只好將赴瓊州島的啟程日期往後推遲一日,翌日先到運河碼頭去看看。

當晚,盧嘉瑞就自己在花園書房歇息。

翌日一大早,盧嘉瑞便帶逢志去了運河碼頭,由邢安帶領去看鋪子。鋪子就在瑞安大藥鋪運河碼頭分號同一街面邊上幾十步,只隔了四五間鋪子,盧嘉瑞看著很滿意,便與房東簽契書租下鋪子。租下鋪子後,盧嘉瑞還與邢安商議了鋪子裝修事宜,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與邢安定下藥材行的鋪子,商定完裝修事宜,盧嘉瑞吩咐逢志,拿拜帖去鈔關衙門請陽老爺到望河大酒樓吃酒。盧嘉瑞想一向以來陽智通幫忙不少,讓自己名號下各鋪子貨物進出碼頭省出不少銀子來,如今來到碼頭,有事沒事,請出來聚聚,也好拉近些交誼。況且自己馬上就將出門遠去數月,在這當口與陽智通聚談聚談,甚是必要。

當然,盧嘉瑞是個大金主,陽智通也是不敢怠慢。他清楚自己這個八品小吏,要沒有盧嘉瑞這等金主獻納,是不會過得滋潤的。悅安將拜帖遞進去,便絕早的提前散卯回家,換了一身便服來到望河大酒樓。

盧嘉瑞與陽智通兩人見禮畢,便開席吃酒,盧嘉瑞讓酒樓酒倌叫來兩個小優兒,席前彈唱侑酒。酒菜上齊,盧嘉瑞吩咐小廝不叫喚就不要進來,還讓悅安在包間門外守候。盧嘉瑞對陽智通說道︰

「今日在下請老爺來吃酒,沒什麼事,就想酬答老爺一向以來對在下的關照。在下特請了兩個小優兒來侑酒,如今這里也沒有什麼其他人,請老爺開懷痛飲,玩得開心些。」

盧嘉瑞稱陽智通老爺,隱去姓名,為避忌陽智通的官員身份起見。

「那在下就多謝聚源兄盛情!干!」陽智通與盧嘉瑞干了一杯,他也明白了盧嘉瑞的意思。

等兩個小優兒唱罷一曲,盧嘉瑞就叫她們過來給老爺遞酒夾菜伺候。小優兒也是久慣風月情場,就直接過來拉近凳子,緊靠著坐,撫腰搭肩的伺候起客人來。初時,陽智通還說些「這如何使得?」、「無需如此」等等推托之詞,小優兒幾次嬌嗲蜜語加之動作挑撥下來,也就自然了。

一旦感受到了小優兒的溫柔多情,陽智通就連手腳也閑不住,非但跟小優兒打情罵俏的,雙手就開始不時在小優兒身上到處觸模了。

盧嘉瑞與陽智通兩人一邊吃酒,一邊跟小優兒玩耍,真是其樂無窮!席間,盧嘉瑞托言更衣,拉著伺候自己的這個小優兒出去,讓陽智通就與一個小優兒單獨在里邊玩。

過了許久,盧嘉瑞回到包間來,對陽智通說道︰

「老爺,我看伺候我的這個小優兒也極標致的,要不咱們交換一下,讓她伺候你試試,看是不是更有韻味。」

說罷,盧嘉瑞便把懷里小優兒推過去,兩個小優兒很是識相,就換了過來。不一會,盧嘉瑞又托言出去找悅安交代事情,拖著伺候自己的小優兒出去,然後把包間門帶上,卻在外面拉鎖上!

于是,里邊小優兒使出狐功媚力,極盡挑逗之能事,又是主動摟抱,又是啜酒對嘴,又是導手撫模,甚至親將玉手模弄他命根子,引得陽智通意亂情迷,欲火中燒,難以自持,急切間就在包間里播雲弄雨一場!

等到雨霽雲銷,兩人整理好衣冠發髻,小優兒去將門鎖拉開。又過了好一會,盧嘉瑞與伺候他的小優兒才又回進包間里來。

這場好酒,從不到申時一直吃到酉時,兩人酒足飯飽,玩樂興味也已慢慢消退。到酒樓點燭掌燈時候,盧嘉瑞才又突然想起了客棧里的鐘明荷,今日都未曾有人照應,便命逢志拿銀子打發了兩個小優兒,然後付了酒錢,散了酒席,匆匆辭別陽老爺趕回城里去。

臨別時,陽智通一再說感謝盧老爺盛情,表示往後如有所托,定當竭盡綿力!

盧嘉瑞別了陽智通,便與逢志快馬加鞭,趁著夜色未全籠罩,道路尚明晰可辨,急急馳騁,奔回到聊城城里。

兩人趕到鐘明荷所住的客棧,盧嘉瑞並不進去,吩咐逢志進去伺候鐘明荷吃飯,然後告知她明日啟程,明早逢志來接她,辰時到城南門外會齊。(本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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