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劫財劫色

「皇上,本督記得,這蘇貴妃進宮,也不過兩個月的功夫,莫不是本督近來老眼昏花記性不好?」

滿園的寂寞無聲中,突地,揚起了一道不高不低的聲音,聲線淡然卻是醇厚動听。

當然,此情此景下,任誰都沒了那個心思去欣賞這道似焦尾鳴箏的嗓音。

其余端坐著的眾位大臣,皆是面上不動聲色,內里,卻是連心尖兒都跟著顫了一顫。

這話,也就九千歲敢這般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了,換了其他人,估計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老眼昏花記性不好?帝都之中,誰人不知九千歲年方十八,手段陰辣,正是風華正茂的好年紀,什麼老眼昏花記性不好,估計會折煞那些真正上了年紀的老大爺老大媽了。

人家被診斷懷孕三月有余,生生地刻意提醒一句進宮兩月,很明顯,這不就是赤果果地說當今皇上,被自己的妃子給戴綠帽了麼。

凰奕並未開口,只噙著一抹冷笑,直直盯著那道面色慘白的身影,握著酒杯的那只大手,卻是用力到指尖都有些發白。

蘇夕琳終于反應過來當下的狀況,身子一顫,忙不迭地起身就跪下了下去,如花的俏臉上淚珠子大顆大顆地說掉就掉︰「皇上,臣妾冤枉啊,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

她,早在進宮之前,跟靳南確是有私情,進宮之後,一般是尋個恰當時機進行私會,只是,本以為能天衣無縫,現下,卻是猝不及防地被人給揭了出來。

只是當下,無論如何,都不能認了罪名,若是認了,那就不是什麼小懲小戒,而是連累家門的滅頂之災了。

凰奕終于開口,眼眸里的厭惡與怒意絲毫不加掩飾,語調也凌厲了起來︰「所以,蘇貴妃的意思是,蒙太醫的診斷有誤,亦或是有人陷害?」

蒙智努蒙太醫,乃是太醫院之首,其醫術精湛,自然是毋庸置疑,尤其此人性子剛正不阿,從不為名利所誘,若說被人收買以此陷害,也是決計不可能的,這也是凰奕喚他前來診治的緣由。

所以,蘇夕琳進宮兩月,卻是三月身孕,只能說明,蘇夕琳之前便與人私通往來。

蘇夕琳怔愣在地,看著平日里都是一派溫潤的凰奕,此刻,卻似要吃了她一般的狠意,嚇的身子抖如篩糠,一時間完全想不到開月兌的法子。

席位上的福親王蘇不復,見此情景,急急起身,衣袖一撩就跪在了凰奕的下首,雙手一抱拳顫聲開口︰「皇上,微臣有罪,都是臣管教不當,才讓孽女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微臣之心甚痛,然微臣願大義滅親,將此女完全交由皇上您處置,福親王府祠堂從此,再沒了這個孽女的名號!」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是要舍棄一人,撇得干干淨淨,以保整個福親王府上下。

水夭夭咂了咂嘴,看著一片大義凜然義正言辭跪著的蘇不復,倒是有些想笑,一手養大的女兒,在這關頭,卻是如棋子一般說丟棄就丟棄,什麼骨肉親情血緣關系,完全看不到絲毫。

蘇夕琳自然也听懂了蘇不復話里的意思,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隨即尖利著嗓音開口︰「父親,你怎可——」

「啪—」及其清脆的一聲,不待蘇夕琳一句話說完,蘇不復揚手就是一巴掌,一張滿是怒氣的臉上不見絲毫心疼︰「孽女,本王已將你逐出家門,再不是福親王府的人!」

蘇夕琳被這一巴掌直接扇倒在了地上,一張如花似玉的面容上,瞬間就浮現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由此可見蘇不復的那一巴掌,也使用了不小的力道的。

蘇不復收回手,對著上首的凰奕又是抱拳作揖,滿是精光的臉上一片大義凜然︰「皇上,一切任憑您處置,微臣絕無多言!」

冷眼看著這好似戲劇的一幕,凰奕微微凝了凝眸,掃視了一眼四周,目光定在那一道暗紅色的身影,以及那懷里淺紫淡藍漸染的身影上,終于厲聲開口︰「來人,傳朕旨意,今蘇氏敗壞婦德,穢亂宮闈,實乃死罪不可饒恕,賜斬首示眾之刑,秋後執行,暫且收押于東廠!」

死刑,是意料之中,畢竟,沒有哪個男人,尤其還是當今天子,能夠容忍戴綠帽的奇恥大辱,雖說是秋後執行斬首,不過,收押于東廠,也是相當于踏進了地獄,凰奕此人,對于自己往日的枕邊人,下起手來也是個毫不留情的。

「本督的東廠,也確是許久未進人了。」妖美狹長的眸子一挑,絲毫不懼天子之怒,楚烠一派慵懶地卷著水夭夭的一縷發絲,纏繞在指尖玩轉,幽幽開口。

水夭夭靠坐著,鼻尖皆是那醇厚馥郁的香氣,一雙湛藍色的眸子,睨了一眼癱坐在地上的蘇夕琳,不見絲毫憐憫之意。

自己做的孽,便要自己來承擔,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想來,楚烠說的好戲,就是這一出了,倒是替她順了口氣。

不用楚烠發話,自有人進來,干淨利落地架起地上還處于怔愣之中的蘇夕琳,拖了出去。

紅唇一張,蘇夕琳就準備開口求饒,卻是被手邊架著的人,「 吧」一聲卸掉了下巴,連些嗚咽的聲音都還來不及發出,便被人利索地拖了下去。

「今日朕有些乏了,這賞荷宴,便到此罷。」凰奕站起身來,一雙幽深的眸子睨了一眼在場的人,寬大的衣袖一揮,落下不輕不重的一句,大踏步徑直向著園門走去。

旁側的華瓏,也跟著優雅地起身,捋了捋並沒有什麼褶皺的衣裙,邁著步子向前離去。

「臣等恭送皇上,恭送皇後娘娘—」又是忙不迭地起身,眾大臣齊齊行了禮,覷著另一邊的楚烠,各自散了開去。

一場好好的賞荷宴,就此夭斷,其余都作鳥獸散,不敢過多停留,也算是鬧了個不歡而散。

楚烠垂下眸去,也不急著起身離去,重紫石勾勒的眼尾似妖似狐,靡麗優美的笑聲在水夭夭的耳畔響了起來︰「如何?」

水夭夭抬起頭,一手抓著楚烠的面前的衣襟,近在咫尺的,是那一張妖冶不可方物的面容,那濃墨似染的眼眸里,也隱約現出她淡淡的身影來。

「甚合心意。」水夭夭勾起唇瓣,綻開一個淺淺的笑容,眉眼彎彎,眉目上勾染的重瓣花樣襯得她,莫名有了些楚烠的影子。

——此處是夭夭跟著楚烠大佬操社會的分界線——

綺里雨的葬禮,水夭夭猶豫許久,還是去了。

之前也沒來得及知道綺里雨的家門,左右不過見著兩次,現下,才知道綺里雨乃帝都太傅府綺里靖的小女兒。

水夭夭換了一身素服,趕在下葬的最後一天,去了綺里太傅府。

平日里一片氣派的太傅府,此時,正遍布著一層化不開的慘淡愁雲,府門前的兩座石獅,也是掛著白布做的圓球。

水夭夭到底還是沒有勇氣進去,只在太傅府的門口,靜靜站了許久。

這一日的天氣,陰雲密布卻是並未下雨,只籠罩著些許暗沉的氣息。

看著那具白菊花樣蓋著的一方梨木棺材,由四個人各一角穩穩抬著出來,水夭夭側身隱到一邊,睫羽微顫,在心里默念了句,里雨,一路走好。

來世,再不要踫見她,來世,一世無憂。

陰郁太過濃稠,一個不小心便會被困在里面掙月兌不得,水夭夭閉了閉眸,不再看那遠去的一行人,一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離去。

水夭夭踱著步子,漫步目的地走著,青瑾一臉肅冷,不放心地無言跟在身後。

也不知過了多久,水夭夭只是想散散心,也沒注意腳下的路,至于青瑾,則是無言跟在身後,一路,不知不覺竟到了帝都郊外。

水夭夭仍舊耷拉著頭,無精打采地踱著步子,青瑾卻是倏地停了下來。

「誰!—」猛地抽出腰間配著的長劍,青瑾上前護在水夭夭身前,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冷喝一聲。

青瑾乃九千歲府里出來的人,身手,警覺性,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

水夭夭停下腳步,收回心神,眼眸一凝,也跟著警覺了起來。

拐角處,突地竄出一群人來,一身黑裝,不甚整齊,每個人的手里,都握著一把有些老土的大刀,頭上圍著黑布條,腰間系著黑線帶,腳上蹬的也是黑色軟布鞋,總之,看上去,就是一種山賊打扮的感覺。

只是,這種感覺,似乎,帶了一些刻意。

水夭夭抿唇一笑,突地想起了那句山賊的經典開場白,直接月兌口而出︰「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各位仁兄,可別是想來這句吧。」

那為首的一人微微怔愣,興許也沒想到,此情此景,居然還有興致來講笑話。

「少廢話,哥幾個本來是想劫財,看你二人都還有幾分姿色,索性加個劫色開開葷!—」為首的那人,粗里粗氣地開口,頗有幾分山賊的婬邪之感。

青瑾冷了臉,不發一言,運起招式直接就掠了過去,好家伙,一言不合就動手,果然是楚烠手下的人。

對面的那群人,齊齊對視了一眼,不慌不忙,也是直接迎了上去。

水夭夭站在原地,從懷里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也沒上前,只注意著那一邊處于打斗之中的動靜。

片刻功夫,水夭夭握緊匕首,見著一時竟還不能佔著上風的青瑾,湛藍色的水眸微微閃了閃,身形一動,跟著加入了打斗之中。

之前只是看著,等到自己真正與之交上手,水夭夭的心底閃過一絲疑惑,這群人,看似身手凌亂只憑著蠻力又砍又殺,可不僅青瑾,加上她自己,居然一時間也奈何不得,很明顯,絕對沒有看起來那般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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