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案重翻

蘭州官道上,一輛馬車緩緩前行,後面是由一百名衙役組成的出巡隊。

「這次皇上派我們來蘭州干什麼?」許亦晨在馬車里無聊地看著醫書,皇上也真是奇怪,什麼也不說就把他們打發到蘭州來,神神秘秘的。

「皇上這次是讓我們來查舊案的。」藍錦溪將臨行前李公公拿給她的卷宗從包裹里拿了出來,遞給一同在馬車里的幕臨軒。

「案子發生在十年前,在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小村莊里,有村民在村子里的河流里看見了一條人魚。」藍錦溪把皇上說的話復述給他們听。

「然後呢?」許亦晨接過卷宗,「第二天那個村民離奇死亡,就死在自己家中的魚溏里面。」

「更離譜的是村里之後還有人看見,結果和上一個一樣,前前後後死了五個,後來村里有人報了官,當地的縣衙把那條河流翻了個底朝天,可是並沒有發現什麼人魚。」藍錦溪皺起了眉頭,既然沒有找到,那被殺的五個村民看到的是什麼?

「尸體呢?」既然已經十年了,尸體不可能還保存著吧!

「當然是入土為安了。」藍錦溪說道。

「那叫我來干嘛?」許亦晨抱怨道,沒有尸體,那他這個仵作是來干嘛的?陪他們跑一圈,他吃飽了撐著跑來受累啊!

「前兩天又開始了,剛好和十年前一樣,也是這個時間段。」幕臨軒的眉頭從出發開始就沒有放松過,看來這個案子對蘭州影響很大,不然不會驚動到聖上那里去,頂多讓當地縣衙處理,也不至于要大理寺出面。

「皇上讓我們快些找出凶手,查清村民看到的到底是什麼?」藍錦溪說道,因為這案子,皇上這幾天心情不好,朝臣不免也會給父親增添不少壓力。

「我們現在要先去蘭州縣衙,去看看當年的詳細卷宗,亦晨你先去看尸體。」幕臨軒安排了一下一會的任務。

馬車又行駛了很長一段路後,到了縣衙門前,知縣安遠槐已經在門口等待了。

「安知縣,這次大理寺來蘭州的原因想必你也清楚。」三人下馬車,幕臨軒直奔主題,不給安知縣拍馬屁的機會。

「知曉知曉,安某無能,還要勞煩少卿您出面了。」安知縣苦笑道。

「不說多余的沒有用的話,我想看一看十年前的詳細卷宗,我帶了仵作來,讓他和你這邊的仵作一起看看尸體。」幕臨軒說道,安知縣連連點頭,讓衙役帶許亦晨去停尸房,轉身吩咐主薄去拿十年前的卷宗。

「安知縣,這人魚作案是什麼時候又開始的。」藍錦溪好奇,這人魚只在神話傳說里听到過,這人魚千百年來還未有人見過,如今卻出來殺人行凶,是不是有些過于離譜了。

「就在兩日前,村民發現了尸體,至于具體什麼時候就沒有人知道了。」安知縣回答道。

「這案子我看到的時候還是懸案,當年為何沒破。」幕臨軒覺得奇怪,這案子更大的可能是人在作祟,十年前不破,十年後就很難再破了,也許現在跟十年前不是同一個人都有可能。

「十年前我剛上任,對這也不了解,況且這案子十年沒有人犯了,也就不了了之了。」安知縣現在手心滿是汗水,他知道這次的事鬧開了。本以為會派三司的劉大人來就不用有太多的顧慮,他不愛說話,也不會問十年前的事,這倒好,把大理寺的人派來了,幕少卿怎麼一問,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保不齊烏紗帽都得丟。

「新官上任更得是盡心盡力,這不是你能用來當借口的。」幕臨軒嚴肅了起來,這安知縣如此粗心,這蘭州不知道該有多少冤假錯案發生。

「是是是,在下一定改。」安知縣笑道。

說話間大家已經來到卷宗房,主薄把十年前人魚殺人的詳細卷宗翻了出來,遞給幕臨軒。

「你們先出去吧!我們自己看。」幕臨軒接過卷宗後吩咐他先出去,安知縣和主薄向兩人行了一禮後出去了。

「這安知縣是怎麼上任的,一問三不知。」藍錦溪搖了搖頭,估計是哪家對皇家有恩,被提拔上來的吧!

「不知道,回頭我讓人查查。」幕臨軒翻開卷宗,藍錦溪湊過去看。

「這五個人毫無關聯,為什麼都去了第一個被殺的人的家里,這是什麼特殊儀式嗎?還是被殺後送到那里去的。」藍錦溪打開其他卷宗,他們被找到的地方都是在第一個被殺的人家里的魚溏,按卷宗里的描述,這五家人雖然在同一個村子里,可誰也不認識誰。

「重點是他們死前都看到過人魚。」幕臨軒指了指卷宗上人魚的字眼,這也許就是關聯。

「有記錄人魚的性別嗎?」藍錦溪翻了翻手里的卷宗,里面沒有標明人魚的性別。

「是個女子。」幕臨軒翻開第一卷給藍錦溪看。

「會不會是凶手穿著魚皮做的尾巴,將自己裝扮成人魚,去吸引人並把他殺掉。」藍錦溪感覺忽略了什麼,凶手選目標好像是有標準的,都是中年男子,「她不殺女子。」

「什麼不殺女子,這次死的是個女的。」許亦晨從外面走了進來,臉色不太好。

「怎麼樣?」藍錦溪好奇地問。

「被淹死的,不過她的手腳有被什麼東西綁過的痕跡,而且這個女子懷孕了,但這個孩子有些奇怪,孩子的雙腳是連在一起的,就像是一條魚尾巴。」許亦晨模著下巴眯著眼楮,「而且孩子的胎位不正,都六個月了頭還在上邊。」

「放進去的。」藍錦溪驚訝道,許亦晨點了點頭。

「你來看看這些尸檢記錄,這是十年前蘭州縣衙的仵作寫的。」幕臨軒把驗尸記錄拿給許亦晨看。

「被魚鱗劃傷血管失血過多死亡,全身多處魚鱗劃傷和跌撞傷。」許亦晨將五個人的卷宗都翻開,死法一模一樣,就連魚鱗劃傷的數量都一樣。

「他們都被拋尸在第一個死者家里的魚溏里。」藍錦溪還是覺得這是某種儀式,總不能是栽贓陷害吧!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洛陽辦案嗎?」許亦晨問兩人,「當時我們找線索進了一個巫婆家里,我在她屋子里看到了一本書里有一個這樣的詛咒。」

「是不是那個將人泡在冰水里,咒這個人不得往生。」藍錦溪問道,可是這是對這個人有很大仇怨的人才會做的事。

「凶手沒有足夠的經濟來支撐她買冰塊,所以只能用溫度最低的河水代替冰水。」幕臨軒覺得會不會太武斷了,凶手動機是什麼還不知道。

「而且這也只是一種自我心里安慰的方法,根本就沒有用處。」許亦晨比較相信自然發生的時,對于巫術這種歪道理根本就不相信。

「這次尸體找到的地方不會又是在那個魚溏吧?」藍錦溪問道,許亦晨點了點頭,還是在魚溏找到的。

「魚溏里面有魚,魚會去吃掉尸體,是不想被人發現嗎?」幕臨軒感覺事情越來越復雜。

「要不我們去河邊看看吧。」藍錦溪想去發現人魚的河流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

「走吧!」三人收拾了一下,跟安知縣借了三匹馬,去了出命案的河流。

來到河邊,河面很平靜,河的周圍長滿了蘆葦,河邊有一條木板鋪的小路,連接著河對岸。

「這里看著不像是有人魚生活的地方,水不又不是非常的深,人魚很容易被發現。」藍錦溪走到河邊蹲下,朝河里看,河水很清澈,透過水可以看到河底的鵝卵石,河水頂多就到人的胸口。

「如果是故意引起別人的注意的話,河水根本不需要那麼深,水太深的話,在水下不好判斷一個人的具體位置,反而對凶手不利。」幕臨軒看著河流說道。

「周圍都是蘆葦,在確認對方已經看到自己後,就可以趁對方不注意迅速離開,躲進蘆葦叢里,等對方離開後再離開,自己既不用泡在水里,也可以躲避對方,不容易被發現。」許亦晨折了一枝蘆葦,蘆葦的高度剛好一人高,如果個子比較矮的人或是比較高的人蹲下不出聲,就不容易被發現。

「這麼說凶手穿了魚尾巴在水里游一圈,只要讓被殺的人看到她就可以了。」藍錦溪想了想說到,可是現在是秋天,天氣已經開始冷了,凶手怎麼泡在水里不會生病嗎?

「蘆葦叢應該是藏尸體用的。」幕臨軒站在蘆葦叢中,他一點一點慢慢找,在離河邊木板橋最近的蘆葦叢里看到有殘留的一些骨頭。

「白天把人殺了,夜晚在拋到魚溏里,那有村民看到被殺的人回家是怎麼回事?」藍錦溪感覺腦子有些亂。

「凶手穿了死者的衣服走回死者家里,只是為了混淆時間,制造死者還活著,讓人覺得死者是在晚上被殺的。」許亦晨說道。

「那為什麼還要嫁禍給人魚,直接叫死者來河邊殺了不就好了嗎?」藍錦溪覺得凶手假扮人魚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往另一個方向想,人魚殺人是沒有特定目標的,那麼只要有人經過就會被殺,那麼來這里的人就少了,尸體藏在這里就安全了,除非是會功夫的人來,否則就會是跟死者同一個下場。」幕臨軒解釋理解到的線索。

「那五個被殺的人一定在某個時間見過那人魚的真面目,並且知道她是誰,而且還知道她殺了人。」許亦晨拿起了地上的骨頭,看骨頭的白化程度,這骨頭在這里已經放了很久了,從它的形狀看是一只人的手骨。

「那些人里有人想報官,凶手以談條件為由將要去報官的人殺害,剩下的因為恐懼並沒有赴約,躲在家里。」藍錦溪順著許亦晨的話說下去。

「只要凶手知道他們家在哪里,什麼時候附近沒有人,就可以直接將他們殺害,拋到魚溏里就可以了。」幕臨軒繼續解釋,就算是縣衙要查,沒有證據,就算是把這條河流抽干也不見得能找到什麼。

「安知縣在十年前什麼都沒有找到,案情也一直沒有進展,凶手只要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不作案,以安知縣的作風肯定是不了了之,至于朝廷,只要皇上不查,隨便推個罪人上去就完事了。只是估計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十年後案情又重演了。」許亦晨月兌掉鞋子下水。

「你小心點。」藍錦溪有些擔心,許亦晨也太莽撞了,水冷就算了,別踩到比較尖利的石塊了,到時受傷就麻煩了。

「沒事。」許亦晨將雙手伸入水中,在水中模索著。

「怎麼樣?有東西嗎?」幕臨軒朝河里的許亦晨問道,許亦晨搖了搖頭。

「這里是淺水區,東西不容易被沖走但容易被撿走,再說已經過了十年了,也沒有什麼東西留下了。」藍錦溪拉了許亦晨一把,許亦晨上了岸,從馬身上掛著的布囊里面拿了條干布擦了擦水,把鞋穿上。

「看來白來了,沒有什麼發現,走吧!先回去,下午去之前被殺的人家里,看看我們的猜測對不對。」許亦晨把布放回去,翻身上馬。

「也只能這樣了。」藍錦溪和幕臨軒也上了馬,準備回去。

蘆葦叢深處,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在那里靜靜地看完這一切,在他們離開後,也悄悄離開。

「妙姑娘,和您說的一樣,他們並不相信人魚的存在,他們會不會……」那姑娘來到蘭州某家客棧里,向妙巧蓮匯報了剛才看到的一切。

「只要你不露出馬腳就不用擔心什麼,紅魚,你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上次你任務失敗我可沒少在公子面前替你說好話。」妙巧蓮從里屋里走了出來,上次安排她去河里找東西結果鬧出了那麼多麻煩,公子本來就因雪娘去翠暄閣的事感到不滿,本來她也留不到今天,是看在她有能力又是自己妙音閣的人才救的她。

「紅魚明白。」紅魚向妙巧蓮行了一禮。

「你昨天殺的人是怎麼回事?」妙巧蓮問道,瑤瑤昨天回客棧就和她抱怨紅魚又殺人了。

「我不小心失手傷的,本來是能救的,但是她看到了我的臉,而且她也有尋死的心,所以我……」紅魚解釋道,她看向妙巧蓮,妙巧蓮的臉色不是很好,就知道自己又闖禍了。

「不用解釋了,若是官府查到,你就自己想辦法吧!下去吧!」妙巧蓮轉過身背對著她,紅魚理虧,退了下去。

「瑤瑤,去通知宮里的那位,讓她不要在拖時間了,不然公子那邊我不好交代。」妙巧蓮吩咐道,瑤瑤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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