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扎根

夜的神秘,像古時候待嫁的閨中小姐期待的夫君的面孔。雖說夜與日更替,但總有許多人在等待那個刺激的夜。它能讓對的事變得偉大,讓錯的事變得迷離。

夜里,年輕男子舉起酒杯,舞動身姿,把頭湊近漂亮女子,深情或無心一吻,動作總要比白天嫻熟。一個快要死去的人,一定知道,今後,只有在夢里才能去見想見的人。夢,多發生在夜里啊。

樹扎根在土壤里,枝葉扎根在樹上,花扎根在枝葉上。瀟燃看到的這枝桃花,把根扎在了鐵門上。鐵門該有怎樣的溫度和濕度,才能留得下它?

八月,所有桃樹都結果了,唯有瀟燃面前的這枝桃花,在夜風中輕輕搖擺,絲毫沒有得到同伴都結了果的消息。

兩扇門中間僅僅隔了三五米的距離,瀟燃挪到對面,足足花了五分鐘。在不近不遠的距離,他拿出手機給桃花拍了下照片。他想,這樣不至于沒能摘下其中一朵,空手而歸。

磨磨蹭蹭夠了後,他離桃花只有十厘米的距離。他靠近用力聞了上去,香味撲進鼻中。

「這桃花是真的,假不了啊。這是怎麼回事呢?」

為了證明自己是對的,他不得不當了一回偷花賊。花與花之間有些空隙,而花後面的一朵如果少了,面前的花多少能隱蓋一些這樣的不幸。于是,他摘下了里面最不起眼的躲在後面的那朵。

那花從枝頭月兌離時,所有桃花為之一震,頓時失去了花的耀眼。折枝時發出微小的聲音,瀟燃听得清清楚楚。失去花的那根樹枝像沒有靈魂的稻桿,有些落寞和無奈。

既然達到目的,瀟燃邁著快步走回自己的屋子。出門時,他並沒有鎖門,以便于發生狀況能快速逃離現場。

這朵桃花被他握在手心,格外妖艷。它的花色是粉紅的,每一環花瓣有五片,一共有三環,緊緊守護著花蕾。

瀟燃摘下其中一片花瓣放入嘴里,很是香甜。這不是妻子胸前的味道嗎?這片花瓣不斷被瀟燃在嘴里搗鼓,最後連一點殘渣也沒剩吞進了肚子里。他等這一刻等得太久了,不知不覺眼里變得濕潤。

簡易告訴他,桃花是假的。她並沒有親自去驗證過,就像她說的,都是道听途說。既然這樣,那關于桃花女人的故事,是不是也都不可信呢?

桃花女子因面容出眾,吸引了男人們的目光,就算並為之傾盡所有,這也是情有可原的。如果說只因她的美貌,人人詆毀她的品質,這就太過分了。

「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莫非她是逃出了封印的桃花妖嗎?」瀟燃被自己的猜測逗樂了,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他眼里的淚花干了,越看越喜歡這朵桃花,就連殘缺了一片花瓣,也不足以影響它的美。

剩下的花瓣,瀟燃一一用手機記錄下來。除去自己吃掉的那片,還剩下十四片。它們必須被好好保管,才不枉他偷偷前去摘下的難堪與尷尬。

在房間里徘徊了一圈後,他認為妻子那個讓簡易迷糊的粉色杯子,是安放這朵桃花的最好歸宿。

「這一個星期,你可得好好的。」他的言外之意是,一周後,得讓另一個人見識它的神奇,好讓謠言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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