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日就月將

作者︰玫瑰踏雪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京城堰城、月花城,吳夢城、長情城四城以郾城為首,諸城主皆將服于祁皇,認其為帝,然祁皇殘暴,既失眾望,四城主皆欲為新天子,混一天下。故爭不休,兵革不息。今四城割據,兵亂四起,諸主為廣各地,以刃相見。

祁皇祁無憂如今身受重傷,只因宮中,他唯一的心月復桃謀士主持大局,才使朝廷局勢暫且穩定。桃謀士手握京城一半以上的兵權,這些士兵,都是祁無憂稱帝前一手培養的將士。余下兵權則歸屬于大將軍裴寂。

世人多唏噓,祁無憂年少有為,早年並無殘暴之心,只不過手段毒辣了些,朝廷朝令夕改,王朝更迭百姓多麻木。只不過後來才有了濫殺無辜,抄斬滿門的昏庸行徑。如此引發四城割據,戰亂四起。

人常說,祁國兩大將軍,都是建國的功臣,桃東南即桃謀士,大將軍裴寂。兩人皆忠心于祁皇,然局勢多變,朝廷早已分崩離析,士兵雖有,心已不齊。

桃東南人如其名,文雅如墨,卻也邪美如桃。大將軍裴寂與祁皇祁無憂皆病臥不起,底下眾人各懷鬼胎,為四城內應,欲弒君奪位,現唯一人伴君在側。桃東南心沉似水,做事果斷狠絕,他遣將士包圍皇宮,手下幾名悍將看守寢宮大門。若有刺客,或朝廷生異心者,皆殺之。心生動搖者,派遣將士軟禁其妻兒老母。動蕩平定,朝廷一分為二,一派為桃東南,另一派則為姬浮玉。

自戶部尚書郭和與姬浮玉安插接替的白丞相之位,再由兩人暗中籠絡的其他勢力,朝廷大半明為祁暗為姬。

眼下若要除掉祁皇,最根本的,便是從桃謀士桃東南身上下手。

「桃謀士的弱點是什麼呢?」

杏子煙手指輕點木桌,陷入了沉思。

她望著窗邊那一抹蘭花,突然想起了桃謀士說的一句話,‘我希望有存活一個人的機會。’

杏子煙眸色清冷,只見她微勾唇,似笑非笑,卻暗含鋒芒。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一切猶如洪流,將這個昏庸的朝代推向深淵,破滅已成必然,而她只需,輕輕助推一把。

生命猶如棋局,每個人都被困其中,黑子白棋,不過都是權勢的奴隸。操縱棋盤的,又何嘗不被棋盤操控,蜘蛛結網,猶在其中,牽絲引線,一張浩大悲壯的命運之網,任誰逃離?

樂者,何不樂?悲者,為何悔恨中等日落。一切將逝。

「夫子,子煙覺得最幸福的時候,就是看著你手忙腳亂的從廚房里嗆咳著逃離,那時你的臉上總會沾上黑灰,我看著你笑,你會生氣,然後惱羞成怒地拿出戒尺要打我,其實啊,你從來都只是嘴上說說,夫子,你總是這麼嘴硬心軟……」

杏子煙端坐桌前,身後木床躺有一人,一股書卷氣的蒼白男子。

「我常常在想,若是你真的就此而去…或許子煙不會再大哭大鬧,因為子煙還得繼續面對生存,還有很多人等著我去救,還有許多事子煙還沒完成。」

杏子煙倒了一杯花茶,出神地看著那一抹翠色,馥郁香氣,縈繞指間。

「還有不離師叔,他…變了很多,子煙,不能放任他不管。夫子,若是你能听見,是不是會傷心,覺得子煙已經不在乎你了?「

杏子煙語氣微頓,她卷翹的睫毛覆蓋之下,陰影輝映如此晦澀不明。

「夫子,你從來都是子煙最重要的人。」

她沉默許久,窗外涼風混著雨吹了一地霜白星河,寒意撩起她長發,過往美夢皆化作空無,徒留時間空虛萬古寂寞。遠處是黑色,沒有盡頭的無休止的思念,一夜狂風驟雨,來不及躲避與悲慟,趕著前行……

雨停了,一只信鴿停在了某個女子的房檐上,其人身段婀娜,縴腰微步,舉手投足間皆是仙姿玉色。

如此女子,白璧無瑕。

只見她緩緩踏出房門,一抬手,那信鴿便從房檐飛下停在了指間。

「墨花一切甚好,卿不特患之,因我父皇之命,其無矣自,吾甚愧。事遄已矣,吾不令困于此,使君情分遲遲不見。」

只見那女子眼眸似有弱水。

「過數日,吾必以見君,自今以後,其復用為命縛,不須念我。」

謝清史掩唇虛弱地咳嗽著,她眸中隱有淚水,若思有淺深,如天地之長而遠。

杏子煙今日雨中所見,好似明白了許多。她見世人多困于泥沼之中,卻無計可施。若她將自己親近的人也困住了,那自己是有多麼虛偽多麼可惡?

在她身邊如陷囹圄,與愛人分離,又奉己共萬劫不復……其不願有一日,墨花之面更無此清之笑。

杏子煙覺得自己真是太自私了。這個待她如親妹妹一般的人,也應該擁有屬于自己的生活。

也許人生就是孤獨的,她也該學著放棄與成長了。

杏子煙飲完最後一杯茶,便起了身。只見她緩緩走向床榻,一陣蘭花清香,與一抹儒雅竹色相牽,待她俯去,便牽得更緊了。

雲華蒼白的唇慘然失色,憔悴的廋骨殘留著芳華絕代。這個曾經帶給她希望與溫暖的人,就這般近在咫尺,如隔天際,沉沉睡著了。

杏子煙輕柔地為他掖好被子,視若珍寶般不敢用力觸踫,就像隨時會破碎消逝,而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伸出手細細撫平他的眉,漫天蝴蝶突然消逝在指間,零星微光飄飄揚揚,輕輕墜落枕邊,夫子,不見了。

一陣驚醒!杏子煙猛然抬頭,她額上冷汗密布,滿臉頹唐。

杏子煙連忙朝床上望去,眼白處盡顯血絲,見夫子依舊靜謐地躺在原處,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她原是跪坐在夫子床邊睡著了,這一覺醒來,天已漸白。

她的腿有些酸,但她並沒有立即站起來。她只是沉默地看了夫子許久,每一眼都深刻與珍貴,小心翼翼,又覺得欲壑難填,貪心不足。

愛不止兮,故情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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