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良激動地情緒,差點就大喊出來。還好少翁眼疾手快的點了啞穴。
但朱墨然已經被問的心頭一動。看著朱墨良充滿血色的眼楮,毫無感情的說,「你也沒有資格和我爭。我知道從小你就覺得比我高一等。沒錯。我娘只是個丫頭。但是我的能力,我的人品從沒比你差過。否則,那年父親不會讓我和周家聯姻。三歲你就會跟我爭食物,四歲你就會和我爭地位,五歲就想和我爭媳婦。真是可笑。這麼多年,你以為我是讓著你嗎?我只是羞得理你。
「走到這一步,你怪誰都沒用。從你販賣布防圖開始就已經回不了頭。你還害得父親一蹶不振,從此蕭條。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什麼都不說,我也可以找到崔娘。而且,找到她,也就是找到了元濟院的死穴。到時候,朱家一定會大義滅親,送你法辦。也算是你給朱家最後的功德。」說完,朱墨然松開九節鞭,站到了朱墨良的面前。
伴著屋外暗淡的光芒,朱墨然在朱墨良的眼中仿佛回到了從前。第一次朱墨然受不了他的欺壓和騷擾,揍了他一頓。那時候,朱墨然也是這樣站在他的眼前。那是朱墨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弱。害怕被報復的他也就更加瘋狂的仗勢欺人,總是編造各種理由,讓柳小藝打小報告。直到某一天醒來,柳小藝告知他,朱墨然走了。以後都不會有人搶他的位子了。
走了。對啊。走了多好啊。可是,那時候,朱墨良哭了。仿佛失去了快樂本身一般。畢竟在小小的他潛意識里面,讓朱墨然屈服,任其宰割就是他最大的目標。
可是只過去了五年,朱墨然回來了。還是被朱墨宏接回來的。陣仗不大,卻頗為隆重。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一回來,還給他們整修院落,關懷備至。
朱墨良承認那時候他是開心的,很莫名的興奮。仿佛那個高尚的目標又回來了。那五年,不管是欺壓霸凌,還是收刮錢財,似乎都過于順利。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他還是更喜歡每次朱墨然到最後不得不逆來順受的樣子。
然而,這一次和以前不同了。朱墨然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的存在。對于他的挑釁一律不接招,不搭理。于是,朱墨然開酒樓,他就開溫泉山莊。朱墨然做水道生意,他就做關南道走私。反正朱墨然想做什麼,幼稚的朱墨良就要對著干。但是,結果都沒有朱墨然做的穩定。不要說賺錢了,沒有負債已經是謝天謝地。更何況最後還是被人抓住把柄,不得不販賣布防圖。
只是這一次,簍子真的捅得太大。最後要朱鵬滿給自己兜底,卻不料反而讓元濟院走向了潰滅。他就像白蟻,一點一點啃食掉自己的家園。
這些場景在朱墨良的腦子里面走馬燈一樣的飛過,卻只能泣不成聲的望著前方。朱墨然居高臨下,殘酷無比的繼續陳述,「兩年前,是不是奧叔給你牽線搭橋建立私道?被查處之後,又是奧叔給你提議安排姚娘的死,最後達到中斷私道調查的目的?」
听到問題,朱墨良的眼楮向右下方看了看,青筋暴突。亦不知是悲憤難當,還是心有不甘。總之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于是,朱墨然對少翁說,「解開穴道。」少翁也不多言,點開了啞穴。
剛解開,朱墨良就沖著朱墨然的腳下噴出了一口血。血跡黑濁不堪,朱墨然卻毫不畏懼,身形一動不動。
吐了口血,朱墨良終于能緩口氣。剛剛感覺身體無限燥熱,心有不甘,還是對奧叔的傷心?還是對某些東西感到恐懼。他緩緩的說,「可是奧叔死了。不就和姚娘一樣了嗎?」
听到這話,不知為何朱墨然笑了。那笑容竟然有些欣慰。「看來你也不是那麼笨。」
「我還沒有那麼傻。今年的事情和我沒關系。自從父親敲打我了之後,我便對此事避之唯恐不及。兩年了,我連觴林園都不能去,還怎麼偷布防圖。」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會說奧叔在幫你?他幫你做了什麼?」
「他幫我處理了娘和靜娘的尸體。是他提議郊外拋尸,轉移視線。都是他給我出的主意。如果不是他,我早就瘋了。」朱墨良咬著牙,精神已經奔潰到了極點。
「那你可知道,奧叔的女兒就是姚娘。慫恿靜娘給你們下毒的就是他。」
「怎麼可能!」朱墨良苦笑。「如果是,他還能提議殺了姚娘!兩年前的事情都是奧叔給我安排的。誣陷靜娘的時候,拿出人證的就是奧叔。靜娘最恨的也應該是他,為什麼還會信他的鬼話?」
這一點正是朱墨然听到華大築的消息後感覺到矛盾的地方。「所以,這一次又是誰在出謀劃策?這把匕首到底是誰給你的?」
朱墨良抬起頭看著他,表情很是復雜,又是害怕,又是猶豫。顫顫抖抖的說,「是…奧…」
「奧叔~?」朱墨然跟著念了出來,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這個答案印證了一開始朱墨良的慌張。「匕首是今天早上拿給你的?」
「是。」朱墨良低下了頭。緊張的顫抖。「要是這樣。那今天來的奧叔是誰?是鬼魂嗎?」
「既然如此,為何奧叔都死了,還要留下你的命?」朱墨然一臉懷疑的問。突然伸手模向朱墨良的下顎,一直模索到耳廓前,甚至是頭臉。可是,並無改裝容貌的跡象。
該殺的人都殺了。為何一定要留著朱墨良?如果是因為朱墨良幫了對方,那根據這人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最後都會殺了朱墨良。只是現在不急著殺而已。還是說,朱墨良根本沒有值得一殺的價值。事到如今,朱墨良說的話還是真真假假,和華大築的調查多有出入。而他本人可能根本沒見過內鬼的真面目。
朱墨然沉思著,朱墨良也只是低頭一語不發。
就在此時,屋外響起了鐘鳴聲。鐘聲沉穩有力,節奏分明。伴隨著聲音,夜空中響起了一聲巨響,巨大的煙火在空中散開。近得不開窗戶都能看到那斑斕的顏色。
看到這顏色,少翁站起了身,推開了窗戶。說,「水舟開動了。」
「嗯。」朱墨然點了點頭。
「水舟?」朱墨良也是一驚,緊張的問道,「這是什麼?」
對于朱墨良的慌張,兩人視而不見。少翁問,「接下來怎麼辦?」
「我的任務是找到崔娘,其他的不用我做。」
「可是王爺和老爺就在眼前。」
「我們去了也是送死。」朱墨然的口氣十分冷漠。仿佛里面的不是自己親人和朋友。
「你也太冷靜了。」少翁揶揄道。然後,看到屋檐上飛來幾道身影,紛紛落在了院子里。一進院子就和聞訊而來的大漢打了起來。
朱墨然和少翁連忙拉著朱墨良躲到窗戶下。少翁偷偷地看向外面的形式。只見這幾道身影,都穿著藍白二色的長衫,手拿二尺長劍,長衫的衣角已經被鮮血浸染。個個都是用劍的高手,翻轉,騰挪均是得心應手。而那些大漢也不是吃素的,弓箭在其手中亦是運用自如,多次抵擋住了劍鋒。不過終究是寡不敵眾,前來應援的長衫越來越多,大漢們不得不退出了元濟院,直奔長吉院。
大漢們離開後,眾人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圍攏在一起。少翁定楮一看,其中為首的是一個女子,身材窈窕,挺拔。瓜子臉,柳葉眉,丹鳳眼,皮膚白皙,應襯著那幾道紅色的血痕十分扎眼,增添了一股高高在上的冷傲。
「千大小姐!」看到此人,少翁輕呼。猛地站了起來。
耳力極好的女俠听見了,歪頭一看,竟然笑了。那一笑仿佛融化了冰川,高冷之氣全無,清麗嬌俏的樣子賞心悅目。她大大方方的走了過來,打招呼道,「少翁,墨然老弟,哦,還有三少爺。」說著,低頭看了一眼朱墨良。
朱墨然抱手行禮。「二姐。」
「嗯。墨然,你這是在干嘛?」千翠薇莫名其妙的問。
「例行問話。」朱墨然看了一眼朱墨良,示意少翁給他解穴。剛解完穴,朱墨良便撲通一聲倒在了草堆上暈了過去。
「薇薇姐,這煙火剛起,你們就來了。速度挺快的啊。」少翁打趣道。
千翠薇自豪的說,「快什麼快啊?我們是來送信的。」
「送信?」
「嗯。之前你們讓我們守在外圍,以便不時之需。有一批人去幫助剿匪,卻超過一天都沒有回復消息。我們便派人去調查。結果,發現了三組被團滅的剿匪小隊。」
「都是南王府的人被殺了?」朱墨然下意思的說道。
「咦?!你們知道了?」千翠微詫異的問。「不對啊。我們今日收到回報就去找朱家營和南王軍了。收到的反饋是並無異樣。你們怎麼可能知道的?」
「那你們這又是怎麼回事?」朱墨然上下打量了一番千翠微。原本雪白的裙角都被鮮血染紅了。
「送信息過去的時候,遇上兵營被偷襲。這是突圍的時候染上的。」
「我大哥……」
「沒事。那時候他還沒趕到。我們和駐軍合力剿滅了來襲的敵軍。要不是兄弟們送回信息及時,否則很可能偷襲成功。」
「那朱家營里是否有叛徒?」
「沒有。」千翠微認真的搖了搖頭,有些感慨。「留在營地的都是朱家元老。所以,沒有出現剿匪時的慘狀。」
朱墨然听到此,莊重的行大禮道,「謝謝雲巍門的兄弟。此番之後,定當厚謝。」
「謝什麼謝啊。」千翠微不好意思的擺手。「你是我義弟。幫你又不是幫外人。那你問完了嗎?問完了就一起去看看王爺和朱大將軍吧。你大哥都進去了。朱家營和南王軍的主力都到了。應該已經結束了。」
「我現在還有其他事情。崔娘還沒找到。」朱墨然一籌莫展的說。
「你老婆被綁架了?」千翠微驚呼。一點都沒有大小姐的樣子,反倒是八卦嘻嘻的。
朱墨然嘆了口氣,點了點頭。「不過,我大概知道她在哪里。」
「那還不去。走,二姐陪你去。」說著,千翠微雷厲風行的喊了幾個人。跟著朱墨然一起去救崔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