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章 神弓手 第八章 關于包子的回憶

作者︰貓生勿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諾砂記不起來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包子的。六歲以前什麼都能吃到最好的。剛開始逃亡的時候,也還能吃得起菜肴。爹爹們也沒虧待過她。後來,爹爹們丟的越來越多,病得也越來越多。諾砂便開始餓一頓,飽一頓的,有時候還得兼顧著討食的任務。

有一次她和一群乞丐搶食。沒搶到就算了,還被追得躲進了某個破廟。遇到一個佩刀的男人。男人幫她趕走了乞丐們,還給了她一個包子吃。可是,那個男人並不是什麼好人。因為當天晚上,男人就在破廟里面殺了六個人。

時隔多年,她已經不記得他們的對話,但是她記得男人和那六個人的樣子。男人拿著一把長刀,身著素色武服,身材高大健壯。那六個人看起來年齡偏大,均身著深褐色的武服,手拿寬面的短刀。七人都穿著玄色的長靴,只是那六個人的後跟貼著一塊銅錢模樣的銅皮,天圓地方上似乎隱約還有些星星點點。可惜離得遠,他們動得快,看的不真切。

為何會對這幾人如此記憶深刻,正是那玄色長靴。那時男人讓她躲在破廟祭台下。她通過破敗的台布縫隙,看到這幾人的腳步在眼前晃蕩。似乎又回到了六歲那年。而記憶里面那群闖進家門的殺人犯們也是穿著這樣的長靴,腳後跟的銅皮貼片歷歷在目。同樣的銅錢模樣,仿佛昭示著仇人就在眼前。

看到那六人紛紛倒下的時候,諾砂狠狠地吸了口氣才緩過勁來。似乎多年來的怨氣疏通了不少。

殺人,殺死那些周家的仇人。這個可比一個包子更加令諾砂興奮。而這個男人不僅僅給了她包子,還幫她殺了仇人。那她是不是待在男人身邊,就能找到更多的仇人,殺死他們就能獲得更多的救贖?

這樣想著,諾砂就沒頭腦的對著男人磕頭,想要拜男子為師。可是,換來的卻是男人的大笑。

「你是怕我殺了你嗎?」男人笑著說。似乎覺得諾砂這樣的舉動很可愛。「我遇到過很多你這樣的孩子。吃一個包子就想報恩。這世道沒那麼廉價。」

「我不是的。我是敬重您武功高,能懲惡揚善。」諾砂胡謅著理由。不能說自己的身世,免得招來殺身之禍。爹爹們可是重復了很多遍的。所以,此刻即便心生好感,也不會產生信任。

「這理由倒是不廉價。但是代價是很昂貴的。我收徒弟,那可是要很多錢的。你有嗎?」男人捻了捻自己的胡子,開心的說著。

諾砂抬起頭,看著男人。很認真的說,「你可以先收著,我賺錢了再給你啊。」

「呦,挺會算的啊。那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啊?」男人盯著諾砂的眼楮,也認真起來。

「我叫小砂,十二歲了。」

「小砂?大名呢?」

「我沒有大名。」諾砂撇開了眼神,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呦,脾氣還有點大。包子都吃不起的人,居然想做我的徒弟。」男人伸手掐了掐諾砂營養不良的身體。「倒是有些底子。就是有點瘦。」然後,看了看一旁的尸體,又看著對此無動于衷的諾砂。捻著胡子,思考了一下。「你不怕死人?」

諾砂沒回話。斜眼看了看地上的六個人。這麼多年,見過的死人的確比活人多。要說不害怕,更多的是厭惡吧。她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假裝視而不見。因為哭泣沒有任何的好處,改變不了現在的狀況。

如此冷漠的表情在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臉上出現,讓男人不無感慨。竟然真的思考要不要收她為徒起來。「我呢,最近有些事。暫時收不了徒弟。如果有機會我們還能遇見。我就收你為徒。」

「真的?」諾砂又興奮又期待的問,卻根本沒注意到男人說的這句話並不完整。沒有時間,沒有地點,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沒說。又如何確認他們會再相見?

直到第二天男人離開了之後,諾砂才意識到這些。可是只有十二歲的她又如何去尋找這個人呢?就連那六具尸體也不知所蹤。要不是男人留下了一個新的包子,估計諾砂都會覺得那只是餓暈過去做的一場夢。

只是自從那天之後,諾砂就固執地認為,只要經常吃包子,就一定能找到師父。同理的,能找到那些銅片長靴的人,一定也能找到師父。追尋這兩點,找爹爹的時候,諾砂也順便在找師傅。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不要說師父沒找到,那些穿銅片長靴的人也一個都沒遇到。

「難道這世上穿銅片長靴人都被師父殺死了?那師父你的任務是不是就已經完成了?既然完成了,你又在哪里啊?我們總遇不上,又是為何呢?你沒告訴我更多,更沒告訴我你是誰。是不是就是覺得我們不會再遇到?就哄小孩子啊!」

 當!諾砂感覺到頭頂劇痛。伸手一模,滿手的濕滑和粘稠。眨巴眨巴眼楮,眼前的一切都在搖晃。模糊間,似乎又看到了銅片長靴在眼前走動。

「殺…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恍惚的喊著,諾砂終于站了起來。根本不在乎額頭的鮮血直流,搖搖晃晃的對著那些身影揮動著手臂。「殺了你們!」

可是剛邁出去一步,一雙手就伸了過來,扯著她的頭發使勁的搖晃。還有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在耳邊喊道,「不許你欺負小砂…不許…不許!」

這人手勁相當大,扯得諾砂頭皮仿佛要和自己分家。疼得她請醒了不少。也終于看清楚眼前的人正是桂娘。桂娘使勁拽著她的頭發,就像小時候打架一樣毫不留情。

諾砂終于疼得受不了了。也像小時候一樣,毫不留情的對著桂娘的月復部就是一拳。打得桂娘一坐在了地上。然而桂娘並未松手,帶著諾砂一起倒下。諾砂的腦袋直接撞進桂娘的懷里。磕得兩人都是痛呼。

這一磕,終于把桂娘磕醒了。低頭一看手里滿手血污。諾砂的腦袋還在自己的胸口擺著。諾砂氣憤的推開桂娘,捂著痛到都不在乎頭傷的腦袋。她大喊道,「你瘋了嗎?」喊完,就嘶嘶嘶的揉起來。

諾砂一邊疼,一邊想。為何會想起包子師父的事情?還是在這個時刻。明明前一分鐘還不記得是如何來到這個洞穴的。這一刻卻想起了早已忘記的事情。

突然鼻尖傳來一股焦臭味,燻得兩人都咳了起來。循著味道看過去,是她們點燃的一顆蠟燭正在飄起陣陣黑煙,發出極其難聞的味道。

兩人互相攙扶著走了過去。快走到的時候,火苗刺啦一聲,竟然滅了。讓兩人都不由得頓了一下。然後,才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燃燒殆盡的蠟燭明顯不能傳遞太多的信息給兩人。可是在其旁邊還有三根外形奇怪的蠟燭。分別繪制著三種不同的金色花紋,蓮花,獅子和朱雀。燭芯不是純白的,摻雜著不同的顏色。

諾砂拿起蠟燭湊到鼻尖,並未聞到異樣。翻開,查看底部。發現底座上是一個銅錢模樣的印記。看到這個印記,諾砂又激動又驚訝。

不會這麼巧吧!這該不會就是銅片長靴上那個印記吧。

找了七年的線索,就這樣直接攤開在諾砂的面前。著實讓人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只是這個銅片的模樣和記憶里面的略有不同,地方的四角上有幾個隱晦的小點,分別形成了一,三,六,九的形狀。如果這才是銅片的真面目,那麼諾砂一直找不到也是正常的。哪有人用這麼奇怪的銅片做鞋子的裝飾。更何況銅的價格不菲,可比之黃金。能用得起的人並不多。

想著想著,諾砂伸手撫模著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些呼吸困難。側頭看向桂娘,她的臉上已經泛起了不太正常的紅色,也是撫著胸口,大口的呼吸起來。

——————

朱墨然從黃鸝院的書房出來,就往元濟院奔去。路上的確如老易說的,根本沒看到攔截的人。偶爾看到的一兩個,也不過是巡視溜達。二人依靠對地形的熟悉,很快就避開了。

但是元濟院和長吉院相鄰,院子似乎被征召為臨時聚集處。不少入侵者都在元濟院里休息。其中就有朱墨良。他正襟危坐地待在幾個吃吃喝喝的大漢身邊。不說話,也不招呼,仿佛只是看一群狗在吃飯。

其中一個大胡子看朱墨良那高高在上的樣子,說了一句話。引來眾人的大笑。雖然朱墨良沒听懂,但是大概也知道是在取笑自己。在他看來,現在是虎落平陽遭犬欺。氣得起身離開,走進了後院。從小偏門偷模進來的朱墨然和少翁順手就把他截進了柴房。

被點了穴道的朱墨良被朱墨然輕松地就拎了進去。看到是朱墨然二人,朱墨良的眼楮瞪得溜圓。頭上的青筋都緊張的跑了出來。

朱墨然抽出九節鞭繞在朱墨良的脖頸上,貼著朱墨良的耳際說,「你要敢喊,我就讓你再也說不了話。」

被冰涼的兵器抵住喉嚨,朱墨良拼命的眨動眼楮來表示同意。于是,少翁解開了他的啞穴。獲得了自由呼吸的權力,朱墨良連忙深呼吸了幾口氣。他緊張地問,「你們,你們怎麼回來了?」

「看來你和他們混得不錯啊。」少翁一坐在地上,一副審訊官的樣子。拉過朱墨良的手,探了探脈象。先左後右,才對朱墨然點了點頭。「他們給你吃藥了?之前,大少爺說你中了浮根散。」

「哼。要你管。」朱墨良撇開眼神,不想和二人對視。

朱墨然不關心他的矯情,問道,「崔娘在哪里?」

「不知道。」朱墨良不假思索的說。

「那你可知道奧叔已死?」

「奧叔…死了?」朱墨良驚訝得反應很真實。不過,接下來的話就有些詭異了。「他,他什麼時候死的?」

「昨晚被人用匕首捅死的。」

「匕首?什麼匕首?」

「一把墨藍色的匕首,刃口有缺。」

「怎麼可能?」朱墨良驚恐的說。他想起了那人給他的那把匕首。這是說放在黃鸝院的原來是奧叔的尸體嗎?

「你見過這把匕首?」

「我……」

「是你把這個線索提供給大哥的,對吧?」朱墨然從朱墨良驚慌的狀態上,看出了結果。「難道說這把匕首是奧叔給你的?」

听到這話,朱墨良全身發抖。看著攤開的雙手,好像那里沾染著奧叔的鮮血一般。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奧叔是內鬼嗎?」

朱墨良低著頭,不甘的說,「奧叔只是幫我而已。朱墨然,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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