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愣著,扇扇、律蕖瑪,你們帶公主回去休息。普盧骨,去請大夫,全長興最好的大夫。逸安,帶周更去找我師父。」過了片刻,凌沺吩咐起來。
「府上現在仍有御醫在,我去請。」雍虞業離這時才發現胡綽的虛弱,連忙向別院跑去。
凌沺和胡綽‘重傷’麼,隆彰帝是調了三個御醫,一直留在這邊的,還沒召回去呢。
「繼續去請,全長興有名的大夫都給請來,胡綽憂思太過,已經傷了根本。跟他們說,誰徹底治好公主,我賞他們萬金。」凌沺仍舊對普盧骨說道。
「老奴這就去。」普盧骨抹了把臉,腳底生風向府外跑去,這種事交給別人辦,他也不放心。
「那個,葉護啊,周更他沒犯啥事兒吧?」黃寧看著周更,小心問道。
他們都知道凌沺不太待見周更,還以為這是後者又哪兒得罪凌沺了呢。
「沒有,你帶他去我師父那,自然就都明白了。算了,你去把她老人家請過來吧,我自己跟她說。」凌沺搖搖頭,而後稍一細想,就改變了主意。
這事周更雖然更清楚原委,但他的打算,是讓周更在臻武司入職,然後借調他這邊的兵力去處理。
事兒倒是沒什麼不可行的,臻武司的武吏現在也沒有幾個,辦不了什麼案子,他這個管武吏的,自己找點人先辦事,不是啥大問題。
但他師父那個脾氣,這事凌沺怕不親自跟她說,就扔個人去完事兒,他過後挨收拾。
「得 ,那我這就去請。」黃寧拍拍周更肩膀,笑著應下,便就離開往臻武司衙門去。
「葉護,燕國公等人前日已經還朝,您看要不要去一同請來。」扇扇扶著胡綽回內院,律蕖瑪卻是暫留了一下,請示道。
「先不用,過兩日我自己去拜訪。」凌沺搖搖頭。
大大爺他們回京之後,大受封賞,還有一應職位調動、兵力交接等問題,肯定很忙,左右也沒啥大事,就暫時不去攪和他們了。
而且他這一回來,估計過不了幾天,啥閉門學禮的禁令,也就該結束了,他能出去後,自己去認認門。
如此,律蕖瑪也就沒有多言,欠身一禮後,快步追上胡綽,一左一右跟扇扇一同陪胡綽往內院行去。
至于凌沺,是直接走向了廊下,他娘冷綺文在凌睿的陪伴下,就站在那里。
凌沺過去噗通就跪下了︰「娘,對不起。」
然後就是 磕了仨頭。
在這段時間的胡綽身上,他似乎明白了母親這些年的感受,兄長戰死,家族子弟一個不剩,那該是何等樣的痛苦。
他為自己的自私道歉,為自己認親留質的舉動道歉。
「快起來。」冷綺文連連搖頭,將凌沺扶起。
母子二人都沒有過多的再去說什麼,一切冰釋消融于無形,便已然足夠。
這時候雍虞業離,幾乎是一手提著一個御醫,快速跑回來,往內院折去,母子三人也連忙跟了過去。
而後思懿公主府上,就熱鬧了起來,三個御醫輪番為胡綽診治之後,一個個長興有名的大夫也陸續被請來,一個接一個的給胡綽把脈。
「公主並無大礙,只是需要慢慢調理,有先前的底子在,多則一兩年,長則三四年,便可無恙。」
加上仨御醫,一共來了十九個大夫,大體都是這麼一番說辭。
倒是有倆不一樣的,卻是差點沒被凌沺砍了。
純粹是被賞金蒙了心,居然想給胡綽用大補之藥,被吳和田百斤一頓胖揍,扔了出去。
「我要的不止是無恙,而是日後不會再輕易便傷及根本,一次次這般周而復始。」凌沺余怒未消,沉聲道。
「別跟這兒犯渾。」牛大叔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進來就給凌沺了一腦瓢,才再說道︰「只要給她補足虧虛,按我要求習練武藝,自己強健體魄,便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收胡綽為徒時,牛大叔其實就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本就是想讓胡綽有一個更好的體魄,和一定的防身能力,讓凌沺不會因其憂心、傷心。
牛魔的醫術可也是頂尖的呢,胡綽的情況同樣也不是什麼秘密,他也有詳細了解過。
給胡綽定下午時練武的規矩,便是因為此時天地陽氣最盛,以此養氣,對胡綽穩固、強健體魄大有裨益。
「哦。」凌沺點點頭,悶聲應下,隨即再道︰「那個啥,給各位先生安排住處,都留在府上,合力為公主調養好身體。普盧骨,各備百金給諸位先生,有什麼需要的,盡皆滿足。」
他想的很簡單,一個人最短也得一年兩年的,那這麼多人,咋的還不得縮短個三五個月時間,而且這玩意博采眾長麼,也可以盡量周全些。
「一天喝十多碗藥?你把我當藥缸啊!」胡綽白眼使勁橫了他一下。
「侯爺,這個溫補的方子都大差不差,您若信得過老朽,容老朽開個方子,大家商議一下可有不妥之處,然後按方抓藥服用即可。留我等常在府中的花銷,用來尋購更好的藥材給公主服用,豈不更好。」一個有著三尺長白胡子的老先生,輕笑言道。
「公羊先生出手,自是比我等更妥帖。」其他人,包括那仨御醫,都對老先生頗為恭敬的樣子,聞言連忙一禮。
「有勞先生。」沒待凌沺開口,胡綽便是直接應下。
凌沺對她的緊張,是沒有理智的,真依凌沺的心思,她怕是真得一天喝十多碗藥,跟被打出去那倆大夫的所為,又有什麼區別。
可不能任著他胡來。
「你閉嘴。」凌沺還要說什麼,直接被牛大叔給喝止住,才訕訕點頭。
「夫人,這邊還請你做主片刻。」隨即牛大叔對冷綺文微微欠身示意,薅著凌沺離開。
這貨現在在這除了能添亂,起不了什麼作用。
爺倆一塊來到別院,司徒彥璃正好听周更說完事情原委,便向凌沺道︰「說說,你什麼意思。」
「我是想讓紅娘他們,跟他一起回北地郡,以臻武司名義,從湖煙樓入手,將之徹底拔除。一來此事太過惡劣,二來臻武司也需展露下作用和實力,讓天下知道下臻武司不是擺設。」說起這事,凌沺腦袋還是清晰的,當下說出自己的想法。
隨即再道︰「當然了,師父您老人家要是親去,自是再好不過。」
「我不去。」司徒彥璃卻是遙遙頭,道︰「我會將此事直接奏報聖上,請刑部與臻武司同往徹查。你這邊既然已經回來了,那便你帶隊前去,也算正式在江湖上亮個相。」
此事並不只是涉及武人,還涉及到官員、將領,並不適宜臻武司全權處理,長此以往,臻武司的發展很可能會畸形,她並不想打下這個底子,而是想把臻武司職責從一開始,便劃分清楚。
且凌沺現在雖有盛名,但是江湖上見識過的,卻也寥寥無幾。
而想要推行下去臻武司所涉的一系列政令,讓凌沺這個日後將主理這些事的人,去展露自己的實力、在武林中豎立威望,也是必不可免的事。
「我也不去。我要養傷。」凌沺直接搖頭,坐下去月兌了鞋子。
他的一雙小腿,和雙腳,而今是有些慘不忍睹的。
燒傷之後,他雖然在尤家翻了藥涂上,但是隨即趕回朔北,尤其是從朔北返回長興這一路,怕胡綽再為他擔心,且一路上也沒有地方上藥,再加上冰天雪地的,不僅燒傷捂的化膿,還有了些凍瘡。
「還行,沒爛進去。」牛大叔眉頭緊蹙,連忙給他查看一下,挑開些化膿處,發現只是皮肉傷,好好治治不會留下什麼隱患,才松了口氣。
然後自是必不可免的一頓腦瓢招呼,氣的不輕。
「你去吧。他這得養個月余時間。」牛大叔隨即對司徒彥璃道,換回個白眼。
「不去。你自己推薦的人,你要信得過,那就讓他自己帶人去。」司徒彥璃指了下周更,冷哼道。
「那就他去,您給他弄個正經名頭。」凌沺也不廢話,他還是很想看看周更有幾把刷子的。
「還有,這事兒最好不讓刑部插手,恐怕背後的人能耐不小,免得走漏了風聲,最後什麼都查不出來。」隨即凌沺再道。
「老娘用你教?」然後凌沺就又被收拾了一頓,他這師父,對他可沒溫柔過。
「跟我走,帶你去面聖。」司徒彥璃直接起身,薅著周更就走,往宮里去了。
這事只要人贓並獲,那就絕對是可以震動朝野的大案,不在隆彰帝那知會一下,是絕對不行的。
況且,想要既讓刑部參與,還不走漏風聲,也得隆彰帝出面才行。
反正凌沺是不跟著操心了,牛大叔給他處理了下傷腳,爺倆聊了一陣,就急忙回內院去了。
翌日,隆彰帝任周更為臻武司主事,前往北地郡。
倒是沒用凌沺出人,而是把齊國公蕭無涯任命為京北巡察使,名義上巡視京北各郡縣雪災後民生情況,及督促預防春汛一事,實際上一營隨行刀兵,便是周更此行的助力。
至于更深層,隆彰帝卻是打算借此事,以及雍北之亂的這個時機,繼燕州之後,整治雍州刺史府上下,肅清吏治沉痾惡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