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魚躍龍門,激五湖四海浪潮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兩相歡顏

「聖上,都利葉護求見。」

就在蘇連城下定決心,要跟余肅徹底斷絕往來時,殿門外進來個小太監,在其耳邊低語一聲,其隨後連忙將之轉告隆彰帝得知。

「宣。」隆彰帝點點頭,這一聲言出,算是讓場間眾臣暫且停下了話頭,各自歸位。

「臣雍虞業離,拜見聖上。」雍虞業離被蘇連城引入殿內,利落見禮。

「是胡綽那邊有什麼事嗎。」隆彰帝好奇的看了一眼雍虞業離。

自從凌沺和胡綽對外宣稱重傷後,雍虞業離便暫時住到了思懿公主府上,便于照顧妹妹,幫忙管束府中上下。

這段時間也是一直深居簡出,鮮少露面,不止隆彰帝,此間眾人皆是對其此時趕來,極為意外。

「胡綽已然傷勢見好,再過些時日便可痊愈,謝聖上掛懷。」雍虞業離微微搖頭,隨即眼楮通紅,跪送國書,道:「王庭急訊。父王已然崩逝,特奏聖上明知,準王兄只胡繼汗王位。」

說罷雍虞業離,雙手高呈國書,淚流滿面。

「這……」眾人皆是面面相覷,隆彰帝也是手撐在了桌案上,似欲撐身而起一般。

雍虞羅染晚死半個月,他都並不會在意。

可現今,荼嵐新老汗王交替,又趕上雍北有亂,邊防不濟,他真怕文彰和雍虞只胡摁不住克木祿部。

「何時的事啊。」隆彰帝嘆道一聲,收回手,靠在椅背上,示意蘇連城去拿過國書。

「二十日前。因道路難行,此訊今晨方才送至長興。」雍虞業離抹了把臉,悶聲回道。

「林相、崔公,你們並禮部一同著手準備,遣使北魏吊唁,冊封世子雍虞只胡繼汗王位。業離,你們兄妹也準備一下,速速回返北魏吧。」隆彰帝緩緩看過國書,出聲道。

這話一出,又是讓眾人驚訝了一下,包括雍虞業離在內。

別人不知道胡綽和凌沺根本不在長興,他知道啊。之前死活不讓他走,現在這是玩兒啥呢?

眾人詫異之處,其實也在此,對雍虞業離和胡綽,誰都以為是當做質子看待,也利于雍虞只胡承繼汗王位。

而且此時讓雍虞業離兄妹回返,一旦荼嵐有異心,怕是可以長驅直入,危害可遠比現在雍北的情況大的多了啊。

「臣多謝聖上。但此時怕父王已至聖宮,回返無意,請聖上準我兄妹,府中設靈遙祭。」雍虞業離只是稍一動心,便直接壓下,懇切言道。

來長興之前,老汗王跟他談了一夜,叮囑了一夜,他知道,現在絕不是自己該回去的時候,再想都不能。

「準。」隆彰帝沉吟片刻,點頭應允,再道:「胡綽他們夫婦皆有傷在身,不易操勞悲思,眾卿就不要過府叨擾了。」

「謝聖上體恤。」雍虞業離再次致謝。

眾臣也隨即回聲應是。

「聖上,送傳國書之人,乃朔北部將,沿途自五原入境,有些見聞,子瀚請我代呈聖上知曉。」就在眾人以為雍虞業離該離開的時候,他又拿出一封奏折遞上。

「嗯。眾卿都看看吧。」隆彰帝看完,眼底笑意一閃而逝。

奏報尤家叛逆、暗藏兵甲數量極多為其一。

這封奏折所言另一事,才是重點。

「長樂縣侯果然將才,這番見地自有獨到之處,我等只顧內亂而忘外敵,實在汗顏。」這次先開口的是林佑芝,余肅只顧得上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氣惱的不輕。

「朕也險些忘了,黠胡可蘭小部,也敢擅入我璟地妄為,著實該滅。就依凌沺所請,由北魏代為征討吧。」隆彰帝見有人搭話了,直接就把話接回來,再道:「不過他傷勢未愈,就別逞能了。業離,你可願為朕掛帥出征?」

「臣願往!」雍虞業離立馬行禮,直接應下。

「好。朕準你三月孝期,三月後,奪情掛帥,起兵西征。」隆彰帝滿意點頭,隨即再道:「擬旨隨使同往北魏,著王庭下令,菩岢輕騎三萬,隨行出征。

武兒,你自選五千驍果,三月後一同前往,多加歷練,諸事听從你業離表兄的調遣。」

「臣領旨。」

「兒臣遵命。」

雍虞業離、秦王呂思武,以及中書令林肅南一同應下。

「王將軍,點三萬府軍,由你率領,前往雍北平亂,務必肅清雍北匪亂,不使復燃。蘇卿,你也隨行同往,清查整頓雍北吏治。崇兒,你跟隨前往,要悉心學習,不要給蘇卿和王將軍添亂。」隆彰帝隨即再道,借機把先前爭論之事也給敲定,算是讓眾人爭了個寂寞,白費了一頓吐沫星子。

結果麼,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商王呂思崇、秦王呂思武,雖然名義上都是各自跟著去學習的,可也表明了隆彰帝的態度。

若是太子呂思明儲位被廢,那這兩位成為新任太子的可能,就是最大的了。

北地望族和關中世家,也是各有所得。

最大的意外,就是誰也沒想到雍虞業離,居然也將在大璟得到重用。

雖然此次出兵,盡是荼嵐兵馬,讓雍虞業離領兵更明正言順些,可掛的畢竟是大璟的帥,一旦歸來,只要沒敗,那就必然會位列朝班。

而且雍虞業離是誰啊,凌沺的大舅哥啊,在大璟也差不多可以看做阡陌崖一系的人了,還真是哪兒哪兒都落不了他們。

「呵呵,這小鬼,是生怕朕惦記他啊。」眾人各懷心事的退下,隆彰帝張開手心的紙條,笑了起來。

那是雍虞業離替凌沺遞的奏折里面夾著的,被他悄然收在手中。

且不說雍虞業離的突然到來,和建議出兵黠胡一事,讓他也有些犯難的選擇,可以得到解決。

僅這一個紙條所寫,就足夠隆彰帝,不去在意凌沺言而無信,帶著胡綽至今未歸的事了。

字數倒是不多。

「分克木祿為二,菩岢向西,納黠胡以衡。」

就這麼簡單一句話,意義卻很重大。

克木祿部對新王繼位的荼嵐,對雍北幾近無兵的大璟,都有相當的威脅性。

可一旦克木祿自己分崩離析,兩相對峙,那這種局面就會直接改變。

至于能不能做到,又如何讓荼嵐上下也同意這一結果,那就是凌沺該去做到的事了。

這就是凌沺對隆彰帝的回報,或者說,這是凌沺為自己擅自違約,帶胡綽久留荼嵐的致歉禮物。

顯然,這個禮物,這份表態,隆彰帝還是很滿意的。

「準備一下,明日朕親去思懿公主府吊唁,不用大張旗鼓,輕車簡從即可。」隆彰帝隨即對蘇連城吩咐一聲。

「是。」蘇連城應下,連忙出去吩咐人準備。

而此時的凌沺,業已再次來到菩岢部中,見到了菩岢葉護阿古納合真。

「怎只王佷一人回返,可是出了什麼意外?可受傷了?」阿古納合真見凌沺獨身一人,嚇了一跳。

凌沺連忙笑著搖頭,他也沒想到返程會這麼順利,居然比剌嚳勒卓他們更快許多,當即對阿古納合真說明情況。

「唉。此番準備不足,是我對王叔食言了。」隨即凌沺滿臉慚愧的,對阿古納合真欠身一禮。

「莫要如此,莫要如此!」阿古納合真卻是笑的很開心,價值等同五千匹戰馬的糧草、藥材,這可真足夠豐厚了,菩岢部別說危機盡解,籍此休養生息,超過克木祿主部,也是指日可待啊。

他所求皆能達成,自是開心不已,畢竟要多少是多啊,這些他真就知足了。

「哦?王叔是不想要小佷的回報了?」凌沺打趣再道,隨即呵呵一笑。

「王佷可還有驚喜給我?」阿古納合真見他神色不似客套,當即驚喜且疑惑問道,目光看向凌沺帶來的包裹,以為是什麼稀罕物件呢。

「這個。」凌沺轉轉手上的扳指,不待阿古納合真驚訝的瞪大眼楮再問,便是直接說道:「此番我假借黠胡名義行事,所為便是王叔。只要王叔願意,我便能說動只胡王兄和大璟聖上,由王叔出兵討伐黠胡,不用打多大勝仗,破他幾個部落,然後得勝而歸。王叔便可將這些黠胡部民,劃歸己有。我則會給王叔從王庭和大璟,請來詔書,冊封王叔為菩蘭可汗。王叔可願?」

說完凌沺便直直看著阿古納合真,看著他神色不受控制的,從驚愕,到狂喜,到不信,最後再到鄭重。

「王佷此言確實為真,不是在消遣我?」阿古納合真,也是直直看向凌沺再道。

「凌沺所說,絕無半句虛言!」凌沺鄭重回應,然後直接拿起桌上的小刀,在手掌劃開,滴血入酒,喝了一口,遞給阿古納合真。

這是荼嵐最鄭重的許諾方式,比立誓都重的多,意為:流干了血液,也不違此諾。

「好!我信你!」阿古納合真將酒杯接過,極為嚴肅的點頭喝下一口,然後也劃開了手掌,滴血入內,遞還給凌沺,道:「菩岢部今日後,與朔北永結友慕,同進共退,世代不悔!」

「同進共退,世代不悔!」凌沺朗笑接過,先飲一口。

阿古納合真,隨即將余下一半飲下。

這同樣是荼嵐一族,最鄭重的結盟方式,跟中原的歃血為盟差不多。

隨後阿古納合真命人大擺宴席,部落里剩余不多的肥羊美酒,是管夠的上,兩人來了個一醉方休。

翌日酒醒,凌沺拒絕阿古納合真的盛情邀請,起身前往朔北。

阿古納合真送了凌沺三匹自己收藏的良駒為坐騎,用以趕路,凌沺也回贈了些自己從尤家順來的值錢物件。

兩相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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