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魚躍龍門,激五湖四海浪潮 第一百三十六章  面聖

「臣凌沺,恭請聖安。」

方一回到公主府,就被蘇連城親去,給召進皇宮的凌沺,此時身穿賜服,正兒八經的見上一禮。

「賜座。」隆彰帝沒有抬頭,仍舊在看著手中的奏章,對蘇連城擺了擺手。

除了些特殊場合,大璟官員見皇帝是無需跪禮的,而且大朝會文武百官站著上,小朝會或者單獨議事時,大臣們一般都是坐著的,此間並不是對凌沺的特別恩待。

凌沺道個謝,坐了下來,一邊暗暗打量這昭華殿內,以及隆彰帝本人,一邊琢磨他看啥看得這麼起勁。

把他找來了,卻又不說話,就讓人挺難受的。

「看看吧。」可誰知道隆彰帝突然把手中奏章扔給了他,自顧倒了一杯茶喝上。

凌沺打眼瞧去,折子竟是彈劾凌伯年的,言其瞞妻棄子德行有失,不配身在朝堂為官,請隆彰帝罷其官、懲其惡,以為萬民警示。

「什麼看法。」折子寫的不算多長,看完也不需要多長時間,隆彰帝放下茶杯,凌沺也把折子給遞了回來,前者遂問道。

「臣沒有看法。」凌沺腦袋一搖,一副跟我沒關系的樣子。

實際對此是早有意料,吏部為六部之首,侍郎之位更是位高權重,無論是因為黨爭也好,其他也罷,既有事實,受到彈劾再正常不過。

「好一個沒有看法!」隆彰帝冷哼一聲,「你可知,今日因你妄為之舉,明日諸如此類的彈劾,就會堆滿朕的案頭!」

「鮮州等地新下,燕州各郡縣懲處過半官員,信都此番之後,可用官員也不足一成,皆需遴選大量官吏,派往各地。

吏部之責何其重大!

然吏部尚書重病臥床,吏部唯凌卿堪可主持局面。

若僅有往年之事,且其有懺悔之心,有可諒之處,朕完全可以壓下眾意,解決此前影響,將之留任侍郎之職,乃至進為尚書。

但現在,其棄子不仁、不慈,信謠無斷,瞞妻無信,皆被坐實不說,還得加上個悖祖、不孝之名,朕想不懲處都不行。

你倒是告訴朕,這吏部重任,該當如何,又由誰去擔起!」

隆彰帝聲色嚴厲,上來就給凌沺一頓訓,看樣是氣的不輕。

燕州之事雖然發生的早,但是所缺官員也多,還得細心甄選,本就尚未完成。

再有往鮮州等派駐官員,以及信都造反之事接連在後,外派各級官員的空缺就更大了。

而且這節骨眼上,吏部還面臨著主官交替的情況,本就已成是非所在,可謂是滿朝矚目之處。

凌伯年本是繼任吏部尚書最合適的人選,但現在侍郎之位都難保,更別說升任尚書了。

風評和人品,也是對一個官員,影響極為重大的因素。

某一方面來說,這代表著朝廷的臉面,也代表著朝廷的風氣。

若是滿朝文武,皆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朝廷在百姓心中有還能有多大的分量,多重的權威?

是以,凌伯年今日所為,首先會獲得的,不是原諒、理解、感嘆、釋然,而是懲處,嚴厲的懲處。

身為帝王,隆彰帝必須要對凌伯年做出處罰,讓百姓們看到朝廷的態度。

可這麼一來,隆彰帝就為難了,吏部之事缺個能主持的人不說,這個尚書的位置也將再起爭端。

變相大量削弱了雍州門閥的實力,本打算在燕州眾官員空缺之事上安撫,現在這吏部一正一從,兩個重要位置的空缺,若是不給出一個,怕是其他安撫再多,都沒什麼用了。

而京兆各家對這個本在自己一系手中的要職,也絕不會輕言放棄。

其他各朝中派系,同樣不會一點心思都沒有。

「臣並非妄為,困于此事之人,非凌侍郎一人,臣及家小亦然。臣知聖上所言解決此前影響何意,但臣恕難從命。」凌沺起身一禮,斷然回道。

他不知而今朝堂形勢如何,時間畢竟太短,他的耳目沒有那麼通達。

但他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

這事一直這麼牽扯下去,要麼按下不談,要麼不過是讓其認祖歸宗,再說說凌伯年是有意讓嚴老頭兒他們代養等,把凌伯年形象給圓回來。

可實際上,他和凌家的事,根本沒得到解決,以後有的是麻煩和牽扯,他才不願意呢。

「像。真的像。這股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跟你舅舅如出一轍,像是冷家人。」而隆彰帝居然沒有生氣,反而有些追思的神色,亦有些淡淡的笑意。

「坐下說話吧。」隨即隆彰帝又是伸手虛壓了下,示意凌沺坐下。

吏部之事,他雖然為難,但並不是沒有應對之法,訓斥凌沺,考校之意,反而更多。

結果,算不上滿意,卻也沒有什麼不滿意。

「對凌卿朕會有懲處,對你亦然,你雖更情有可原,卻也太咄咄逼人。」隆彰帝又言道一句。

「關于此事,臣有一請,望聖上準允。」凌沺又站了起來,懇切道。

「聖上如何處置于臣,臣皆欣然領受。唯請聖上,加罰臣閉門思過三月。」見隆彰帝頷首,示意他說下去,凌沺頓時再道。

這番話卻是讓隆彰帝和一旁的蘇連城,皆不解的看向他。

「不敢欺瞞聖上,北魏汗王病重,恐不久人世,臣不忍妻子,只能對畫遙思父親,想借此機,帶她回去再見父親一面。」凌沺一禮到底,接著道明本意。

雖然老汗王不讓,但凌沺卻始終沒有打消過,讓他們父女再見一面的想法。

「你可知朕讓他們兄妹來京用意。」隆彰帝淡淡道。

「曾與燕國公談及,得悉一二。」凌沺點頭回道。

「北魏而今情勢如何,想必你比朕更加了解。你們回去,對北魏並非好事,對大璟亦然。」隆彰帝盯著凌沺的眼楮看過去,識圖把他整個人看透一般,壓迫力十足,帝王氣勢盡顯。

「沒打算正兒八經的回去,就臣自己偷偷帶她回去見一面,不摻和其他的。汗王其實也不準,但臣不想忘恩,更不敢負情。」凌沺點點頭,隨即說道。

老汗王不論因為什麼,對他都有極大幫助,給了他太多,也教了他很多,這是恩。

而更重的,還有胡綽對他的這份情。

這都是他不會,更不敢忘卻和辜負的。

「說得好。」隆彰帝竟是點點頭,贊了一聲,但是隨後目光便更具壓迫力的,看向凌沺,再道:「這一點你也很像冷家人,朕幼時曾聞韓國公教子,言睚眥必報,乃恩仇必報,有仇百倍報,有恩萬倍償,汝有其風範。只是朕想知道,于你心中待大璟又如何?」

「半月之前,臣對冷家所知寥寥,更不知臣亦有忠良血脈。但這句話,臣倒是熟知,耀武侯也常以此言教導臣。山河國家之大,臣之心胸雖裝不下,不及母族先祖萬一。可陛下賜婚之恩,厚待之期,臣亦不敢稍忘,唯竭盡已擅,非能報效。」凌沺對視回去,鄭重說道。

這會兒可不是在乎禮數恰不恰當的時候,眼神稍有閃爍,他可就廢廢了。

「你所請之事,朕準了。」隆彰帝滿意的點點頭,應了凌沺所請。

其實僅現在、眼前來說,相比于胡綽,凌沺反而更加被隆彰帝重視。

終究是時事一直在變,沒有一定之規。

大璟對荼嵐的打算雖是沒變,但過程中先手、後手,怎樣去用,怎樣獲益更大,卻都是可以隨時變換的。

或許這也是雍虞羅染,不斷增加凌沺實力和權勢的用意所在。

「不過僅只你和胡綽,雍虞業離不能離開長興。」隆彰帝再道。

雍虞業離在荼嵐有很多的簇擁,值新老汗王交替之際,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準許回到荼嵐的。

很多時候不是他想不想爭的事,皇袍加身的情況,也並非無例可尋。

「臣謹遵聖意,謝聖上隆恩!」凌沺當即又是一禮,歡心謝恩。

他所請本也沒想帶著雍虞業離,這里面的道道他也知道。

要不也不會用這種方式,請準自己偷偷帶胡綽回去一趟。

他這也是在給個保證,他們一定會回來的保證。

大幾千人留在這邊,一堆親信也一個不帶,他們要真不回來了,這些人會怎麼樣不說,他們是必會失盡人心的。

而胡綽回不回來,又切實關系到雍虞業離會不會老實待在長興,乃至以後能不能起到預想的作用。

這一點現在是不存在任何變化的,今後很多年可能都同樣不會有任何變化。

「從那邊回來,替朕走一趟雍州。」隆彰帝拿起一份表皮不太一樣的折子,這次沒直接扔過去,而是蘇連城遞過去的。

「本來還想稟報陛下的,此下卻是不用了。」凌沺接過折子,或者說密報,看了一眼,當即言道。

然後其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正是劉兆轉交的那封白旺年送來的信。

上面說的事,和隆彰帝讓他看的這密報,是一樣的。

「速去速回,夏至之前,朕要看到滿意的結果。」

蘇連城把信呈給隆彰帝,後者看完,對凌沺贊許的略一頷首,給出明確命令來。

「臣遵旨!」凌沺正色應下。

「去吧。」隆彰帝又拿起一份奏章看了起來,凌沺當即告退。

蘇連城將凌沺送至宮門外,擺手讓人把東西拿過來,言道:「此刀為御匠司奉命為凌侯特制,聖上有言,雍州之事,不宜舉世皆知。」

「煩請蘇公公回稟,凌沺必不辱命。」凌沺把裝刀的長匣接過,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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