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魚躍龍門,激五湖四海浪潮 第一百一十三章   崔家的決定

「欺人太甚!斷不能讓此子再活下去!」

崔榮看罷崔逢材的來信之後,便是將之遞給家主崔溱。

而他自己呢,則是與其他兄弟、叔伯,言說信中內容。

等到崔溱怒不可遏的罵出聲來,把手里的信件撕個稀巴爛的時候,崔家能說得上話的這些人,也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當下一個個臉色都是難看之極。

堂堂望族大家,被人這般恐嚇勒索上門,別說崔家沒有遇到過,九家加在一起,此前都沒遇到過。

現在時隔數月,卻是接連遇到兩次,皆是阡陌崖一眾,他們自然憤怒。

但崔溱看著眾人神色,卻是半點兒高興不起來,反而心頭發寒。

「二哥,崔家受此大辱,皆因你縱容幼子妄為所致,你難道除了怒罵,就沒有其他要說的了?」仍舊是老五崔劇率先發難。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救回家族子弟,保住家族顏面!我們只要勢弱一次,以後就有更多的人,可以欺到我們頭上來!」崔溱冷視過去,後槽牙都差點兒沒咬碎了。

他不明白,他們明明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而且當初崔劇也是他接任家主最大的支持者,怎麼現在就變了呢?

「顏面?我崔家而今還有顏面嗎?從他崔穎寬踏入春陵郡之時,就已經沒有了!」崔劇同樣冷聲說道。

流連青樓酒肆,行人道之事也好,只為听曲作樂也好,都沒有什麼所謂,頂多算的上浪蕩。

但覬覦他人妻女,打算趁人夫家不在而入,崔劇深以為恥。

認為辱及家門風範,辱及聖賢教導。

「顏面事小,家族存亡事大。而且此事乃是別人佔據大義,傳揚開來,便是殺了那凌沺,崔家也同樣顏面無存,只會被人說成世家勢大,窮凶極惡。」崔榮也是接言道。

「殺?開什麼玩笑!三哥啊,現在是人家殺不殺我們,不是我們殺不殺人家。」崔家老六崔補,冷笑接言。

話是對崔榮說的,目光卻是看向家主崔溱。

「你們又待如何?替他出了這上百萬兩銀,再給他賠禮道歉不成?我望族之家,何曾受過此等屈辱!」崔溱把桌子拍的震響,恨聲喝問道。

他是真沒想到,外辱當前,他們居然還只是在針對自己。

「那依家主之意,該當如何?再行聯絡各家,圍殺那凌沺?而今燕國公、齊國公、隆武侯、邕武侯、耀武侯皆在其左右,還有數萬大軍在側,你倒是說說,怎麼個殺法?」崔溱等人的九叔,崔仁煥,淡淡說道。

「對敵暗下殺手,本就非可取之道,家主親自把這扇大門打開,根本就是把刀遞給那阡陌崖一眾,世間有何人,能以武力與其等比肩。

且不說燕國公等人,便是那凌沺等年輕一輩,也已成了氣候。

江湖上已經傳開,于荼嵐漠束地域,凌沺獨斗躍鯉榜第四大高手碧落,而不敗,後更得齊國公弟子羅燕途相助,將之斬殺。

此等武力,我崔家而今有人能擋?」

崔埠安死後,接替其掌管崔家私兵、門客等人的崔家老四,崔顯,接言再道。

崔家不是沒有高手,但沒有那麼高的高手,這幾代更是連個像樣的武將都沒有再出過,已經不復大璟開國時,文武皆有稱最者立于朝堂的景象。

那比人多?

崔家私兵部曲、護衛門客,確是不少,但那得分跟誰比。

不說而今隨夏侯灼等人得勝還朝的將士,就是凌沺自己都有上千親軍在側,在朔北、在長興還有更多。

這可都是從緱山戰場殺出來的將士,且兵甲精良之極,哪兒是那麼好對付的。

現在已經過了凌沺最脆弱、最容易除去的階段,再想以殺伐手段對付凌沺,只能是痴心妄想。

「而且荼嵐世子已經準備繼任汗王位,這凌沺與其關系親近,還得受輔政大臣之重任,在荼嵐、最起碼在這位新汗王的心中,分量是極重的。

再加上其也是文彰公主,今後在荼嵐的最大臂助。

以及荼嵐遠朔軍已經新建,領軍者皆為其結義兄弟。

哪怕我們能除掉他,也將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諸位切勿忘了,我崔家位于冀州之北,荼嵐大軍隨時可直驅而下。

大璟自是不怕荼嵐,也有再打服荼嵐一次的能力。

但是!

我崔家沒有!

等朝廷大軍出動,整個冀北地區,都能被荼嵐人洗劫一空。

荼嵐人而今內部矛盾不少,若有一個短暫外戰,且師出有名的機會,以對外之事轉化矛盾,想來也是非常願意的。

而我崔家即便殘存與世,也將落得個里外不是人的地步。

無論聖上、邊軍、這冀州乃至天下百姓,都會對我們深惡痛絕。

如此,我崔家才是真正的失去了存身的根本,失去了這數百上千年打下的基業,淪為那無根浮萍,隨時可除。」

崔溱等人的十四爺爺,崔際合,嗯…歲數跟他們差不多,但是輩大。

當下也是侃侃而談,道出自己看法。

崔家這樣的大族,其實分工很明確的。

負責護衛家族的、負責打理生意的、負責在朝堂立足擴大聲望的、教書育人教導後輩子弟的,打探江湖風聞的、與各家聯絡的、知悉各國或大璟各地重要情況的,等等……

都是各管一攤,自有其能。

所以看事情的角度,也是各不相同,倒也並非如崔溱所想,全都是有意針對與他。

「大哥早些日子也來信說過,朝中對緱山一戰的功賞已定,具體雖未言明,但阡陌崖一眾,盡皆再位重權盛數籌,已成定局。

包括凌沺在內,之前雖其被燕國公主動上奏彈劾毆打晟王一事,已經革除將職抵罪。可其連下十一城,更有破緱山國都之大功,此番也會得到重賞。

梁國公余肅,不僅此前革除‘逆子’余虓的族籍,近日又拖著傷體,跪請聖上降罪,言自己教子無方等種種,且已然親自登門,向思懿公主致歉。」崔榮接著說道。

余肅在余虓他們北行之前,就已經告病在家,等到余虓死信傳回,再度現身之時,卻是吊著一條右臂,胸口也有刀傷。

其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向隆彰帝哭訴請罪,言稱是余虓將他重傷,帶走了家中一應部曲,欲要截殺凌沺。

他思及凌沺剛為大璟建功,連番勸阻無果,反被逆子所傷,方一醒轉,便即刻來稟報隆彰帝。

隨後還親自背負荊條,獨自找上思懿公主府請罪致歉,姿態可謂做的極足。

至于思懿公主麼,就是胡綽。

胡綽是她的名,思懿才是她的封號,而且是受到大璟承認的、記錄在冊的公主,就連這個封號,也是宣和長公主去世消息傳至長興後,隆彰帝親封的。

思懿,宣和長公主的名字便有個‘懿’字。

「說來說去,你們不就是想要認慫嗎?呵……」崔溱冷笑輕蔑的環視眾人。

「非是認慫低頭,而是把局面重新掌控回我們手中。各家而今擅場,皆非軍、武,是在朝堂。」崔際合再道,目光炯炯。

此事之初,他們各家也好,阡陌崖一眾也好,都不佔理。

但圍殺凌沺之事,尤其是還勾結異族,合謀圍殺剛剛走下緱山戰場、破了緱山國都的凌沺以後,凌沺便是佔了理,即便後續有什麼反撲,不說于法容不容,說出去是不會被人詬病的。

崔際合所想,便是借機消弭此事,表面上將此事揭過去。

既然凌沺也將立足大璟朝堂之上,以後朝堂之上再拿回來失去的便是,那才是他們各家的更擅之場。

而他這麼一說,一些人也覺得很有道理,有私心的呢,也無從反駁,更不敢反駁。

「即便我崔家同意,其他各家呢?這筆巨款,崔家倒是能拿的起,但也必然傷筋動骨。」崔溱還想堅持一下。

「鄭家已經派人前往長興了,其他各家見此,也該會一樣為之。」崔際合再道。

崔溱聞言恨不得一口老血,把自己噴死。

合著到頭來,就他在這兒瞎蹦,還什麼事兒都不知情?

「十四爺爺,拿個章程吧。」但心中郁悶歸郁悶,事已至此,崔溱也不想再糾纏下去了,便頹喪的對崔際合說道。

「還請家主親至長興。另外即刻傳訊各家言明凌沺要求,達成一致。同時,傳信崔逢材,讓其穩住凌沺及燕國公等人。再派人即刻去往青凌郡衙,拿到相關地契。」崔際合言道。

「那便依十四爺爺吧。」崔溱攥著座椅扶手的手,青筋畢露,但還是同意下來,淡淡點頭。

「要不要先給凌沺去信一封,讓他把人還回來。」崔仁煥看向自己小叔叔,言道。

「可。」崔際合點點頭。

「十四爺爺,我認為二哥已經不適合再任家主之位了,懇請十四爺爺接掌家族,整肅我崔家門風,重揚家族聲威!」崔劇起身深施一禮,懇切說道。

「崔劇!」崔溱憤怒起身,目眥欲裂地指向自己親弟弟。

「二哥,此番種種事情,已然攪得全族人心惶惶,二哥認為,你繼續擔任家主重責,還能讓族人信服嗎?」崔劇不疾不徐說道。

「此事你們商議,與我無關。」崔際合看看他們兄弟數人,搖搖頭,徑自起身離開了。

「我也不管。」崔仁煥也是起身離開,並不想參與其中。

世家如一小國,這家主之位,不吝于王侯,爭斗幾曾休卻過?

崔家的雜役僕人,別管哪位爺的,都悄然離開,躲得此地遠遠的,任由那里面紛雜吵鬧,不听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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