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魚躍龍門,激五湖四海浪潮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凌沺的反擊

夜靜謐,人無語,只幾許哽咽哭笑徘徊。

「崔大人,兩青山的地皮,能買賣吧?」滿身酒氣的凌沺,不知何時離開了聆風谷,深更半夜的,坐在了青山縣令崔逢材的家里。

有主的田地、房屋,在大璟是可以買賣的,這與荼嵐不同。

只需到官府進行立契、申牒、過割等手續。

即出示一應手續,向所在官府進行申請準許交易進行,然後訂立買賣契約由官府加印見證,最後完成過戶交割。

但像兩青山這種大山,外圍能耕種的、已經分給出去的土地,是也可以一樣買賣的,這凌沺知道。

而大山深處,能不能買賣,又得走什麼手續,凌沺就不清楚了。

畢竟這玩意不能耕種、不能放牧,也就山林的木頭能砍,再就打點兒獵物。

可不買到自己手里,沒事兒偷模砍點兒柴火,打點兒獵物,采些藥材之類的,也沒人管,誰浪費那個閑錢去啊。

當然,也就砍點兒小柴,大肆砍伐無主林木,是明令禁止的。

打獵也是一樣,有幾個月時間,是禁獵的,偷獵也是重罪。

只不過管的不算太嚴,嚴老頭留給凌沺那木屋,就是自己砍木頭建的。

青山縣周圍的獵戶,只要手上有兩下子的,也常年都敢進山。

「能,依桑田論價,但不可毀林,不可畜牧。若現諸礦,退與錢財收還。……」崔逢材雖是心中有怒,但同樣有懼,面上強自鎮靜的給凌沺說著里面的道道。

桑田就是永業田,買賣相對比口分田自由的多,也最常見。

在大璟,男子十八歲以上,可獲地一頃,其中有二十畝就是永業田,是可以傳承下去的私有土地。

而大璟所有礦產,全都是國有的,不準私采。

這一條到哪兒都一樣,不止兩青山地域。

「停!能買就行,聆風谷周圍地域,我都要了。嗯…就按聆風谷內的大小,往周圍推百倍吧。」凌沺擺手讓他打住。

話說了一堆,無非就幾點。

簡單來說不準毀林,不準大肆捕殺山中野獸,要保護環境。

然後不準私藏流民避稅逃庸之類的,要保證國庫收入。

再有因為兩青山地域,有很多適宜造船建房的高大林木,若有需要,朝廷可以免費征用等。

反正凌沺就是想把聆風谷那邊修一修,原來的阡陌崖空了,就把這里當新的。

以後誰空了、閑了、想了,那就回來住住,不用再向現在似的露宿在外。

算是幫大叔做點兒事。

「啥?」崔逢材震驚了,眼楮都差點兒沒瞪出來。

大璟一畝地,寬一步,長二百四十步,而一步則為六尺長。

聆風谷平均寬五十步左右,長有一千五百步,僅此谷內,就有三百一十余畝地。

再擴百倍,那可就是三萬多畝!

青山縣永業田,價五十貫錢一畝,所需白銀將達一百五六十萬兩以上!

這得是有多大的病,買這麼一大片沒用的老林子。

一頃百畝,三百多傾地啊那是,兩千七八百步見方,換成丈有一千六七百丈見方呢。

「別驚訝啊,我沒喝醉,清醒著呢。」凌沺再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再道:「不過錢我不會出,你們崔家和參與圍殺我的那幾家,把這錢出了。我也知道你做不了主,但你不妨傳信回崔家,把我的話轉達一下。悄悄地,別聲張,這可算我給聖上的禮物呢。」

崔逢材冷汗唰的就下來了,他身為一縣之長,朝廷命官,凌沺大半夜私入他的家宅,他怕什麼呢?

還不就是怕凌沺惦記著這事兒,把他腦袋摘了。

直接對對手下殺手,之所以是朝堂眾臣,以及各世家默契禁行的舉動,可不就在這里。

你刺殺我,我刺殺你,誰都得提心吊膽過日子,局面一片混亂,再沒有半點兒規矩可言,誰都別想好過!

囂張如夏侯灼他們,也沒真的動手斬殺各家子弟,死的都是些私兵護衛而已,不也是顧及于此。

現在他們各家親手打開這扇大門,怎能不怕自食惡果。

畢竟凌沺活著呢,他們各家高手卻是死了一堆!

這明面上的干系能洗月兌,人家用同樣手段還回來,卻是攔不住啊。

「這是名單,我親手謄寫的,誰家參與了,我有數的很。這塊地,要是三天內,不能走正常手續到我手里。那正好崔大人離得近,崔家也不遠,就你們先來吧。」凌沺拿出一張名單放在桌上,隨即扔下句話,便起身離開。

凌某人屬睚眥的,有仇能不報?

那可真是在鬧笑。

當然買地也不是假的,敲不出來這些世家的錢,他自己掏就完了。

有他們攪和那一下,他錢是帶回朔北了不假,卻也人盡皆知了。

反正怎麼都得吐出來點兒,用在這上頭多好。

不過,要是吐的是別人家的錢,自然更好了。

至于什麼親王才能得百頃田的規制,那該他屁事,他這是買的,又不是分的。

「即便各家答應,三天時間也絕不可能……」崔逢材連忙追上去,急切說道。

兩青山地域,除了劃歸青山縣的村鎮所及土地,皆歸青凌郡郡衙掌管,他說了不算啊。

「我不管,你們來辦,我只要結果。」凌沺卻是半點兒不停地走了出去。

幾個起落,人就消失在夜色下。

崔逢材即便滿肚子苦水,也是沒轍,連忙去信回家族,言明此事,還加油添醋說了好些威脅的話。

他是真怕啊,誰讓他就在這該死的地方呢。

阡陌崖上下,加上跟著他們去長興的數萬軍隊,可都在這里。

別說殺他,就是屠了這青山縣所有人,都是再輕松不過的事兒了。

而崔家呢,其實不用他寫那些添油加醋的話,也已經亂了。

「一幫廢物!這是我崔家祖地,居然任人來去,簡直荒唐!」

崔家地處冀州北部,臨著燕州和荼嵐都很近,往北直走就是荼嵐地域,往東北則是燕州西南部。

其家族佔地也是極大,最起碼不比凌沺要買的那塊地方小,只是良田和山地各佔一半。

而崔家祖宅就在這半數山地上興建,除了牆矮點,看上去跟一座小城也沒什麼區別,里面房屋錯落集群,邊緣的低矮密集,內里幾座大院,雕梁畫棟,還有雅致的一座座園林,差距很大。

似崔家這種少說傳了千年的大族,人口極多,一代代下來,血脈也大多稀薄,自然不可能人人都是優渥待遇。

尋常的族人也得勞作,只不過背靠家族有個依仗,遇見天災人禍也能撐住。

再有點兒能耐的,可以選擇自己搬出去尋個營生,或者去打理家族大小生意,在祖地的不多。

再上一層,是考上了秀才、舉人的,生活就好過多了,除了讀書考學,什麼都不用做,家族還會每月給紙墨錢、燈油錢、零花錢。

像崔逢材這樣當了官的,還能分到一個不錯的單獨小院,配給丫鬟下人什麼的,也有了一定話語權。

要是能混到當朝眾臣的份兒上,整個這一支的族人地位都能改善很多,甚至能綿延幾輩人。

但是當家做主的,仍舊是家主一脈,也就是所謂的嫡脈。

可近三日,這些尊貴的嫡脈子弟,而且是頗具家族厚望的五個年輕子弟,居然就在祖宅大院內,被人抓走,音訊全無。

且這還不算完,他們那些人各自的護衛,沒被留一個活口,盡數被殺,就連路上巡邏的家中護衛,都死了一百多人,盡是巡夜之時被無聲斬殺。

然後還囂張的以血留字,「有仇必報,凌」。

看得家族子弟那是戰戰兢兢,心頭發寒吶。

第一次或許是疏于防備,才讓他們得手,可後兩夜家族護衛、私兵盡出,卻是同樣的結果,就不得不讓崔家重視並惶恐起來了。

也不怪崔家家主崔溱怒不可遏,兼心頭惶急了。

只因針對凌沺的一系列決定,都是他下的,而且是力排眾議下的。

這件事處理不好,他的家主也就算當到頭了。

「二哥,事到如今,你除了狂怒,到底有沒有切實可以解決的辦法?」

這不,崔家老五崔劇,便是已經蹙眉發難。

其因有三。

第一,他的兒子,就是被抓走的人之一。

第二,他素來不喜歡崔穎寬那個浪蕩佷子,認為二哥放縱寵溺幼子,導致崔家與夏侯灼等人決裂,甚至同為九大望族之一的寧家、成家都與他們疏離,以及燕州官場被嚴查等後續事情發生,乃實為不智之舉,本就一肚子不服。

第三,他是嫡次子,崔溱若被奪了家主之位,最有可能接任的就是他。

「大哥也從長興傳信回來,讓我們不要再針對凌沺以及阡陌崖一眾,言稱朝中將起變局,讓我們靜待,最好是蟄伏幾年。」

崔家老三崔榮,也是出言道。

他是庶子,即便因為是前任家主之子,可以坐在這里議事,但平素話語權並不多。

但他們庶子也有說話有用的人,當朝禮部尚書崔清,不僅自己位高權重,門生故吏也遍布朝堂。

若非各家有祖制,為官者不能任家主,這崔家家主該是崔清來當,才是最能服眾的。

「那也得處理完這件事情,現在不是我們去找別人麻煩,是已經被人欺上家門了!」崔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咬著後槽牙說道,目光凶狠。

「三爺,青山縣來信。」就在這時,崔逢材的信到了。

他不會直接發信給家主崔溱,因為他也是庶出一脈,跟崔榮等人關系更近。

而且,他也怕崔溱接到了信,強自壓下,那樣他小命可就不保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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