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百戰破籠,山水入江河 第十七章   啟程

「怎麼跑地上來了。」翌日晌午,凌沺睜開眼楮,發現胡綽不知何時從榻上下來了,拉著他的手,躺在他胸口上睡著。

看著那帶著微笑的紅潤嬌顏,他也就沒有動,就那麼躺著看著,有些恍然如夢的感覺。

突然就覺得自己一時貪念,起的很好很好,不然錯過了這般佳人,才該是此生最大的悔事。

反正今天也不會有人打擾他們,最起碼白天沒有,要到晚上一起出席,在人前亮個相,然後再給老汗王敬個酒。

所以凌沺就打算一直這麼看著,只覺得怎麼也看不夠,嘴角的笑意也越發明媚。

「你醒了怎麼也不叫我。」過了一個時辰左右,胡綽才睡醒,趴在凌沺胸口仰著臉。

「昨天那麼乏,多睡會兒嘛,打算傍晚再叫你的。」凌沺刮了下她的鼻頭,笑道。

「那你這麼抱著我多累啊。」胡綽嘴里說著,人卻是還賴在凌沺胸膛上不肯起來。

「不累,你又不重,我也抱不夠。」凌沺接著笑道。

「你下來是不是該說喜歡我了?」胡綽看著此時的凌沺,笑的比他還要明媚。

「喜歡!很喜歡!」凌沺認真點點頭,「剛我還在想,要是我當時沒有答應,錯過了這麼可愛的你,怕才要悔恨一生。」

胡綽打動他的是那份純直,是她的直率,更是她對他的那種徹底的信賴,趴在他身上的樣子,是那麼的安然,睡夢中都會有著微笑。

那微笑讓他心神搖曳,讓他覺得此生足矣。

這份堅定的,仿佛因為他一句話就突然而至,不再動搖的信任和托付終身的依賴,是他凌沺此生所遇第一次,幾乎也不會可能有第二次。

因為胡綽本就是那麼獨一無二的天地雋秀之人,得之何幸。

他又怎會吝嗇于表達自己已經被迷醉的心意。

「嘿嘿!現在就不是不管喜不喜歡了,你不能因為任何事對我有那些承諾,你得是因為我,只因為我。」胡綽得意的笑著,提起了之前林邊凌沺許諾的話把。

「好吧,我的小胡綽贏了。」凌沺笑著捧著她的臉蛋,額頭輕磕過去下。

「草原上該叫妻子什麼啊。」隨即凌沺把她再摟到懷中,放在肩窩,讓她可以躺的更舒服些後,問道。

「叫名字啊。」胡綽回了聲,再道:「也有跟你們中原學的,夫人之類的稱呼。」

「那你該稱呼我什麼呢。」凌沺接著問。

「也是叫名字,或者叫你葉護、老爺、相公都行,你想听什麼?」胡綽反問道。

她以為是凌沺想听她叫相公呢,故意在鬧,笑嘻嘻的盯著凌沺。

「我的名就一個字,單叫起來有些別扭。叫相公什麼的也不好,太客氣了。以後你叫我雲叢吧,是我的小字,你是第三個知道的。」凌沺卻是很認真的說著。

他又不是草原人,像唐阿姑羅或者恩佐科勒的名字,單叫阿姑羅或者恩佐、科勒,都挺順耳的。

然後叫相公什麼的,他又覺得是相敬如賓的感覺更多些,也不喜歡,他和胡綽該是兩情相悅,甜甜蜜蜜才是。

「好啊!不過前兩個是誰啊?」胡綽先是脆生生的應下,然後拿著縷頭發,撥弄在凌沺鼻尖問道。

「老頭兒和牛大叔啊,你以為是誰?」凌沺促狹的看著她,笑問。

「還能是誰?」胡綽翻了個白眼,輕咬了他一下,再道:「你還有其他名字嘛?」

「還有個老頭兒臨終前起的字,叫子瀚。」凌沺點點頭,再嘆道:「也算他煞費了苦心,一個沺字不夠,還加個瀚,然後小字呢,雲叢,天上飄得老高,還得是一堆的,生怕我心胸寬廣不了,勸我天高海闊。」

「我們到時候回趟青山縣吧,我陪你一起去祭拜一下,他老人家該會很高興的。」胡綽言道。

「需要繞不近的路,可比直接南下去長興遠很多。」凌沺道。

「沒事兒,去長興要住好久,那麼急干什麼,咱們溜溜達達的去。」胡綽笑道。

「好啊,那就先陪我衣錦還鄉,跟大叔瑟瑟,再給老頭兒念叨一聲,然後我們一起,慢慢悠悠的溜達去長興。」凌沺也笑著點頭。

倆人就這麼聊著,也沒問雍虞業離願不願意,就給定下了行程,躺的餓了起來後,直接就讓扇扇去通知普盧骨,轉告蕭無涯等人,設定路線做好準備。

臨近傍晚,換上大紅的新衣,去給老汗王敬了酒,然後跟著一幫年輕男女,在篝火前一起歡歌跳舞。

第三天,凌沺就沒有睡懶覺的命了,以雍虞業離和羅燕途為首,一幫子荼嵐貴族子弟,早早就把他叫了出來,輪番上陣,直接給灌得人事不省,才給送了回去。

然後再醒轉的時候,他們也就該啟程離開草原了,胡綽哭的像個淚人,雍虞業離也是眼眶濕潤,這一別他們便將跟父王永別,即便他們可能還有歸期,他們的父王卻連能否再扛過一個冬天都不一定。

「孤的小胡綽每天都該開開心心才是,哭成淚人父王可該心疼了。」雍虞業離揉著緊抱自己的女兒腦袋,柔聲細語的勸道。

「沺兒,記住你自己的話,別讓孤失望。」隨即雍虞羅染示意凌沺過來,把女兒交到他懷中道。

「一定。」凌沺鄭重點頭,手掌輕撫胡綽後背。

「業離,你也該娶個正妻了,長興若是有心儀的姑娘,不妨請聖上主婚。娘親舅大,父王不在身邊,要多听聖上的話。」雍虞羅染點點頭,再看向自己兒子,叮囑一句。

「父王放心,兒子明白。」雍虞業離跪地應下。

隨即胡綽也帶著凌沺跪下,三人拜別。

「起來吧,孩子們。」此刻的老汗王只是個老父親,上前托起三人,仔細看了一眼一雙兒女,又深深看了眼凌沺。

「齊國公,一路上煩請多加勞心,三個孩子還都年輕,諸事全倚仗齊國公了。」雍虞羅染再看向蕭無涯道。

「汗王放心。」蕭無涯欠身一禮。

「啟程吧。」雍虞羅染擺擺手,目送大隊人馬向東南而行。

……

「都利葉護,你說咱們會不會路過戰場?」羅燕途也會跟著去中原,光明正大的跟蕭無涯學武,現在正騎馬溜達在雍虞業離和凌沺身邊。

連行近月,他們已經臨近燕州邊界不太遠,緱山國戰事正如火如荼,他有些按捺不住,特別想去看看。

「該我們何事。去了也不過是看客,有什麼用。」雍虞業離回道。

「確實沒啥用,就你倆這菜樣兒,也就能看看,上了戰場就是送菜去了。」凌沺叼著根青草,埋汰他倆一句。

這貨現在化精有成,那叫一個志得意滿,以前賊煩雍虞業離找他切磋,嫌打起來太累,現在麼,一天不找事兒,他就渾身難受。

「小人得志!」雍虞業離和羅燕途齊齊呸了一聲,不搭理他。

他倆也挺無奈的,他們雖是早就練氣化精了,可凌沺根基打的確實太渾厚了,這化精之後,更是飛速精進,加上本就極其豐富的戰斗經驗,打他倆越發得心應手,還時常叫囂讓他倆一起上。

然後吧,他倆一起上了,還是打的難解難分,一邊兒還有個胡綽,帶著倆丫鬟,說他們倆賴皮,然後猛撒鹽,說賴皮還打不過,氣的人牙疼。

「那也是得志了!」凌沺神氣的哼一聲,拽拽的看著他們。

「報!」此時,帶領所部為開路斥候的夜皛,快馬而歸,馬背上對凌沺俯身道:「稟葉護,前方十里有人自稱葉護兄長,求見葉護,身上有傷,似是被人追殺,有過一場惡戰。不知是否、、」

「駕!」沒等他請示完,就見變了臉色的凌沺伸手拿過恩佐科勒帶著的長刀,一夾馬月復沖了出去,往他來的方向疾馳而去。

「這貨不是沒家人麼?」雍虞業離看向羅燕途,從蕭無涯和牟桓那論,他們也是師兄弟,他以為是他們同為師兄弟的人了。

「去看看吧,九叔沒有徒弟,該是他的朋友吧。」羅燕途道。

隨即雍虞業離點點頭,二人催馬追行向前。

「大哥、二哥、三哥,你們怎麼這幅德行了。」十里距離,對小青的腳力來說,也用不了多大會兒,凌沺見到各位哥哥都在,也沒缺胳膊斷腿,長松口氣的同時,急聲問道。

這幾位躲山溝里都是一身錦衣,好酒好肉的主兒,而今衣衫襤褸,遍是血污,形容好不淒慘。

「別特娘提了,听了十三弟的建議,我們哥兒幾個就回了燕州。余家那幫雜碎果然動了手,青凌郡就有三縣,先後有人被以私販鹽鐵罪,抄了家。」刑五岳抹了把大光頭,再道:「我們就開始救人,主犯直接在牢里就被弄死了,我們也來不及救,只能盡量救下他們的家眷。」

「一開始也沒什麼事兒,後來救了個也姓余的姑娘,算是捅了婁子。她爺爺是余家私兵,被賜姓的,後來就被派出來辦事。她爺爺死後,她爹接班,不過她爹留了一手,記了個賬簿。我們前腳救走她,一個沒能一起救走的,就把這事兒捅了出來。」

「沒辦法,我們只能帶著那姑娘和找到的賬簿逃命,余家瘋了似的追殺。這不正好,听著你成了朔北葉護取娶了荼嵐公主,要回青山縣,我們就奔著這兒來了。」

「余家調動府軍了?不至于吧。」凌沺聞言後狐疑道。

僅僅一個賬簿,還是搞不倒梁國公余肅的,余家可犯不上在這時候大動干戈,給人憑添遐想和把柄。

可他這幫哥哥,那都是綠林道的好漢,刑五岳還是躍鯉榜上有名的人物,不動大批人馬,也不至于把他們逼得這番狼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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