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百戰破籠,山水入江河 第十六章   新婚之夜

「你的刀還沒快到誰都不敢惹你的地步。」蕭無涯拍了他個腦瓢道。

凌沺氣的牙根都癢癢,又沒擋住!

「去了長興,不妨紈褲些,成天惹是生非都沒事,有老九在,我們怎麼都可以算你一道支撐,何況你還是朔北葉護,這已經足夠給你很大保障。就是別干什麼正事,別讓自己變得重要,你才能有足夠的時間,磨快你的刀,要你想要的自在。」蕭無涯言道一句,起身欲走。

「謝謝二大爺指點。」凌沺笑著起身一禮。

蕭無涯擺擺手,大步離開。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扇扇和一應侍女,便已經給凌沺梳洗打扮好,兩側的頭發被編成各九個小辮子,向後攏住剩余的頭發,帶上個金玉嵌刻的小發箍束住,再在頭頂戴一頂金絲冠。身上則穿著一身雪白大氅,其上金絲鎏邊繡紋,腳上也是一雙白底金紋的長靴。

白色代表荼嵐雪山的聖潔,荼嵐王室成婚,才會被允許穿著。

然後他就需要繞行整個營地,接受各個部落部民的慶賀,也得沿途同喜,麾下親軍跟著撒糖撒吃食,重要的是撒銅錢或者銀子。

快到晌午才來到王帳,過刀門、過花圃、喝迎親酒林林種種一十八關,才能接到胡綽,其中九關代表苦難艱辛,九關代表歡樂喜悅。

意思就是婚前邁過所有艱難困苦,婚後要歡喜安樂,一生美滿。

雖然繁雜了些,可看見笑盈盈的絕美佳人的時候,也就都值了。

胡綽的嫁衣跟凌沺的大氅一樣,都是白色有金絲繡紋的華服,不過她還有個肩飾,取了一百只顏色艷麗的飛禽羽毛制成,色彩繽紛的搭在雙肩。頭上沒有帶蓋頭,而是一頂大大的百花彩冠,其上有珠簾朦朧遮面,耳朵上帶著對兒嵌玉的水滴狀耳飾。

「天上仙後也不過如此吧。」凌沺暗贊一聲,拉起胡綽的手,行過一條野花鋪就的小路,來到王帳之內。

在這里他們需要接受雍虞羅染對女兒、女婿的三訓三誡,然後才踏上歸途。

只是他們不需要再繞行整個營地一周,而是需要北行,那里已經搭建好了一處高台,他們倆得赤腳走上高台,向荼嵐聖山跪拜祭祀。

而後荼嵐祭司們會用柳枝揮灑荼嵐山高處帶回的雪水,並圍繞他們跳祭祀舞,為新人祈福。

這個場面,除了外嫁女兒不能到場的荼嵐王和值守各處的軍隊,整個營地人都會一同觀禮見證。

最後凌沺才能把胡綽抱上花車,將他迎娶回自己的行帳,向暫代凌沺長輩的蕭無涯,一起見了禮後,這婚禮才算完成。

倒也不用他再擺酒宴,把胡綽送入洞房後,他只需去到營地中待客就好,這里將有連續三天的篝火盛會。

就是這三天一應耗費理應全由他來出,只是現在老汗王先幫著給出了。

他倒是收了好多的賀禮,大小貴族的禮物,都不會寒酸,全是貴重物件兒,其實也夠此次耗費,甚至多有結余。

可老汗王的意思是他們帶著這些去長興留用,反正日後回部落也不方便,從部落取用財物也不方便,此間耗費便王庭這面從他部落里取上補足就是。

「成一次婚怕是要喝死個人。」凌沺自是不會陪著在外面吃喝三天,到了半夜,他就跑回了行帳,坐在胡綽身旁搖頭笑道。

從早到晚這一整天,愣是喝酒喝飽的,酒量要是差些,怕不是一天淨出洋相了。

「誰讓你沒有太多人給你擋酒呢。」胡綽自是還沒睡,成婚後第一夜,得凌沺親手替她取下華冠羽肩,不然她連躺下都不行。

而且說來也是凌沺身單力孤,身邊可用的人不多,也就恩佐科勒和夜皛三人,能幫他擋擋酒,還是早上在各部落里那一圈兒。

到了晚上,大小貴族、官員的敬酒就沒人能幫他擋了,還是蕭無涯讓羅燕途來撐了一會,要是朋友多些,他早就可以回來了,他不用喝那麼多,胡綽也不用坐那麼長時間。

「我給你把這玩意摘了,你趕快睡覺。」凌沺歉然笑笑,直接動手摘去了華冠和羽肩,讓胡綽躺下歇著。

「你、你就打算坐一夜?」胡綽仰躺著,俏臉紅撲撲的道。

「我躺地上。」凌沺說著就往地上一趟,榻下的小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毯子,也不涼。

「你在害怕,還是扇扇沒有教你啊。」胡綽支起了腦袋,看著凌沺。

「我用她教啥,那些書我早就看過,還帶圖的。」凌沺翻白眼。

「那就是害怕咯?」胡綽這次把身子更往前探了些,紅撲撲的小臉,放在凌沺頭上,有趣的看著他。

大男人害羞,總是比小女人有意思些。

「我在養氣,暫時還不能那啥。」凌沺伸手把她推回去,沒好氣的道。

「那不是少時才需要做的事嘛?」胡綽倒也不是一點兒都不懂,武人講究練氣化精,煉精還神,這些她哥也都練過。

「我真正習武很晚的,練氣也是從前年才開始的。」凌沺道。

「你們武人又是什麼內氣又是心法的,有那麼重要麼?你,還有草原上那麼多勇士,只憑體魄和勤練招式,不也同樣很厲害嗎?」胡綽不老實的又支起身子問道。

「怎麼說呢,真正比拼還是看招式,也就是看技,還有速度、力量、反應等。可是在練技的途中,操練過甚,還有與人打斗中,都是會損傷身體的,久而久之身體便會出現問題。而內氣就是醫者口中的元氣,大概是我們天生就存在體內的,心法則是一種調動這股元氣,並可以通過食物和藥物進補,來提取其中精華,進而壯大這股先天元氣的途徑和方式,用之來溫養增強腑髒骨骼,使體魄更強更穩固。繼而其帶來的效果,也會影響到練習和使用技的時間啊、力道啊什麼的,都會有個全面的提升。」凌沺給她解釋道。

「那你們的氣,能像話本里那樣,放出體外嘛,咻咻的,刀光劍影滿天飛那種。」胡綽接著好奇道。

「怎麼可能呢。練武又不是修仙,沒那麼神奇。我再說直白些吧,任何人只要是吃飯就都在補充元氣,米糧是五谷之氣,肉食是血肉之氣,人參什麼的是天地精氣。武人只是把這些氣主動的調動起來,更合理的去利用,當然還有去其糟粕,而不是放任自流。事實上很多醫者,壽高齡長還烏發齒固,也是在養氣,只不過說法不一樣,用處也不一樣,他們叫調理身體。」凌沺再道。

「那我不也等于練過武養過氣了?」胡綽想了下突然道,她自幼就在溫養身體,然後大量進補,按凌沺的說法,可不就是養過氣嘛。

「養過氣算,練過武不算。」凌沺倒也听她說過自己的情況,是以再道:「你那是醫者有序的給你調理,目的是讓身體更加康健。而武人養這股氣,以獲得更加健壯的筋骨、體魄,目的和獲得的效果都是不一樣的。」

「就拿我來說吧,我現在最多能連續劈刀六個時辰,而不會損傷到自身。同時呢,我每天的飯量會奇大,羊的話,一頓就能吃兩只。練前或者練後吃,倒是都行。運轉心法後,這些血肉之氣,就會強健我的骨骼筋肉,讓我體魄變得更強,力量更大,速度也更快。」

「那不也跟普通人一樣,那個說法又是怎麼回事?」胡綽臉又微微紅了下,接著問。

普通人也是越累,就需要吃的越多,一般吃的多的人,體格也更好一些,听著也就這麼回事嘛。

「這就涉及到化精了,是把這股氣極致凝練的過程。這一股精氣初時凝練的越純粹壯大,對日後越有大的增益。而且單純只是進食、進補而不加以利用調理的話,其實並沒有太多益處。醫者用藥不也講究一個用量和有序麼。」凌沺回應一句,他現在倒沒想別的,而是沉浸在說明白這些事里。

「像你哥他師父,還有我二大爺他們一樣,精氣強壯,上了歲數也仍舊神完氣足,體格強健。不然人過了三十歲左右,就會走下坡路,開始逐漸的衰敗。而化精之後,這股氣的作用更強,這種衰敗會緩慢、微弱,因為精氣更純粹,對身體的滋養更強。」隨即凌沺再接上前言,接著說道。

「那豈不是一輩子都、、」胡綽驚訝道。

「我不是說化精的初時嘛,過了第一次化精後就好了,以後體內就只存精氣了。現在所有氣都在逐漸凝練中,那啥後會前功盡棄的。」凌沺笑道。

「給只手。」胡綽把自己右手伸出床榻邊緣,等凌沺伸過來只大手給她握住後,才接著道:「哥哥練的,好像叫什麼殺生決,十多歲的時候為了養氣,還特意去了大漠,據說殺了好多馬匪。你練的叫什麼啊,不會叫書生決吧?需要讀很多書嘛?」

「我練的叫武辛決,據說是武辛帝一千七八百年前召集天下所有武學宗師,集萬家所長,給他自己編就的,配合他天生遠勝凡人的體魄,也是本練殺伐霸道之氣的攻伐功法,配套的刀法劍法等就有百種之多,我才學了一成,去了長興倒是可以把剩下的也學了。」凌沺回道。

「那你有點勝之不武啊,你這也不是純正的書生劍啊。」胡綽為哥哥罕見報了次不平。

「書生劍的正氣歌,跟武辛決、殺生決都是頂尖的心法,沒誰比誰強。而且我用書生劍,本就不是特別適合,我還沒用刀,該是我吃虧才是,你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凌沺沒好氣道。

「呵呵!你吃哥哥什麼醋啊。」胡綽開心一笑道。

「不吃他醋,等我化精後,好好揍他一頓,省著他總不服,還老威脅我對你不好,就刺我一百個窟窿。」凌沺輕哼道。

新婚之夜,兩人就這麼一個在榻上一個在地上,大手拉小手,有的沒的說著,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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