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百戰破籠,山水入江河 第七章   蕭無涯

行過雍虞業離的地盤,一路上就熱鬧了起來,大小部落的人流開始匯集同行,一邊聊著誰最可能成為新的第一勇士,誰又能得老汗王和小公主的青眼。

當然,準備參加比試的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誰也不會服誰,一路打嘴仗,或者直接切磋起來的也不少,很是熱鬧。

等到了荼莫爾草場,才是真的讓凌沺大開眼界,數萬頂雪白的氈房圍成一個大圈,中間留出比賽和觀賽、游玩的場地。

舉目四望,皆是一片連雲,伴著鶯飛草長和各色小野花,不似軍營的肅穆森嚴,卻也不失整齊利落,最重要的是有人氣有喜氣,給這春天都增色不少。

「過癮!」拎著根烤羊腿,啃的正香的凌沺,不禁贊嘆。

一連三天,比賽他也看了不少,得有兩三千的荼嵐漢子,分批不間斷的遴選,摔跤、套馬、賽馬、射柳、比試刀劍兵刃,他也會在旁邊跟著發出大聲叫好。

甚至還有一些荼嵐姑娘,看他英武不凡,直接過來示愛,讓他滿臉羞臊的躲遠。

可言要說最讓他在意和高興的,是路邊一處處烤肉架子,這幾天都是篝火不停,烤肉不斷。就在場地周圍,隨意吃喝,讓他吃的心滿意足,可算不用為吃不飽和吃不好發愁。

肉吃的膩了,還能在各個場地邊的集市溜達溜達,買點兒點心解解膩。

因為大會並不是正常的舉辦時間,天下各地的商人商品沒有正常大會上多,集市上賣的點心和飾品什麼的,也都是各部落自己的特色東西。

這些東西雖然荼嵐人自己彼此興趣不算太大,可他倒是都挺喜歡。

品嘗荼嵐風味的同時,也買了些手環戒指什麼的帶上,衣裳都換成了荼嵐的袍子,把自己打扮的跟個荼嵐貴族似的。

正事兒倒也沒忘,一個個部落的住處行來走去,打听著蕭無涯的消息,可惜還是一無所獲。

荼嵐的中原人其實也不少,有些還是現在北魏的官員和貴族,都是當年大魏時期就留在草原的人的後代,所以他也好蕭無涯也好,都不算罕見的個例,即便有人看見過,沒個畫像什麼的,人家也不一定就知道是他要找的人。

是以他也暫時放棄,將重點放在給自己放松身心上,這幾天甚至都罕見的沒有練武,全在到處廝混,也真是足夠的放松。

「別吃了。射柳決賽也比完了,不出意外,還是都利葉護勝了,五項全是第一,多少年沒出現過了。」恩佐科勒去看完射柳大賽,倒是滿心的擔憂和焦急,看凌沺一副沒心沒肺樣兒吃的美著呢,就來氣。

「急啥,明天才是正經時候,今天還能就餓著肚子?」凌沺不在乎的道。

雍虞業離就是八項第一,前無古人,也不該他事兒,他又不跟他比這些,再厲害該他屁事。

他只要等明天的各項比賽的前十名,不限制方式的在校場上,正面比個高低後,再跟也未必就能奪魁的雍虞業離比一場,也就完了。

「你、」恩佐科勒氣的都不知道說啥了,憤憤的搶過羊腿,自己啃了起來,還不忘讓凌沺幫他要碗馬女乃酒溜縫兒。

「你在找我?」凌沺端過來兩碗馬女乃酒,和一盤羊排後,還沒等重新來吃,一個跟他打扮的差不多的魁梧中年人,走到近前,來了這麼一句。

「你誰啊?我找你干啥。」凌沺滿頭霧水加不耐的道,說完還趕蒼蠅似的揚揚手,荼嵐的大姑娘他都躲著走,個大老爺們來搭什麼茬兒。

「老九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譜,找的人也不靠譜。」魁梧中年人輕輕搖頭,隨即再蹦出來三個字,「我是蕭無涯。」

「額?蕭無涯長你這樣兒?」凌沺有點兒方,裝肉的盤子往恩佐科勒手里一塞,起身好一通打量。

躍鯉榜不只是一份干巴巴的榜單,上面還有江湖百大高手的畫像,生平事跡也都有些,甚至有些記錄經典場面的段落,比說書人的話本都精彩,他也是看過的。

可上面寫的是黯然刀蕭無涯,溫文儒雅似憂郁君子,風度翩翩俊郎不凡,乃是阡陌崖最不像魔頭的人。

眼前的呢,比雪魔連雲霄、牛魔牟桓都長得魁梧,一張方正的國字臉,比封邊歌更像沙場悍將,還不苟言笑看著就霸道威凜的,居然說他是蕭無涯?

糊弄傻子啊!

「老九瘸了的腳,是六指。」蕭無涯淡淡道。

「額。這不對啊這玩意兒,躍鯉榜還帶糊弄人的?」這個秘密知道的人倒是不多,算是個佐證,可凌沺還是有些不信,畢竟牛大叔和嚴老頭畫像都有九成像,躍鯉榜不該出錯才是。

「你是隆武城出來的,躍鯉榜上見過老三的真容?」蕭無涯再道。

「還真沒有。」凌沺恍然,連雲霄也就是隆武城主連柯,也是阡陌崖當家人,當年他們十三兄弟可都位列躍鯉榜之上,可確實本人跟畫像上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形容的詞也一個都對不上,不然也不至于二十多年,都沒人知道他是大璟隆武侯。

這麼一來,凌沺也明白了,再被公認信服的東西,也有操作的余地,以後自己要是上了躍鯉榜,一定讓他們給自己也寫的八竿子挨不著。

「你把形容大哥的和形容我的再想想,就能對上了。」蕭無涯再提示一句,讓凌沺更信服。

「嗨!我說呢,看見小猴兒的時候,怎麼都覺著不對勁兒,就是沒細合計,還以為他隨娘家長相了。」凌沺一拍大腿,這下算是全信了。

他本來就納悶,躍鯉榜上說的夏侯灼長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小夏侯咋就成了玉面小郎君,穿著一身明光鎧那個帥氣。

現在拿著躍鯉榜上對蕭無涯的形容,往上一套,除了沒有啥憂郁的氣質,還真都對的上。

不僅如此,細一合計,連雲霄和封邊歌的長相、氣質,也能在其他阡陌崖當家人的描述里,找到對應的。

這哥幾個真會玩,畫像全用假的,介紹互相調換,玩了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信了就跟我走吧,找你說點兒事。」蕭無涯點點頭,說完轉身就走。

凌沺這面暗付這貨脾氣可真不討喜,跟恩佐科勒說一句,就跟了上去。

一路行到一個華麗的大氈房里,蕭無涯屏退了下人,示意凌沺落座,直接道:「你要和雍虞業離比武?」

「嗯。本來就是打算跟他賭匹馬,沒想到他師父跟老頭兒有舊怨。」凌沺點頭,這事兒不是啥秘密,雍虞業離有病似的早就宣揚開了,這幾天還有不少人偷模打量他,或者直接挑釁的呢。

「你必須贏下來。」蕭無涯臉色嚴肅,隨即見凌沺蹙起眉頭,滿臉不悅,再道:「荼嵐不似伊紇,只是對大璟稱臣,並未盡歸大璟轄下。此番昭北可汗將死,荼嵐再沒有人有他一樣的威望,能懾服住所有荼嵐人。」

「對緱山的北伐不是一時之功,需要徐徐圖之,將之徹底滅亡,是以荼嵐不能再生亂子。」

「你只要勝過雍虞業離,拿下此次的第一勇士頭餃,我就拿出聖旨,讓你成為荼嵐駙馬,加封朔北葉護。」

「這樣你就會擁有汗王的繼承權,留下一個後手。」

蕭無涯這幾年雖是暫離朝堂,卻也並非真的當了閑雲野鶴,他也在做很多事。

包括針對這次荼嵐王給小女兒招婿,其實他也都有些準備。

只是雍虞業離有點兒難辦,他師父雖不在江湖躍鯉榜,可也只是因為不是中原人的原因,能讓書生劍上門邀戰,還只差一劍落敗的,也是頂尖的高手。

他的弟子們,大概率不是對手。幸好凌沺出現,讓事情有些轉機。

不是他的弟子不強,而是他在賭,賭凌沺是勝敗各一半,而不是一樣基本必敗。

而且這只是個後手,能成固然最好,不成其實也還有其他準備,倒也不會全然失措,沒了掌控。

「我只問一句。」凌沺神色並不好看,「牛大叔,也就是牟桓,他知不知道這些。」

「這些事只有我和大哥知道,他不涉朝堂,沒必要把他拽進來。」蕭無涯言道。

「你們真挺不是玩意兒!就留他個瘸子自己在那,沒事兒只能自己坐山里喝酒。」凌沺嗤笑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

「不過這事兒我應了,一個葉護,怎麼也比個侯爺大吧,可以跟大叔瑟瑟。」隨即凌沺再道。

「答應就好,我也希望你能贏。」蕭無涯沒什麼表情,沒解釋也沒生氣,就只是點了點頭。

「既然我是來帶話的,那話就得帶到。牛大叔說,滅了緱山後,希望你能去青山縣,兄弟們一塊兒進山喝碗酒。」凌沺再道一句,轉身就走。

「我會回去的。」蕭無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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