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上

作者︰眉毛笑彎彎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上回說到因章太夫人吩咐,黃府里又接連唱了幾天戲。林黛玉也將《艷雲亭》看了全本,十分滿足,只是記掛老父,想著章回當是到了揚州,不兩日即能來南京父女團圓,心中期盼歡喜;下一時又想到林如海此番請辭,舉家歸還姑蘇故里,雖說先前已然做了許多預備,真正臨行,必定還有一番忙碌,偏偏自己不在揚州,不能為老父解憂分勞,如此又有十分的歉疚不安。然而可幸者,此去揚州的乃是表兄章回,人雖年輕,卻沉穩干練、細致周到,想來當能為父親臂助。她心中既然有事,看戲玩樂的興致不免就減了。

恰這一日晚間,王夫人自忠獻伯府回來,告s 章太夫人道︰「刑部屠光憲五天前突發中風,昨日京城消息到這邊,說已是沒了。屠家祖籍淳溪,在南京城里也置了宅子供他家老太爺交游、老太太頤養。老爺的意思是明日一早過去致意,若有能幫上手的就幫上一手。」

章太夫人聞信先是吃了一驚,說︰「這屠光憲跟咱家三老爺是同年。年紀並不大,怎麼突然就去了?可見世事無常。」因向王夫人道︰「我記得他到刑部做郎官前也在大老爺手底下做過事,雖只幾個月,卻是個得力的。如今竟可惜了。也不知道他家老太太怎麼個哀慟。說不得,還是立即過去看一看的好!」

王夫人忙勸住︰「今天太晚。老太太日間也有勞碌。還是等明早再過去。我這邊先打發人去問訊。有什麼,也好提前預備了。」

于是就安排一應事宜︰請戲班班主來會賬,約定日後再做堂會,另賞一眾優伶樂工兩桌上等席面;府中頭臉的管事、媳婦等也各按等份與了物事,同樣不過是些酒菜果肴、尺頭布匹,雖多零碎,到底一份心意,送他一班人歡歡喜喜出門去。然後吩咐管事的來,依例收拾明日去屠家的唁禮並與其家人的補品藥材之類,預備車馬隨從,等等。又因明日家里一眾長輩女眷都要過去,于是就府中大小日常事務重新再作一番調派吩咐。待諸事議畢回房,已是夜深。洪氏走到林黛玉屋里,見她猶未睡下,忙摟住道︰「我的兒,怎麼這時候還不歇著?」拉黛玉坐了,方告s 說︰「屠大人的父親曾拜在我們先老太爺門下,所以明兒我跟你叔叔都過去。你年紀小,這些地方也忌諱,就留在家里,或跟姊妹們一道兒說話,或自己看書寫字玩耍。有什麼事就打發人去跟老太太屋里的荷香說,明天她在這邊上房里值守。」見黛玉一一應了,方催紫鵑等服侍歇下。

次日一早,屠家的訃告至,黃府眾人各自出門。黛玉並黃蓉等諸女送章太夫人、王夫人、洪氏、崔氏、柴氏到垂花門下登車,車行至望不見,方才回轉。黃蓉便邀姊妹們都到她那里去。黃蔚道︰「呆屋子里也悶,還是往園子里逛才好玩。」眾人都笑︰「這丫頭可不是玩瘋了?這幾天明明都在園子里跑。」到底都擁著往花園去了。

孰料一行未及園門,天上潑喇喇大雨突降。眾人慌忙就近避了,一邊又有笑黃蔚的,說︰「啊呀,這下可不能如你的意,下雨玩不成了!」

黃蔚笑道︰「誰說雨天就玩不成的?那山子間的水磨舂房,無水不成活兒。而今雨大,正好蓄起水來,看它上下動作,豈不比那籠里的鳥雀、呆呆的草樹強百倍?」一邊就吩咐跟的丫鬟婆子速取簑衣雨笠並屐子來。

黃蓉道︰「那些木頭架子的玩意兒,也就你看得出趣味來。我可不覺得有什麼好看。且那舂房不比園子里別處,小廝婆子們來去得多,腌不收拾,姊妹們都是女孩兒家,怎麼下得去腳?六妹妹還是同我們回房里,翻繩、趕圍棋、解九連環,才是正經耍子呢。」

听得這話,黃蔚臉色就沉下來了。旁邊黃芊笑道︰「二姐姐說得雖有理,可難道不曉得咱們六姑娘生來跟三哥哥是一個脾氣,就愛這些器械機括?不如就讓她去。」

黃蓉道︰「這怎麼好?這麼大雨,那園子里山石草皮哪一處不滑?不仔細跌了,還不鬧出大事故來。」又對黃蔚道︰「今日老太太、太太們都不在家,兄弟們也都有正事去做。沒得人看顧帶領,我可不敢讓你一個人過去。你也不必多說,這就同我回屋去,不作玩耍,窗底下寫字、畫畫也都隨你,只不許離了我的眼。」一面說,一面就吩咐人將自己屋子預備好,這邊慢慢地帶領一眾人過去。

黃蔚不得已,只能跟著到黃蓉處,卻不願與黃蓉看書、與黃芊下棋,也不願同黃莉挑花、與黃蓓壓線,閑坐又無趣,滿屋亂竄,攪得滿屋不寧。忽而見與黃芊對弈的林黛玉,手里拈著圍棋子,頭卻側向菱窗,目光神情顯在紋秤之外,黃蔚忙湊過去問︰「姐姐听見了什麼妙音?」

林黛玉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像是竹節敲在卵石上,一聲聲的怪好听。剛才雨大,還不明顯,現在雨小了,就忍不住分心去辨。」

听她一說,黃芊、黃蔚都用心留神,立時清越入耳。黃芊點頭道︰「果然不錯。也虧得林姐姐敏銳。不然,我還真以為自己在棋盤上有多不堪呢。」

林黛玉未及答話,旁邊黃蔚先一聲冷笑,道︰「四姐姐是家里下棋下得最好的,偏這樣說,是存心笑話我們?不過是林姐姐不愛比強爭勝,所以分得出心。」拉一拉黛玉,悄悄說︰「別玩這個了,瞧四姐姐憋得嘴都歪了,怪嚇人的。姐姐熟悉音律,這會兒外面下雨,我們拿琴簫笙鼓來配雨聲,好不好?」

林黛玉卻笑道︰「我原倒是想爭勝的,可是芊妹妹棋藝實在高,這排兵布陣才亮出來,就知道今天自家只有輸的份兒。好容易裝模作樣,拿隨手胡應的兩子唬住了她,你這小東西又湊過來一通亂嚷,壞了我的計算,看我不擰你!」說著果然伸手在她臉上輕輕一擰。

黃蔚叫她一擰,當時呆了。黃芊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說怎麼死活就看不懂這兩步的用意。林姐姐也使壞,六妹妹倒幫了大忙。」

黛玉道︰「可不是?現在被打回了原型。我還是早一步認輸,省得後面被殺到丟盔卸甲,白白叫看了一次李鬼。」

黃芊原在笑,突然回過味來,叫道︰「竟把我比成魯人莽漢,這個仇不報,我可不依!」也不在棋盤上爭勝了,只把兩手呵了,作勢就要上來胳肢。這林黛玉素性怕癢,單看她動作,先就忍不住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躲,又嚷︰「蔚丫頭還不替我攔住她?都是你害的。」一時屋里笑鬧一片。

好容易消停,林黛玉回房更衣,才出門,就听後面黃蔚也跟了來,上前挽住了手,興沖沖說︰「我也不耐煩跟她們玩。正好我們玩我們的去。」林黛玉笑道︰「那你出來時可告s 了?必要說一聲的好。」遂命青禾與黃蔚的大丫鬟聞鶯兩個一起,回去說明並代為告罪。一會兒到上房,院門上荷香已經候著,見兩人忙迎上來,笑道︰「听說林姑娘和六姑娘要伴雨調音,奴婢斗膽,就先把老太太小佛堂旁邊的一聲軒給打開了。只是里頭的簫笛琴具,還得六姑娘拿了鑰匙來才能取。」

黃蔚道︰「這還用你說,我早叫攬翠家去拿了。」又告s 林黛玉說︰「前兩年剛學笛子的時候,吹的不大好,我家太太、老爺都嫌,叫不用學了。老太太听說,就讓以後都到這邊來練,連同其他的樂器一道兒,也都給備齊了,還專門指了箱櫃讓我放東西。」

黛玉點頭道︰「果然天下的長輩都是一般。」

黃蔚忙問︰「姐姐的外祖母也喜歡听姐姐奏曲兒?」

黛玉笑道︰「理國公府有位琴師跟我小時的習琴師傅是同門,外祖母常請了家來教我一二。」

黃蔚拍掌道︰「那可好了。我常听說,揚州琴家技法別致,與南京的大不相同,最可一听。我原也想學的,可爹爹偏說什麼貪多不爛,學了箏又學笛已是不該,再加一個琴,想學得好,吃飯睡覺的工夫都加上怕還不夠,于是一定不肯。姐姐善琴,又是從的廣陵聲音,正好合奏來听。」

黛玉笑道︰「我也是隨意一學,稱不起一個‘善’字。一會兒可不許笑我。」

黃蔚道︰「我知道,大凡口里謙虛說不善的,都是手下有真章。只要姐姐不藏私,我想笑都笑不著呢。」

兩人說著話,這邊屋里丫鬟們早圍住伺候更衣。為的方便演奏器樂,衣服都換作了窄袖,又拿一對寶蟾抱月的金墜腳壓住衣襟。一應收拾整齊,表姊妹兩個才笑嘻嘻往那樂室一聲軒里去。見琴、箏、簫、笛等各各安好,一爐素香雅致清淡。黛玉、黃蔚更不多言,一個撫琴,一個弄箏,恰成《雨打芭蕉》,指尖靈動,輕快從容,將那原本淒婉怨悱之曲,奏成一派欣悅明朗。一曲既終,兩人四目相視,不禁失笑出聲,心里俱是滿滿歡喜。

而後兩人又合奏了一個《平沙落雁》,黛玉獨奏了《樵歌》,黃蔚用笛子吹奏了一曲《憶故人》。黃蔚道︰「這個原該是羌笛之類的曲子,拿笛子來吹,終究不得滋味。」

黛玉卻笑道︰「妹妹不過是未經別離,才不得三味,與笛簫之類何干?」于是重整衣襟,調弦撥指,正是《陽關三疊》。

黃蔚肅然正坐,曲畢又玩味再三,方問︰「姐姐是想起來了先伯母?然而兩度悲愁,細分卻似有不同。」

黛玉道︰「正是兩番遠行,融情入曲,稍稍補我技法生疏之漏。」

黃蔚聞言,低頭不語,只將手指在箏弦上來回滑動。黛玉見狀,暗暗點頭,也不出聲,悄悄兒退出樂室,囑咐丫鬟從人在室外小心伺候,但不得黃蔚呼喚必定不可驚擾。黛玉自己則回房中,換了輕便衣服,自在窗下看書。及至晝時,青禾、紫鵑、翡紋、荷香正伺候用飯,忽然嘩啦啦一陣大響,就看黃蔚直沖進來,向著林黛玉就深深一揖到地,口中道︰「多謝姐姐教我。」說完就轉身直待往外頭奔去。黛玉忙叫住︰「外頭雨大。去哪里不忙,先一起吃飯。」黃蔚笑道︰「我是要回一聲軒。只覺得這會子非但不餓,肚里正有曲子往外涌,若不記下來,怕一會兒就沒了。」于是腳不沾地的又回去了。旁邊荷香看一眼黛玉,道︰「姑娘這邊安心用著,我去看著六姑娘便是。」林黛玉點點頭。果然一會兒,就有琴音簫韻透過雨聲傳來,陸陸續續,總到未正一、二刻方歇。然後荷香走進來,道︰「六姑娘可算是累了,被強勸著吃了兩塊點心,就直接在樂室旁邊的小間里睡了。」黛玉問︰「被褥可合用?雖還在暑天,今兒下雨,別著了涼。」荷香道︰「林姑娘周到。不過平日一聲軒也預備了供人小歇的。」黛玉笑道︰「那便讓她睡著,別再驚醒。」

這邊紫鵑上前,道︰「姑娘也勞了半日的神,不如屋里歪一歪。」黛玉道︰「我倒覺著還好。看外頭雨勢,怕一時不得歇,天也要黑得早。這會子睡了,晚上頂著大精神听雨聲,又有什麼意思。我看會子書就行。你倒碗茶來。」紫鵑無奈,知道不好勸,只得重新沏了釅實的茶湯奉與黛玉。黛玉就將前些日章回送來的《綴裘》集子里拿了一兩冊,在窗台下湘妃榻上坐了,把文字細細品玩。

一時就听人說「二姑娘來了」,卻是黃蓉走進來。林黛玉忙起身相接,問︰「二姐姐怎麼來了?外面雨正大,路上可濕滑。」

黃蓉道︰「我听人說六妹妹鬧了半日,過來看看。怎麼倒靜悄悄的?」一面說,一面四方顧盼听辨。黛玉告s 說黃蔚勞神困倦,已經睡下。黃蓉不免笑起來,又向林黛玉致謝,說︰「六妹妹是個小人兒家,卻自有道理行事,難得與人投緣,我們平日相處,心腸一軟也就這般縱了。還請林妹妹勿怪。」

林黛玉道︰「听二姐姐說的,難道姐姐心疼蔚妹妹,就不興我也拿她當親妹子相待?」

黃蔚笑道︰「哎呀,倒是我不會說話了。妹妹雖姓林,可親近都是一樣的。」又問︰「怎麼不睡中覺?這半晌你也費神。雨天光亮不好,雖在窗子底下,到底有限。妹妹愛看書是好的,可也留神傷了眼楮。」

黛玉道︰「多謝姐姐提醒,也只看一會子,略消遣消遣就罷了。」

黃蓉點點頭,又細看那湘妃榻上,笑問︰「妹妹倒是看的什麼書?可有趣?」卻見那書冊翻開一頁,上頭正是《浣紗記》幾個字,不免就愣一愣,說︰「妹妹專愛看曲辭戲文?」

黛玉道︰「我也沒仔細上過幾年學,文章經史、詩詞曲賦,到眼就看,並無特別愛的。這番過來,身邊也沒帶書。前日得著這個,恰今日無事,就拿著看了。還沒翻得幾頁。姐姐平日看什麼書?」

這邊黃蓉正拿著書低了頭出神,猛然听她問,方回過頭來笑道︰「我也是胡亂看。家里正教《文選》,就跟著讀幾篇詩。」因拉了黛玉向窗邊坐下,款款告s 道︰「前幾日家里熱鬧,妹妹听戲,听到喜歡處,尋了本子來讀也是常理。只是戲文畢竟小道,說到底,初不過鄉俚市井、販夫走卒的玩意兒。雖有文人士大夫筆墨修撰,月兌略俗聲、漸成格調,終究還有許多閨閣不宜之處。偶然戲台上敷衍觀看尚可,拿了曲本逐字逐詞細究,就不是我等尋常該做的了。妹妹年紀小,不知深淺,一時看了也還罷了;但若以此模範,設身立事,言行中帶出一二來,旁人不究根底,只當骨子里也這般低俗粗陋,則于家門、于己身,便都成了大不堪了。」

黛玉听她言語,想及那集子中果然不乏村俗野賤、纏綿旖旎,能動心移性、勾人神魂,不由得驚悚羞慚,忙道︰「姐姐教誨,我記住了。以後定不再看。」

黃蓉見她畏懼,忙攬住她身子,柔聲撫慰道︰「也不必如此,矯枉過正,君子不取。只將這些做消遣就是。至于平日看書,論到堂皇大氣、風雅正統,還當從經書典籍上來,詩經、離騷、魏晉古詩、唐宋新律……可看的不計其數。且不止男子可看,女子更可一觀。家里雖不敢說汗牛充棟,但凡是妹妹想瞧什麼,告s 一聲取來便是。」

黛玉聞言笑道︰「既這樣,我稍後就寫個書單給二姐姐,二姐姐可不許推月兌。」

黃蓉道︰「你放心。敢應允了你,我心里就是有數的。」

兩人又坐談說笑片刻。不久黃蔚醒來,姊妹三人又到一聲軒,听黃蔚奏她才譜的新曲。正入神,章太夫人、王夫人、洪氏等一行自外返回,眾人慌忙迎接。後面行禮、問安、言說屠家情形等一應雜事,鬧鬧哄哄,也不消細說。直到章太夫人待用過晚飯,吩咐︰「今日忙碌,各家勞累,且早些歇去。」眾人方各自回屋不提。

這邊洪氏到屋中,就看見林黛玉吩咐紫鵑將《綴裘》集子收到箱子放好。洪氏笑道︰「怎麼這早晚就收拾箱子?雖說你父親就到了,但凡我們人還在這府里,姑太太就不肯放我們離了身邊的。」

黛玉一听,忙問︰「我爹爹明朝就到南京了?」

洪氏笑道︰「不是明朝,就是後朝。我听你叔叔說就在這兩日。至于確切時刻,明晨一早揚州那邊就該有信到。等接了信,到時我帶著你一起,跟你叔叔到碼頭上去迎他可好?」

黛玉聞言,立時盈盈下拜,說︰「多謝嬸嬸。」

洪氏忙扶了她起來,笑道︰「一家人怎麼還說兩家話?這樣多禮,我可不喜歡。」又說︰「我听翡紋、荷香說你今兒沒睡中覺,這會子一定累了。還不快歇著?別明兒你父親就到了,偏頂著葡萄水泡眼楮去迎,把他嚇一大跳,那才叫真熱鬧呢。」

黛玉這才收拾去睡。次日,又一大早起身,一面叫紫鵑梳妝,一面打發青禾︰「去看嬸嬸起了不曾。」

青禾笑道︰「我留神听著呢,叔太太才剛起來,正穿衣裳。姑娘這急忙忙的一問,指不定又驚著了她。」

少時洪氏過來,見黛玉這邊早已妝扮整齊,笑道︰「我的兒,可憐這麼著急,你父親曉得了,還不知道該怎麼疼你。」因吩咐白微︰「到二門上問問,去揚州的小子們可回來了?」

白微應了,還未及轉身,外頭就有報說︰「回少爺打發人送信,說林老爺今日午後到清涼門。消息一並報了這邊大老爺和大太太。」

洪氏拍手向林黛玉笑道︰「這下可安心了?到底叫你給盼來了。」隨口賞了報信的小廝,又拉了黛玉,道︰「走,我們去姑太太跟前——你父親既到,總要洗塵接風,我們問章程去。再有你父親有什麼習慣忌諱,屋子庭院布置之類,也得你多多少少操心。」于是歡歡喜喜,一起往章太夫人上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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