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下

作者︰眉毛笑彎彎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如今回過頭來說揚州這邊。那一日林如海病重,林府也往常州送了消息。到底相隔只兩三百里距離,章望接到信,立刻就命章回收拾藥品,又往岳父家請了藥鋪的供奉關夢柯,連夜動身趕往揚州去。

說到這關夢柯,卻是個不凡人物。他的醫術原是巢奎央親傳的。巢奎央一身家傳醫術,仁心妙手,如扁鵲、華佗再世;明帝皇後染病,御醫束手,又遍尋全國名醫不得治,巢奎央用一劑姜茶使霍然得愈,醫術名噪朝野。關夢柯少時家貧,無以為生,便在巢家醫鋪混些零工。不想他天資極高,只憑耳濡目染,就知方劑藥理;偶然一次指出鋪里郎中用方之誤,奇巧不巧,正給鋪里巡診的巢奎央听見,從此收入門下,傾囊相授,只二十三歲就學成。然而關夢柯出師才第二年,就用藥藥死了來求醫的一名富戶劉庫。這劉庫原是放印子錢的,最是手黑心狠,偏又有個縣戶曹書令的姐夫,越發的行事恣意。關夢柯幼時家里本還過得去,那關老爹卻被劉庫哄騙沾了賭癮、借了銀錢,從此家境急轉而下。關老爹還債無能,賣女賣妻,逼得關夢柯親娘一頭撞死;關老爹痛悔不及,與來催債的劉庫拼命,卻一跤跌斷了脖頸。關夢柯家破人亡,才七、八歲就不得不乞討度日,直到巢家仁厚,留了他同幾個機靈肯吃苦的在醫鋪里做工,這才沒叫餓死。等十來年過去,他醫術學成,又起了正名。劉庫哪里還能認得?關夢柯卻是一日都沒忘j 仇人,既撞到自己手里,一劑藥磨得兩日就形銷骨立,再一劑藥直截了當送了歸西。劉庫家人這才發覺不對,告上公堂。關夢柯一口認罪,當堂痛陳父母之仇,又牽扯出劉庫及其姐夫許多罪孽來。縣令憫其孝情可憐,又為劉庫惡行多有民憤,只判了他一個流刑。但到了巢奎央這邊,卻是痛恨其用藥害人,將他開革出門,再不許以醫師行走。

關夢柯在巢家醫鋪時候,有個要好的伙伴,便是洪艽。洪艽之父洪垠原是儀真洪家直系子孫,也讀書科舉、娶妻生子,族中又有祖傳的田地房舍,就算不得大富貴,也是小康之家。自沾了「賭」字,將家財輸個精光不說,更三番四次騙了族中兄弟子佷房契、田契換錢去賭,氣得洪氏族長召集眾人開了宗祠,家譜上抹了他名號。洪垠不知悔改,越發吃酒賭錢,不上三十歲就死了。洪艽全靠母親與人漿洗衣裳、紡紗做針線養活,但到八、九歲上,母親病弱難支,只能自己出來討飯做活養家。因同病相憐,洪艽、關夢柯最有話說,又為著洪艽稍大兩歲,只把關夢柯當兄弟護著。關夢柯藥死了人,洪艽原想替他抵罪,卻叫他用母親勸住了。後來關夢柯流放,洪艽則教一個做藥材生意的馮老板看中,帶在身邊調|教,又娶了馮家女兒,繼承了岳家的生藥生意。就如此,洪艽也一直設法與關夢柯捎信捎東西照應;等關夢柯回來,謀生不順,又請他在自家生藥鋪里做供奉。

關夢柯經此一事,半生蹉跎,竟有了一番明悟,立志縱不能行醫,丈夫在世也當做出一番事業。于是一面將自己醫術上所知所識統統記錄出來,一面借藥鋪生意之機走遍江南塞外,廣識藥材、輯錄醫方,用十一年時間編出一部《江湖本草匯要》來。因自知被師門開革,施行刊印有礙,便和洪艽一起求到章榮章文華跟前︰一則為醫道活人,關系重d ;二則為榮公也曾與孟河巢氏門下學習,熟悉醫理;三則為榮公與巢奎央交好,亦看重洪艽;四則榮公剛與吳太君選定了洪艽之女為長孫章望之妻。果然榮公一見此書,大驚大嘆,親自出面,遍邀杏林名家鑒識切磋,修補增訂為《證類本草匯要》並附《本草圖鑒》一部四十三卷。榮公為此親自作序,盛贊關夢柯此番功績。朝廷得聞此信,也加授醫官職餃,征召其到京師從事。關夢柯卻堅辭不受,痛哭陳述︰「罪人不堪用,師命不可違。」依舊守在洪艽的生藥鋪里,做些檢點藥材、查驗醫方之事。只是他聲名太響,旁人縱不能得他診脈開方,有疑難雜癥、傷患病痛仍是成群地求到跟前去。洪艽看不過,就勸他說︰「不許以醫師行走,不是不許用醫術救人。權當與人指點途徑,只不收診金,就算不得以此為業了。」關夢柯這才算繞過禁令。但仍是走街串巷,與平民百姓醫藥診治的多;平常那些達官顯貴也只能求神佛祖宗保佑,機緣巧合得他看上一眼了。

故而林如海獲病,雖然知道關夢柯就在左近,林府這邊也未曾有人去請。卻全不想此刻章回竟能將他直帶到揚州來實在是關夢柯與洪艽親近還勝兄弟,視洪氏直如親生,所以章回出馬才能請得他動。果然關夢柯到後,先是丹藥救命,然後方劑、飲食、起居,數管齊下,幾天就治得林如海大有起色。

這一日正是五月初四,林府後園園門大開,從後院到花園一路上就見得人來人往,取東西扛家什,忙忙碌碌;又听得洋洋一片笑語歡聲,中間更夾著些才留頭的小廝丫頭的追逐奔跑、嬉戲打鬧,便有偶爾的呵斥兩句,也不十分禁絕。話說這林府也便是揚州鹽政官署,乃是前衙後府的官廳設計。只因上一任鹽政家眷僕從甚多,嫌後院起居不甚寬闊,故而將府衙旁邊一座五進帶花園子的院落買下,使備弄夾道連成一體。當年林如海上任,止一妻二妾、四五房家人相隨,原不欲空費房舍,想著將角門封死,把這一處院子別賃出去。不意這花園實在精美,夫妻兩個一見便即愛上,頓時歇了最初念頭,將房舍一齊整治打理了不說,更在花園上常年用心,把個小橋流水、山石藤蘿收拾得越發有趣;又有四時情致,春賞花、秋邀月、夏觀魚、冬煮雪,夫妻兩個各自請親朋知交園中游玩,竟成了揚州官宦人家皆知的一景。只是賈夫人仙逝後,林如海不曾續弦,又為傷心亡妻,不忍見種種物在人非,故而雖命人依舊每日入內照管花木,旁的時辰常把園門鎖閉;偶然興起,到園中一游,卻少不得觸景傷情,更為庭院增上十分落寞蕭索。然而這一回關夢柯瞧過了林如海,又在林府前後里外通盤看過後卻說,林如海此番病倒,都是因賈敏逝後長居偏院,風水不宜,這才坐下許多病癥來;如今要使宿疾盡去,必得要移榻別居,于那生機勃發處起坐休養。于是命人趕緊將挨著花園的一帶房舍重新收拾出兩個院子來,又改了幾處花牆隔斷,開了通往花園的道路門徑,與林如海作養病之所。

這日趁著天氣晴好,林如海就正式搬過來。雖然都是在府內,到底也算得上一個「喬遷之喜」;又為先前林如海病重,闔府上下莫不緊張消沉,而今眼見著林如海漸好,人人都振奮精神,笑遂顏開,越發將這當一樁正經喜事辦了。

林如海雖不是那等愛好虛浮熱鬧之輩,但見周圍由衷歡喜,也就隨得眾人去了,轉頭吩咐內宅里主事的陳姨娘說︰「索性就開了花園子,讓家里都逛一逛鬧一鬧,也沾些人氣。還有給大姑娘的屋子,東西放置好了,也挑選四五個、六七個丫頭童子進出跑一跑。」

話說林府自賈敏逝後,林黛玉又被送上京,家里並無一個女主人,內宅事情都由林如海的兩個姨娘陳姨娘、錢姨娘並老管事伍生家的娘子打理。那錢姨娘原是賈敏從榮國府里帶來的貼身大丫鬟,十分的爽利干練,甚得賈敏看重。賈敏初次懷上身孕時,便將她給了林如海。錢姨娘說是丫鬟出身,到底是在榮國府大的,知情識趣,談吐舉止不輸尋常縉紳、富戶家小姐,頗得林如海喜歡。只是也數年無出,直到後頭賈敏生下黛玉,方才生下一個兒子來。只可惜福薄,骨子柔弱,雖林海、賈敏夫婦百般用心,到底沒能養大,連累賈敏也傷心憔悴,不久就病逝了。這錢姨娘因是心如死灰,兼身子時好時歹,不能日常理事,這兩年倒多是年紀小的陳姨娘在府里管事。

這陳姨娘也是丫鬟出身,且不過是林海院里最末等的雜役,偏天生了一張圓臉,面團團成日帶笑。賈敏因愛她喜氣,特意調換過來帶在身邊,又親自調理了幾年,這才重新放到林如海房里做了姨娘。平日里最是心寬腸大,除了房里用的茶水點心這一樁,百事不管;後賈敏辭世、錢姨娘多病,實在尋不得別人,才勉強把家事之類一點點地現學,胡亂擔當起來,凡事倒是拿來問林如海處置的多。此刻听到吩咐,忙笑應道︰「這個容易,我就跟伍嬤嬤說。」想一想又問︰「前日關先生吩咐用燒酒到家里各處燻一遍,現別處都已經弄了。只先頭太太的正房還沒有動。老爺看怎麼說?」

林如海听聞話音,就知道她忌諱所在,想著這幾年自己因喪妻而頹廢,心里總轉些沒生氣的念想頭兒,公事上雖還過得去,家里卻是實在荒疏了。這一場病,若不是章回來了苦勸,搬出章望、黃幸乃至外祖母吳太君這些骨血至親不說,更比出章望夫婦養女、也是自己表佷女兒的章家大小姐舒眉的命數遭遇,勾起對獨女黛玉的一片心意牽掛,怕就是關夢柯能活死人肉白骨,也未見得能將自己從鬼門關里頭硬拽回來饒是如此,關夢柯還跳腳,直嚷嚷說這次出手,是破了他所謂「天厭之身或可留,自棄之人絕不救」的醫病慣例。果然後來開出的方子也還罷了,頭一等就要移房舍、變裝飾,借著風水利害之說,將家里頭原來的各色布置徹底攪換過。

想到這里,林如海嘆一口氣,道︰「就都一道兒收拾起來。太太的東西,就歸置到院東邊屋里,等姑娘家來,再交給她。」突地又想起一事,對陳姨娘道︰「姑娘家來,還要請關先生再給瞧一瞧。這兩日關先生處你只叫人多留神些,無論吃穿用度、裝飾擺設,只要好上再加好。就跟前天似的,但凡他看上哪一件,立刻記下報上來,到時候一並添在謝禮單子上。」

陳姨娘一邊答應,一邊就想到前兩日情景,不當心笑出來道︰「那關先生也真有趣。幾曾見過醫好了人就滿嘴叫嚷,討要診金的大夫?還自己親身上陣在老爺房里那一通搜刮,活像咱們堂堂鹽政府會賴了他似的。偏原本就是個斯文讀書人,叫人不上兩眼就看出那副強盜打劫嘴臉全是硬裝,怎麼都不像。」

林如海嘆道︰「他原不是靠醫病吃飯的大夫,這般做,原是替我們著想,承他的情方是正理。這個你也不必多管,只按我說的向府里人分派下去就是。」又問︰「此刻關先生到哪里去了?還有小章相公呢?」

他問這個,陳姨娘自是不知道。便有外頭伺候的小廝上前回話,說︰「關先生一早又查看了一遍老爺養病的屋子,說都齊備了,照昨日吩咐的搬,然後便出門游玩瘦西湖去了。本是邀了小章相公一起的,小章相公說不放心老爺這邊,就不去。一時又有衙門里人來報說前日打鹽場土地官司的謝通判來探看老爺的病,且是同著鶴城鹽場的司令、司丞和幾家地主一起來。孫主薄拿不準,于是請小章相公過去一同相見。這會子還在前頭衙門廳上喝茶。」

林如海听了點點頭。小廝說的這孫主薄名叫孫綱,乃是鹽課吏目,雖只掛的從九品職司,卻是林如海的一名幕僚心月復。林如海病時,鹽政府上下事情、內外通傳,就是他的主持,別人也都知道他在林如海跟前分量。而章回乃是文昭公之後,明陽書院里拜的幾位師傅都是當世大儒,年紀雖輕,文名已顯;又是林家嫡親的表佷,得了林如海親口吩咐,這些日都由他代為待客且來人既已說是來探病,有這兩個一道在前,倒也不算失禮。想了一下,吩咐說︰「叫伍垣和申憑,代我過去給來的幾位大人告罪。說我雖已經沒了大礙,卻還體虛無力,不能到前頭去。後面屋子因醫囑,用藥草之類燻燎收拾,亂糟糟十分不恭敬,也就不請他們進來。有公務上的事情,十分急的遞進來;可暫緩三五日的,我身子但凡撐得住,立時就到前面,召請他們過來說話。」

小廝听了,立刻飛腳奔前頭尋人傳話去。這邊陳姨娘見林如海說這幾句話就已顯出疲態,忙攙了往收拾好的里屋坐去,一面道︰「都是我的錯,老爺還沒大好,就拉著在風口里說話。快屋里坐。有什麼事情,前頭小章相公在,必定錯不了的。老爺還是先存神歇一歇。」

林如海也不多話,就讓她張羅著到屋里窗跟前一張寬榻上坐下,一邊倚靠著自己肚里尋思衙門廳上那幾個的來意。

原來先前揚州府疏浚運河,拖延日久不說,且耗費甚靡。黃幸領工部尚書,正沿東南督建海塘,兼管水利運輸事宜,便命查看。查出揚州知府、通判貪墨舞弊,州、縣數級官吏從中多方牟利,震怒之下當即飭奪一眾職權,切詞具本,上達天听,請朝廷嚴旨查辦。三月間朝廷令到,處置一從黃幸所奏,另任了揚州知府、通判來。這新任的知府丁濤貧寒苦讀出身,四十入宦,素來考評平正,時年將近六旬,也算按部就班,旁人不以為意。通判謝極謝運樞卻是名臣世家子弟,少年登第,從翰林到六部行走又到外放,安陽縣令上考評也極優異;正當人都以為他滿任便要再進一步時,卻因祖母之喪,守孝返鄉。然而謝家滿門官宦大員,謝極于子孫中位居嫡長,前程自然無憂。果然這年三月丁憂期滿,上命起復到揚州,主司的就是治農、水利、河渠、倉庫、道路等事。他原就才能皆備,到任不足一月,運河疏浚諸事已整治得條條框框、各俱法度。本來萬事無有不好,偏水工預算圖鑒上有一段運鹽河工程,是先頭幾個為做銀錢倒運手腳而空設的名號,實在並無分毫人工物料投入。謝極卻說原是極好的設計,正該依循圖鑒開挖水道、勾連河網,工期既在秋冬農閑,此刻正當丈量土地、勘算田畝,做征用籌備諸事。然而這運鹽河原本並不為真工程,雖計算精到,卻未有曲折避讓,其所貫穿之地都為上好田畝,等閑人家哪個就肯輕讓。更不用說此處地主多是鹽商大戶,身後各有牽連,全不管謝極身份來歷,必定不肯答應,直鬧了個沸反盈天。林如海自己任巡鹽御史,本不該隨意對地方插手,但事端是油運鹽河工程所起,少不得要出面彈壓;一番勞心費力,面上是已經過得去,卻知道從此內地里糾葛更多。只不過此刻謝極肯退一步,還能跟鹽政所司並鹽商地主等同坐共話,除了時勢局面所向,也有章回的一番勸說功勞在。

于是林如海就想到那日自己病勢稍穩,章回代為致意前來探病的州府諸人,回來向自己轉說同謝極的一番言語。總歸起來其實只八個字︰「興利革弊,事緩則圓」謝極既是奉旨意而來,只做好頭一樁河務便罷;至于揚州官場,經朝廷一通滌捋,人心已經收斂,又加上他這番敲山震虎,亮出稟賦脾性,後頭事情就容易做,也不必再白眉赤眼與人爭斗。這一番切中要害,果然謝極听了便即退步收手,也令旁人趁勢抽身、不再生亂。只是謝極等多以為章回是轉述的自己言語,獨林如海知道,章回自帶了關夢柯到府,與自己除了病癥用藥,旁的事情一無言及。揚州這些事情,都是他從謝楷與金陵謝家,又有他外祖父與儀真縣洪氏本家的家信里拼湊得知。如此卻能見解周全,勸說有據。林如海不免又嘆一聲︰「仰之有子如此,可以無憂。」

正嘆時,陳姨娘提了個隔水保溫的三層提籃進來,從中間一層取了新熬好的湯藥,伺候林如海服用。林如海看她神色里帶著愁,便問有什麼事。陳姨娘蹙了眉尖,回道︰「早上關先生吩咐,從明日起老爺每天要用一碗蓮子熬的粥,必定要用新鮮的蓮子,連心兒一起蒸熟搗爛了炖在粥里。可眼下才五月,蓮蓬都還沒長成,哪里有新鮮蓮子?只有舊年的。我讓伍垣家的外頭去找,到現在都沒回話。」

林如海想一想,想到關夢柯為人,就知道必有緣故,于是笑道︰「既然說明天,那就再命人各處都去找一找。且藥有八百零八味,差不多能替換的也不在少,不會只缺了這個。倒是明天就端午,該做的事情都做。還有計算路程,大姑娘不兩日就到家,這些才是要緊忙的。」

陳姨娘听這樣說,忙收拾了碗勺之物出去料理了。林如海則叫小廝到前頭單傳了扈從伍垣來,命道︰「去看看關先生跟誰一起游的瘦西湖。」

伍垣去了,不到半日回說︰「是小章相公的娘舅表兄,洪家的長公子洪大。洪大是清明時候就隨其祖父洪艽到的揚州,給其曾祖父遷回儀真祖墳之事。因有章家大爺與他族長的書信,且小章相公親往說辭,已經允準了。洪艽是四月十八回的常州,洪大不曾回,就在儀真料理祖宅、田地之事,這兩日又在揚州城里各處轉看,像是置辦房舍的意思。」

林如海點頭嘆道︰「難為這一番苦心了。」吩咐說︰「若明後日有姓洪的人來,門上必不許攔,一路恭敬請進來我見。」

果然第二日,就有儀真洪家的現任家主洪蘼,由其連襟廣陵書院山長任玉任白石陪著上門拜訪,一為探病問安,一為端午節慶。林如海興致甚好,拄著杖,帶了在園子里邊走邊看、賞景敘談,總有三、四刻鐘才散。然而他到底大病未愈,精神雖佳,身子卻支撐不住,當晚就又躺倒在床上發起燒來。所幸關夢柯在,終歸有驚無險,只是破口大罵,說︰「又要浪費十七、八天草藥炭火工夫才好!拿出去能救得了多少人?」林如海只不吭聲,林府上下也只裝聾作啞。如此過了四、五天,這天晚飯後,關夢柯、章回正盯著林如海吃藥,就有小廝直撞進房來,嚷道︰「伍爺爺的信來了!大小姐明日一早就到!」

卻說下一日林黛玉到揚州情形如何,章回與林黛玉表兄妹兩個怎的相見,預知後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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