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你是殺害前任東碣龍王的凶手嗎?」
高邑慢條斯理地追問道。
「不是。」
白綺一本正經地搖了搖頭。
「我信你,但沒有用。」
高邑嘆了口氣。
「是的。」
白綺居然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哈哈,你可真是個有意思的人。所以,你得幫我,讓我的相信變得有用。」
幾乎是仰天大笑,高邑勉力收下笑聲,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我的力量很微小,現在更是自身難保,不知太子殿下為何會認為我能幫助了您?」
這點自知之明,白綺還是有的。
他既沒有可與天地抗衡的強悍力量,也沒有翻雲覆雨的背景,自認為再跳騰,對西崢太子的復出也影響不大。
「你支持的那位,不是馬上就要殺回來了嗎?我得捯飭個體面的陣仗迎接他吧,你覺得呢?」
高邑的意思很明顯了。
他是支持龍淵的。
「您需要我怎麼做?」
沉默了片刻,白綺抬眼正色望向高邑。
「很簡單,這是共贏的合作。」
高邑神秘一笑。
當龍淵沉寂在漁溪,白綺被困于深海之際,陸上的時間絲毫不因他們兩個消失而停止流動。
覆國不顧所有人族的聲討,按照最初的聲明,一意孤行,將蓄勢待發的廢料管道直通門口的海灣,擰開閥門,一瀉千里。
「玉魂,你來一下。」
此時,玉魄從她的封閉實驗室里出來,面色十分沉重地叫了玉魂。
「姐姐,怎麼了?那個魚人救不活了嗎?」
玉魂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玉魄地神情,不禁為滿福惋惜。
「不,救得活,但還是要犧牲。」
玉魄搖搖頭,從一旁抽出一疊資料,大致翻閱之後遞給玉魂。
「什麼意思?能救活,但又不完全活?」
玉魂還沒看資料,有些不解于玉魄的謎語。
「他體內組織因為某種能量影響,分裂速度太快,現有的認知里,唯有一種辦法阻止,就是注射稀釋5000倍的T31。但是!」
玉魄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留給玉魂一些看資料的時間,才繼續說道,「但是,T31又會加速破壞他的人體細胞,提前致病或者衰老。換言之……」
煩躁地將額前長發抓了抓,玉魄不忍心說出宣告滿福既定結局的話。
她何嘗不清楚萬物皆有終焉,但玉魄希望自己可以改寫這個終點,將之推遲。
「也就是說,不注射T31,他醒來就是行走的吸血僵尸,注射T31,他也難逃一死?」
玉魂听完玉魄的話,也將手中的資料看完,同樣陷入兩難的境地。
玉魄沉默著點了點頭,站在垂死干枯的仙人球前,望向窗外,良久無言。
「姐姐,這件事,要不我們找櫻大哥商量一下?他門路廣,主意多,說不定有其他辦法,再不濟,也能參考一下要不要救。」
半晌,玉魂遲疑的聲音傳入玉魄耳中。
「救是一定要救的。這件事情的源頭,也必須好好查一查!」
玉魄轉過身來,面色已經恢復正常。
這道難題無疑已然勾起玉魄的勝負欲。
玉魄雖並非驕縱之人,但一直以來,很少有難題橫亙在她面前,擋住她前進的去路。
「情況如此糟糕嗎?」
櫻不遜听了玉魂的描述,不禁嚇出一身冷汗。
怪不得龍淵當著他的面,把水中那條大魚撈起,架起火堆焚燒殆盡,更多次囑咐千萬不要沾上變異人魚的血。
「櫻先生,能請你詳細講講此人變異的由來和當時情況嗎?」
追根溯源,對于此時被堵在死胡同的玉魄而言,十分重要。
「這個,龍淵是當事人,很多事情比我清楚。我只知道,首例變異是海族。」
櫻不遜不禁有些為難。
也是他大意了,以為玉魄已經到妙手回春無所不能的程度,也沒料到龍淵突然會下落不明。
至于返回海域的白綺,更是杳無音訊。
以現在的抓瞎程度,他們只能向張協求助。
「關鍵時刻,你耍性子了,現在不就是為難我老頭子嘛!你們看我像是救死扶傷的神仙嗎?」
張協听罷眾人來意,特意看了眼玉魄,故意板著臉教訓她。
若是玉魄和龍淵同行,現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動。
「不愛听啊?那正好,我老頭子也不愛講。你們自個兒琢磨去吧!」
見玉魄將眼神錯開,張協端起小茶壺就要送客。
「張叔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宰相肚里能撐船,跟她一毛丫頭計較什麼?」
櫻不遜瞅準時機攔住張協,扯著笑臉做兩人的和事佬。
「小櫻啊,這人多半是救不成了,但既然這變異是從海域來的,我就得提醒你一句,覆國朝海域傾倒的廢料,可不管稀釋其中的T31啊!最先影響的是海族,緊接著,水就會流回來了。」
張協的話叫櫻不遜一行人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他的意思很明顯,滿福也將成為一名無辜受難者,無論玉魄他們做出努力與否。
而張協著重提到海族,卻是提醒了玉魄。
人族相較于海族,只是肉身,就遜色許多。
那種未知霸道的能量會破壞人體組織,是否能在海族的體內達到某種平衡呢?
這種假想,暫時只存在于玉魄腦海中。
眼下,她和玉魂只能給滿福注射T31,目睹他變回人形之後,撒手人寰。
滿福在最後的彌留之際,即便即將擁抱無盡的黑暗,卻還是感謝龍淵在危難時刻,沒有放棄自己。
玉魄卻是十分不解,為什麼在危險到來時,滿福敢擋在龍淵身前。
「難道不是他把你當擋箭牌,自己落跑?」
「怎麼可能呢!我在跟他聊天的時候,就已經無所畏懼了。」
滿福的話教玉魄更加雲里霧里,但如果龍淵在,他就會明白。
那時皓月當空,當滿福說認為自己當下的生活已經足夠滿足的時候,他說的是真心話,龍淵也是真的听懂了。
玉魄見過太多死亡,尤其是瀕臨絕境時的悔恨和歇斯底里,但滿福的平和,卻最是叫她五味雜陳。
一時無法分辨,這種情緒是同情還是自我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