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活死人

北風老伯如此一問,趙烺的心猛然間提了起來。

與這位老伯相處雖然融洽,但還遠沒到什麼秘密都可以言說的地步,趙烺心底多少還是有些戒備的。

他故作驚訝地指了指自己,疑惑道︰「右魯候是什麼,是一種職位嗎?」

「……」

老人聞言一陣苦笑,顫巍巍地從自己懷中拿出了一本破舊的小冊子遞了過來,道︰「小伙子,老朽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右魯候的身份其實在你剛剛來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了,沒有繼續隱瞞下去的必要了!」

趙烺聞言驚呼道︰「我剛來的時候,這怎麼可能?」

北風老伯苦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右眼,道︰「小伙子你自己看!」

老者如此一說,趙烺與秀秀都將目光轉向了他的右眼。

老者右眼中有一道綠色幽光一閃而過,雖然短暫,但卻極為刺目,趙烺心中一緊。

事到如今,也沒有繼續隱瞞下去的必要。

趙烺看著對方的右眼,一臉不敢置信。

老者嘆了口氣,道︰「正是!右魯候之間互有感應,不然你也不會在這茫茫雪原之中來到了北漠鎮。

要知道這個鎮子荒廢已有三十年之久,還從未有人來到過這里!

而你則是這三十年來唯一的例外!」

「唯一的例外!」

趙烺咀嚼著這句話,後問道︰「這些凶手肯定也是跟著我才能到這來吧?」

「嗯,的確如此!」

「如此一說,我還真的給老伯添了不少麻煩!」

趙烺嘆了口氣,將那冊子接了過來,原來是一個花名冊,滿滿當當地寫滿了人名。

根據花名冊最後的數字顯示,這里面足足記載了一千來人的名字,只是這些人名上除了當頭一個人外,其余的人名上全都劃了一個紅色的叉號。

而這唯一沒被叉號標記的名字,正是北風。

看至最後,趙烺有些不解地問道︰「老伯,你剛說有事求我,莫非就是這本冊子?」

「對,就是它!」

老者怔神地看著那本冊子許久,唏噓道︰「幫我把這本冊子帶給苗衣神婆,替我道一聲謝。」

「還有別的嗎?」

這要求提的有些奇怪,趙烺疑惑之下又追問了一句。

「別的……」

老者嘴里不斷呢喃著這句話,回身看著破落的鎮子許久,後轉過身來,道︰「小伙子,能否勞煩你幫我把油燈提回去加些新油,它快枯了。」

「不麻煩,舉手之勞而已!」

老者所求都是極為簡單的事情,趙烺自然沒有拒絕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他接過油燈抱起秀秀起身回鎮,走了幾步之後老者還是定在原地沒有跟過來。

趙烺見狀回身問道︰「老伯,外面天冷夜寒,你不回來休息嗎?」

「不了,來不及了!」

「來不及是什麼意思……」

趙烺話還未完,卻見老者渾身抽搐猛然栽倒雪地之中。

「老伯!」

趙烺一聲驚叫帶著秀秀迅速趕回,卻見老者周身青筋畢露,大顆大顆的冷汗不斷從全身各處一層一層地冒了出來。

趙烺跟秀秀二人急聲呼喊,對方卻並沒有任何回應。

一時心急,趙烺探向對方脖頸,卻見北風老伯肌膚冰涼,渾身沒有一絲溫度,整個人卻還在那里委頓著身子不斷打顫。

「這癥狀……怎麼那麼像是讖毒發作?」

一股寒意頓時在趙烺心中升起,驚的他呼吸都有些不暢了起來。

「對,就是讖毒發作!」

剛開始只是疑惑,觀察了小會兒,再結合對方也是右魯候的身份,趙烺完全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怎麼辦,怎麼辦?」

趙烺也沒有想到北風老伯竟然會在這個當口讖毒爆發,一時間也有些著急了起來。

緩解讖毒必須要有皮脂才行,趙烺時時都面臨著沒有皮脂使用的苦惱,這個時候能上哪去找尋皮脂供這老伯食用。

北風老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緊咬牙關不斷打顫。

趙烺跟秀秀二人焦急無比卻都沒有什麼辦法。

眼見著老者苦苦掙扎神色極為痛苦,趙烺再也顧不得那麼多,抽出腰間匕首劃開手指,就將溢出的鮮血向著北風老伯的嘴里送了進去。

幾滴鮮血入口,老者痛苦的神色明顯好了很多。

幾息之後,他身子停止打顫整個人看起來好了一些。

「老伯,你沒事吧?」

趙烺二人將北風老伯扶起,擔心地問道。

北風老伯聞言卻不答話。

他仔細地端詳了趙烺很久,又將目光停留在趙烺劃開的手指之上,愣愣的,不再有言語。

許久之後,就在趙烺以為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老者卻幽幽開口道︰「怎麼著都逃不過一個死字,我已經獨守北漠鎮三十余年,苟延殘喘地多活了三十年,忍受了三十年的折磨與痛苦。

今日最後一份夙願終有所托,我已到了死去的時候,你又何苦用精血幫我續下半天性命。

半日之後我依舊會死不說,你還會因為損了精血導致日後讖毒提前爆發,可說是得不償失了!」

「半日性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听及老者所說情況,再細想剛才老者渾身冰涼的狀況,趙烺一時間升起了一種極為荒謬的想法,卻又不敢確定。

老者雙眼雖然渾濁不堪,但卻像是已經洞悉了一切一般。

他嘆了口氣,道︰「其實,三十年前我已經死了!」

「什麼……三十年前你……你……」

「對,你們沒有听錯!」

老者眼神悲痛地看著身後還給的鎮子,道︰「三十年前北漠鎮慘遭暴徒血洗,唯有我留有一口氣在。

當時苗衣神婆恰好來此發現了奄奄一息的我。

我被長刀貫穿胸月復,苗衣神婆雖用珍貴藥材幫我續命,但半月之後我因傷勢突然加重,再也無法支撐下去了。

而我身負滅族之恨,還沒有找到凶手,怎麼能就此死去。

我知歷代神婆都有逆天禁術,可幫人續命。

我苦苦哀求,直言大仇得報後就自行了斷絕不貪戀塵世。

苗衣神婆終不忍心,告誡我重獲性命不可出疆以後,破戒用蠱族禁術幫我續命。

雖然如此,我心髒不會跳動,周身沒有任何溫度,全賴身體里被下之蠱蟲維持生機,才能勉強撐到現在。

後來,大仇早已得報,我本想找尋神婆讓她親手結束性命,卻發現回到北漠鎮之後,我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我不想違背承諾,卻只能在這荒蕪的鎮子里苟延殘喘。

我以為自己永遠都要渾渾噩噩在此殘喘,老天爺卻將你帶到了這里。

我想,我終于可以解月兌了!」

話至最後,老者長出了一口氣,眼中再無一絲眷戀。

趙烺見狀情知對方早已是心死之人,勸說再多也是無意了。

秀秀眼神驚奇,顯然沒想到北風老伯與她婆婆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相識,大張著嘴巴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趙烺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老伯,有一句話想問,也不知該不該說。」

「問吧,已死之人,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我想知道,三十年前屠鎮的凶手到底是誰,老伯又是怎麼報仇的?」

「白蓮教!」

老者恨的牙關咬的嘎吱作響,顯然到了現在還沒有徹底釋懷。

「白蓮教?」

听到老者的回答,趙烺與秀秀也是驚訝的不行。

「對,就是這些打著救苦救難的名號卻十惡不做的惡徒,他們毫無人性,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邪教組織!」

老者恨聲出口,而後繼續答道︰「當時得以延續性命之後,我多方走訪,終于確定了屠鎮凶手就是白蓮教。

他們想要吸收教徒,卻在苗疆處處受阻,而我們北漠鎮就是當時反對聲音最激烈的!

到了最後,他們便想用雷霆手段鏟除一個村寨借以立威,我北風鎮就此被屠滅一空。

得知緣由,我用了二十年的時間,生生將苗疆之地所有的白蓮教邪徒全部鏟除,終于大仇得報!

白蓮教邪徒時至如今仍然沒有敢進入苗疆者,因為但凡來到這里的,都已經被我殺掉了!」

「……」

听到這里,趙烺心中一動,突然間明白了些東西。

他嘆了口氣,道︰「難怪來到苗疆之後就風平浪靜的,沒啥太過凶險的事情發生,白蓮教也沒有對我窮追不舍了,原來這一切都是老伯的功勞!」

趙烺躬身道謝,卻換得北風老伯詫異無比。

他有些驚訝地看著趙烺,道︰「你跟白蓮教也有仇怨?」

「仇怨可大了去了!」

趙烺簡單的說了些自己跟白蓮教的過節以及勇斗邪教的一些往事,老者听的是眉頭連動不斷喝彩。

話至最後,外面風雪徒然更大了起來。

鎮門之處再不是個久留的好地方,三人便結伴回到了酒館。

看了看時間,也才凌晨一點鐘而已。

酒館里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不斷,撲爾哈一行顯然還在沉睡著,沒有發現外面發生的事情。

北風老伯自回館之後,就提著一壺小酒進了房間,再沒有出來的意思。

酒館內空留趙烺與秀秀二人。

趙烺提著隨風明滅的油燈,看著北風老伯緊閉的房門,不由得嘆了口氣,拉著秀秀上了二樓各自回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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