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古兒這匹高頭大馬確實是賺足了不少游俠和小娘子的目光,尤其是在這小小的閔非城里更是沒人見過這等皮毛順滑血脈純正的坐騎,除了性子就是烈了些以外還真沒什麼瑕疵。所以眼饞的人不少,開價要買他馬的公子哥更是一抓一大把。直到現在,他這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尾巴。

「我說你想跟到什麼時候?」皇甫澈扶額嘆氣,他不是沒見過粘人的,只是像這位這麼粘人的他還是頭一次見。自打他一進城這小妮子就跟在身後了,但凡是他的馬快了這小妮子就快跑兩步跟上,要是他的馬慢了下來這小妮子就不緊不慢地跟在馬後面看著他,照這麼估模著這麼下去怕不是要和他一起進客棧了。

「大哥哥,你的馬好看,我想買你的馬。」阿嬌有些羞澀,本來她是最怕生人的,可也不知怎麼的她偏偏對這馬上的大哥哥有些莫名的親近感並且這匹黑馬又實在太過如她心意,不然她也不會鬼使神差的跟上來。

「呦,我的馬可不便宜,小妹妹這錢你拿的起嗎?」皇甫澈這句話實屬打趣,古兒是金明烏的遺物,在他心中這東西早已經是非賣品了,並且他不是沒打量過面前這位穿著極為寒酸的小妮子,看樣子別說是買馬的錢,估模著怕是連晚上填飽肚子的錢都沒有。

「福爹爹有錢,福爹爹拿得起!」阿嬌鼓起勇氣高喊,可私底下的兩只手因為緊張都死死攥在了一起。

看著阿嬌如此篤定的樣子,皇甫澈也不由得認真起來。福爹爹?皇甫澈不由得下意識地在腦海里搜索著姓福的富商和世家,可就算他想破了腦子都想不起這位姓福的爹爹到底什麼來頭,「福爹爹?你福爹爹全名叫什麼?」

「阿福!/」

阿福?皇甫澈面色一變臉色微微冷了下來,四周隨行的衛士此刻已經快笑翻了,其中一個衛士還壯著膽子上前嘲笑道︰「澈公子,你可別听她胡言亂語了,還阿福?我家鄰居有條狗倒是叫阿福。」

「不許你罵福爹爹!」阿嬌听到有人罵阿福,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一把推開上前的侍衛,滿眼憤恨,泫然欲泣。

皇甫澈是最見不得女人哭的,眼見著面前這位小妮子就要哭得梨花帶雨,便忿忿地呵斥道︰「退下!不要無禮。」

「馬是不可能賣給你了,不過想上來騎騎嗎?」

剛才還一臉泫然欲泣的阿嬌呆呆看了一眼伸出手的皇甫澈,又變成那懦懦的樣子。

「我可以騎它嗎,大馬不會生氣吧?」

皇甫澈笑了笑沒說話,徑直抱起還在原地躊躇的阿嬌,放在自己身前的位置上,附在耳邊輕語︰「放心,如你一般蘭心蕙質的女孩子古兒是不討厭的。」

阿嬌剎那紅了臉龐,環抱著自己的雙臂雖不如阿福爹爹的厚實,可這種觸感卻是讓她這思春年紀的少女想入非非,畢竟除了娘親她還是第一次與人如此親密的接觸,甚至阿福爹爹都不曾如此近距離的抱過她。

「嘖嘖嘖,不愧是平安城的大少爺,走到哪都有妹子投懷送抱啊。」這些衛士都是皇甫虎派來的親信,一路上對皇甫澈都算照顧有加,可在他們眼里連雞都不曾殺過的皇甫澈頂了天也就算是稍有武藝的紈褲,所以言語上自然也不講究什麼道理。

黑袍掛身,阿嬌那嬌小的身影便沒入皇甫澈懷中羞答答地問道︰「大哥哥,你叫什麼啊。」

「我?我叫劉澈。你呢?」皇甫澈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留了個心眼,雖然這小妮子看上去人畜無害,但也保不齊是哪位別出心裁給他下的迷魂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我叫陳嬌,我娘親和福爹爹都叫我阿嬌。」少女的臉上棲著紅霞,背後那男人吐氣溫潤落在她的脖頸上,一陣搔癢。

「劉哥,我和這小妮子出去溜一圈,給她哄好了我就回來。」

「得 !您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一眾衛士里年紀最大的那位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便招呼著其他人離開,臨走時還不忘念叨著年輕真好的狗屁話

北疆多積雪,毛裘做衣裳。

人面素常青,斷木枯葉黃。

常服披戎甲,人心狠斷腸。

不見平安處,荒野陪孤殤。

不曾來過北疆的人是絕對體會不到這里的冷,這里的冷不僅僅是高寒覆體的冷,更多的是人心涼薄,冷到骨子里的荒野上隨處可見遺骸殘骨。除了能有幸能住在城中的人,這片荒野里最幸福的莫過于是以尸體為食的動物了。

「王將軍,我代表我家父王前來繳納貢稅,還望將軍在今年的一年里善待我的部族。」前來上貢的使者畢恭畢敬,甚至行禮的動作都是族中最崇高的伏身禮

「哦,你父王的風寒還沒好麼?」說話的人聲音很輕而且樣貌很年輕,可在這行軍大營里這個年輕人說話的分量卻是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重,這個人也不是別人正是上任邊軍將領王囊的獨子王烈,自打王囊被宮里罷了官,王烈就順理成章的接替了這份職位,每天要見的蠻夷部族代表數不勝數,著實讓他感到厭煩。而最讓他不能接受的無疑是每個月的邊防巡游,他在這期間他要看無數統領的臉色,並且還要忍氣吞聲地發餉銀安撫他們,這份恥辱讓他喘不過氣來翻不過身。

「承王將軍的福,父王的病已經略有好轉了,估計過幾個月就可以親自覲見王將軍了。」

「身體好了就行,一會兒再去我那醫帳里取些治風寒的藥吧。」王烈沒有任何表情,窮奇部族在眾多的部落里算不得不大,可每年上貢的時候卻是最積極的,所以深得自己父親的喜愛,但在他的眼里這條狗除了叫的好听些便再無其他用處。

「多謝王將軍恩賜,小人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王將軍!」使者起身,一臉笑意。

「好消息?」王烈嘆了口氣,這窮奇部族每次來上貢都能搞出點好消息,不知這次是不是又是什麼狗屁的其它部族內斗好讓他撈上一筆的無趣事情。

「沒錯,天大的好消息。」

王烈皺了皺眉頭,看著那煞有介事的使者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了下去。

使者緩緩從懷中拿出用白布裹緊的東西,揚了揚眉毛︰「將軍可識得此物?」

原本還無精打采的王烈猛地坐直身子來了興致,這東西就算用白布包裹著的他也能一眼認出。看形狀這東西分明是那橫隔北方與中原關隘的未央關的官印,畢竟這未央關的官印是當年王禮承親自找人鑄造的,上面的夜鷹嘯天模樣與其他獅子戲球官印的有著巨大區別,同時也彰顯著這枚官印的重要性。

「這東西,你們是從哪里弄來的?」老爺子對這東西可謂是朝思暮想,這麼多年來老爺子兢兢業業不敢虎視中原的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東西。

「東西怎麼來的您就別問了,現在大興內亂,不知憑這個東西將軍敢不敢也去爭一爭那大興的皇位。只要將軍一句話,我們這些個部族肯定是對將軍言听計從。」

「好一個言听計從。」王烈有些動容,早些時候的老爺子不是沒推演過自己虎步中原的情形,可每每到了最後都以失敗告終,其中那未央關的深溝壁壘就是老爺子的心頭大患,他不知道父親是不是因為老了真的對這天下沒興趣了,不過這麼好的機會他確實要考慮考慮。「說說吧,你們要什麼。」

「王將軍果然是個爽快人!」使者搓了搓手,眯著眼楮笑道︰「我們也不多要,只要這北疆十二城就夠啦。」

「你們的胃口倒是不小。」王烈面色如常,可心里卻是蓋不住滿滿的殺意。北疆是他的根基,是老爺子一輩子的心血,要讓他交出北疆十二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不過現在這幫蠻子有了依仗就敢獅子大開口,看來自己在這北疆里還真是沒什麼威懾力。

「王將軍,到時候你坐擁整個天下,我們要的不過是區區十二座邊疆小城,您肯定不會放在心上吧。再者說,老將軍都這個年紀了,難道王將軍你不想做出些功績來服眾麼,這五十萬邊軍能永遠听令您的?」

殺人最狠不過誅心,饒是定力非凡的王烈此刻也是滿眼的陰翳。這幾年的接觸下他確實痛恨自己父親的那幫舊臣,光是掛空名吃空餉的事情就已經讓他怒不可遏了,更別提現在有人竟提出要換掉自己。他現在卻也離不開這幫人,卻也難以忍受,北邊蠻夷怕的不是他王烈也非是他父親的名號,說到底還是父親手下這五十萬的披甲堅軍才是這幫蠻夷乖乖來上貢的原因。

「東西留下,想要邊疆十二城的族長,明天這個時辰過來,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王將軍這不合適吧,咱們互市的時候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到了您這可不能壞了規矩。」

「規矩?」王烈一抬眼,冷冷笑道︰「在北疆這里我就是規矩,你要是想完完整整的回去,不該說的話就少說一點,腦子放聰明一點。」

營帳里守在門口的親軍向前踏出一步,威壓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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