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夢魘現身

尸油燈發出的光芒,鮮紅中帶著絲絲的藍焰,火苗跳動之間,發出輕微的吱吱聲,看似旺盛的火焰,發出的卻並不是火熱和炙烤,相反卻讓人覺得更加的陰冷,而且那尸油燃燒的味道極其難聞,讓人一聞起來,就不由自主的產生一些負面情緒。

而就在這數十盞詭異的尸油燈的圍繞下,一個瘦弱矮小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中間,低著頭,兩臂自然地下垂,在這尸油燈光的照射下,連影子都沒有,看起來有些詭異。

「陽,陽陽。」父親停住了腳步,似乎也覺察出了不對勁,輕輕地呼喚了一聲,聲音里有些顫抖。

可是那個瘦弱的身影並沒有說話,還是一動不動的站著,此刻不要說父親,就是我,如果獨自一個人看到這景象,都會心跳加快,莫名的恐慌,更何況父親這個普通人。

父親的身體開始顫抖,稍微的彎下了身子,仔細的看著那中間站著的人影,可是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那應該就是「我。」(下文,為了描述方便,小時候的我一律用「我」代替。)因為那身材,和衣服全都和「我」一模一樣。

父親咽了幾口吐沫,想要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身子卻不受控制,不住的顫抖,又是試探性的說道︰「陽陽,你,怎麼了,我是你父親,跟我,跟我回家!」

「咯咯咯!」

父親的話音剛落,前方的人影突然發出了一陣詭異的笑聲,那笑聲有些尖利,有些稚女敕,還有些寒冷,讓我的渾身不自覺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汗毛倒豎。

父親也被嚇到了,身子顫抖的更加劇烈,頭發都有些站立,緊張的看著前方,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發出這麼人的聲音。

父親再次開口,不過那聲音就像是哭一般難听,顯然是被嚇的不輕︰「陽陽,你,你別嚇我,你到底,到底怎麼了啊?快過來啊,跟我,跟我回家啊。」

我也緊張的盯著前方的人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過我畢竟見慣了各種詭異的場面,雖然心里隱隱有些不安,但不至于像父親一樣害怕。

想要走到前面去看一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看看「我」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而且我在父親的夢里就如同一個看客一般,不會被人發現,可是我剛剛抬起腳步,前方的人影卻慢慢的轉過了身子。

還是低著頭,嘴里一直咯咯咯的笑著,知道他完全的轉過身子,我才看的清楚,此刻「我」得嘴角掛著一抹邪邪的微笑,極為的詭異,眼楮變成了一片漆黑,連眼白都消失不見了,父親自然也看到了那抹笑容,一縷縷冷汗從他的額頭流淌了下來。

此刻即使他是個普通人,也應該猜到了此刻的「我」肯定是撞邪了,不然以往我往日的表現,絕對不會表現的這麼的詭異。

看著前方那慢慢將恐懼施加在父親身上的「我」,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那就是為什麼鬼怪能夠讓人恐懼,就是鬼怪善于利用人的心理因素,慢慢的折磨人的內心,制造出種種詭異的氣氛,讓他們在心底產生無數的幻想,讓恐懼在他們的心底慢慢的生根發芽,最後讓人精神崩潰,而最後殺死他們的,其實並不是鬼,而是他們自己內心的恐懼。

眼前的「我」顯然充分的將這個亙古不變的道理發揮到了極點,營造出這麼詭異的氣氛,山洞,尸油燈,濃烈的難聞氣味,詭異的動作和聲音,無疑不讓人產生種種遐想,最後讓恐懼在父親的體內生根發芽,直到父親的精神直接崩潰。

而且他顯然馬上就要成功了,因為我看到,父親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等到父親的精神完全崩潰的時候,應該就是父親化成厲鬼的日子了。

我心里有些擔心,父親如果真的精神崩潰,那可就真的完蛋了,可是我要怎麼幫助他呢?上去殺了那個「我」?可是我無法觸踫到這里的人物和物品,我說的話他們也听不見,我到底要怎麼做呢?我的心里越來越焦急,在快速的想著辦法。

就在我得大腦飛速思考的時候,前方的「我」慢慢的抬起了頭,那雙漆黑的眼楮卻沒有先看向父親,而是看向了我。

我被那眼神看的一驚,因為很顯然,「我」看得見我,雖然這麼說有些奇怪,但是這是真的,那眼神分明就是知道存在,而且那眼神里充滿了嘲笑,戲弄和鄙視,看的我很不舒服。

似乎是在告訴我,即使是我進來了,也不能夠改變什麼,我的父親還是會死在這里,甚至連我也要永遠的沉淪在這里,一瞬間,我在「我」的眼神里讀出了這些信息,頓時有些憤怒。

既然知道「我」能夠看得見我,那就一定能听到我的聲音,于是我大聲地對著「我」喊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的嘴角弧度越來越大,似乎是很開心,很享受這種過程,然後用一種充滿了戲弄的口氣說道︰「你問我要做什麼?哈哈,可笑,我現在就是你,你現在也是我,這麼些年來,難道你不恨他嗎?他打你,罵你,看不上你,恨不得你去死,難道你不很嗎?

不用隱藏自己的內心,我就是你,我知道你在恨,你恨不得沒有這個父親,恨不得能夠讓他永遠的消失,所以,我會幫你,殺了他,讓他永遠的消失,這樣,以後他就不會再打你,罵你了。」

他的話說的很是隨意,似乎真的對我很是了解一般,父親在旁邊听到「我」說話,頓時一驚,他看不見我,也听不到我說話,但是卻能夠听到「我」的話,頓時神情緊張地看向了我的方向,神情更加的恐懼,而且剛剛那句話的意思他似乎懂了一些,眼神里除了恐懼,還有愧疚。

我看了一眼父親,別說以前我不知道真相的時候不恨他,更何況,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更不會去恨他,我嗤笑了一聲,冷聲說道︰「休要蠱惑我,父親待我恩比天高,想要挑撥我們父子的關系?你休想。」

「我」突然揚起了頭,開懷大笑起來,笑的更是開心,良久之後,才又嘲弄一般的看向了我,說道︰「呵呵,你是不是以為你剛剛看到的東西都是真的?如果我告訴你,你剛剛看到的都是假象呢?那些其實不過是他由于內心愧疚才幻想出來安慰自己的借口罷了。」

我又是冷笑了一聲,知道,現在的「我」應該就是父親的夢魘了,就是他讓父親一直陷入這恐懼和絕望的循環之中,直到父親的精神崩潰,最後死去,那麼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我自然是不會相信他的話,沉聲的說道︰「哼,你以為就憑你幾句話,我就會相信你嗎?」

「固執,愚蠢!」「我」突然發出了一聲厲喝,顯得很是生氣,嚇的我一驚,我父親更是被嚇得不輕,直接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此刻他雖然害怕,但是他也不傻,听著小時候我的單方面話語,就已經猜到了一些。

看著我的方向,一滴滴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的流淌了下來,我也看著父親,我們四目相對,那一刻我感覺,我們父子倆真的能夠看見彼此一般。

那一刻,我也體會到,父親真的快要堅持不住了,這些年來,他的內心時時刻刻都在受著痛苦的煎熬,我是他的親生骨肉,他想愛我,卻不能愛我,這是多大的悲哀。

一天,兩天他還能忍受的住,可是這麼一忍就是幾年的時間,他真的快忍受不住了,他的那雙眼楮里開始充滿了絕望,似乎是想就此解月兌一般,我的心里難過,也更加的著急,但是卻沒有辦法,想要和他說話,告訴他,我一點也不怪他,可是任憑我喊啞了嗓子,他卻都听不到我的聲音。

這時,站在中間的「我」又開口說道︰「哼!虛偽,你們父子倆一個比一個虛偽,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一起來玩一個游戲吧,到時候看看你們父子倆會怎麼樣!」

「我」得嘴角掛著一抹邪邪的笑容,充滿了玩味的神色,緊接著,就見到這周圍的景象開始慢慢的消失,寸寸瓦解,山洞消失,尸油燈消失,父親也消失了,只剩下「我」對著我露出邪邪的笑容,然後也消失不見了,最後只剩下無邊的黑暗。

我的心里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緊接著,我的記憶似乎在慢慢的消失,頭有些痛,越來越痛,因為這些重要的東西正在我的腦海里快速的消失,我雙手捂著腦袋,痛苦的閉上了眼楮,可是當我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黑暗已經消失,在我身前的是一個女人。

我認得這個女人,她是我的母親,是在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緊接著一段完整的記憶出現在了我的腦海里。

我叫殷陽,今年八歲,我的父親是個酒鬼,他喝完酒很凶,經常打我和媽媽,對我們很不好,我恨他,恨不得能夠離開他,帶著母親逃離他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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