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候周身的氣息突然變得紊亂不堪。
在這之前,就算斷了條手臂,也還游刃有余,雖是憤慨,但依舊從容。
但在吃了龍文牧的一拳之後,身體卻發生了奇異的改變。不光是氣息上的劇烈波動,最明顯的是他身上的被妖氣侵蝕後的特征,這些特征時而浮現,時而消失,看起來頗為詭異。
這種時候他本可以乘勝追擊,將龍文牧徹底斬殺,但他卻捂著額頭飛快的朝後躍出一段距離。
隔著老遠,半蹲著劇烈喘息,好像在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龍文牧!」虞大帥跑到坍塌的山岩旁。
剛剛龍文牧與對方交手,他插手不上。他只是看見龍文牧被對方轟飛了出去。
對手的實力何等強大,虞大帥覺得,就算是自己施展出本命妖技,對方的一擊也足夠擊殺自己。若是龍文牧就此死了,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龍文牧是帶他來凌雲堡的人,也是與他關系最好的人。
哪怕兩人平時斗嘴斗慣了,可這也是不容否定的事實。
虞大帥瘋狂的把那些碎裂的岩石都給刨開,從中挖出了渾身是血的龍文牧。
龍文牧狼狽至極,氣息虛弱不堪,肩膀上是個血淋淋的大洞。
實力懸殊巨大的交鋒,他的情況不可能好到哪兒去。
「臭小子,你剛剛到底做了什麼?」對面,長孫候依舊在嘶吼。
那模樣,仿佛是受了重傷一樣。而且那吼聲當中,居然不再像是之前的人聲,反而帶著某種仿若獸吼般的聲音。
龍文牧捂著肩頭,汩汩血紅從指縫里涌出來。
對方的實力深不可測,被對方點了一指,被傷及的絕對只是肩膀的那個對穿血洞,光是那勁氣的余威就已經讓他五髒六腑都受創了。
「走……快走……」龍文牧氣息虛浮的說。
虞大帥不敢猶豫,架著龍文牧快速的往遠處撤走。
「給我留下!」長孫候那邊嘶吼,明明狀態詭異,偏偏猛沖了過來。
先前的他模樣是妖傀,但卻保留了理智。但現在,他雙眼有種野獸才有的暴戾,而且不是動用身法追來,而是如野獸那樣的撲來。
兩人根本躲不開。
虞大帥釋放出本命妖技,但是金色的光芒在被對方猛烈撞擊下,剛一接觸就粉碎了。
對方撲到眼前,龍文牧把虞大帥推開,再是用妖力匯聚在拳頭猛地轟出。
長孫候為什麼會變得奇怪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是在自己把妖力打入對方體內時候才出現的狀況。
當時只是無意之舉,但分明有效。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也只有故技重施。
妖力轟在對方身上,把自己僅剩不多的妖力注入到長孫候的體內。
與此同時,他自己也被對方撞得倒飛,口中悶哼,空中拖出一線血痕。
長孫候再次抱頭慘叫。
他的雙眸一會兒像是野獸般的暴戾,一會兒又像是正常人般的清明。身上的妖獸特征時而消散,時而又浮現,兩種截然相反的狀態在不斷的切換。
痛苦掙扎之余,長孫候不斷的朝後退,也不知道是人的性情佔據了主導,還是野獸的本能察覺到了危險。退了幾步,然後掉頭沖進了遠處的叢林里,消失無蹤。
直到長孫候氣息徹底的消失了,縈繞在此地的肅殺之意才漸漸消弭。
虞大帥渾身汗如雨下,衣服都濕透了,像是剛從水里面撈出來。
長孫候消失了,他的臉色都還是蒼白的。
踉踉蹌蹌的跑上來,來到龍文牧跟前。
龍文牧除了肩膀上的傷,胸口也凹陷了,不知道斷了多少肋骨,這是被對方最後撞出來的。
他雙目緊閉,但是還有氣息。見到他沒有危險,虞大帥才一跌坐在地。
月夜蒼涼,火熱的戰場歸于了平靜。
龍文牧只覺得意識朦朧,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才漸漸醒轉。
全身上下劇痛無比,甚至連起身都做不到。
「蠻子,你醒了?」虞大帥那張大臉闖進了他的視線。
龍文牧眼皮灌了鉛般的重。
被對方幾次重創,若不是他體質異于常人,沒準已經命喪黃泉了。
「他人呢?」龍文牧虛弱的問。
「走了。」虞大帥說。
「我昏了多久?」龍文牧稍稍安心,聲音低沉的問。
被對方最後撞了那一下之後,他現在是徹底起不了身了。
「沒多久,他才剛走一陣。」虞大帥的說。
一個躺在地上紋絲不動,一個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今天這真是驚險交加的一戰。
就差那麼些許,沒準他們兩個都得死在這兒。
兩人都沒剩什麼力氣,默默的恢復己身。
現在這種情況,來個小妖師沒準都能把他們兩個解決了。
龍文牧躺了好一陣,終于恢復了些力氣。用僅剩不多的力氣把胸口碎裂的肋骨給恢復原樣,爬起身,取出幾塊妖晶放在掌心默默吸收。
「你沒大礙吧?」虞大帥出聲問。
他自己沒什麼大礙,但龍文牧傷勢極重。
被那種強者打傷,哪可能好到哪兒去。換了旁的小妖師來,對方怕是隨手一擊就能讓其粉身碎骨。
「死不了。」龍文牧隨口回應。
傷勢頗重,但好在他恢復力很強,沒消多久胸口的上就已經止痛了,肩頭的血洞也有愈合的趨勢。
「你怎麼打退他的?」虞大帥又問。
他只看見龍文牧打了那家伙幾拳,看似沒多少威力,但偏偏那人痛苦不已,甚至最後還主動撤走了。
龍文牧輕輕睜眼,然後又合攏,什麼也沒說。
自己讓長孫候撤走,絕不是拳頭傷害到了他。自己的力量對他而言太微不足道了,連傷他皮肉都做不到。
逼退了他,應該還有別的原因,龍文牧心中沉沉,隱約有些猜測。
見龍文牧不說話,虞大帥也不問了。
兩人都沒力氣挪地兒,就在原地各自恢復。
天上月光清冷,好在長孫候沒有去而復返。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了,兩人多少都恢復了些。
龍文牧一瘸一拐的站起來,肩膀看起來還頗為駭人,但相信再有幾天的修養,就能恢復原樣。
龍文牧徐徐走到之前戰斗的地方,找到了那條斷臂,見到斷臂上還有個乾坤環。
那家伙逃掉了,但卻把乾坤環留下了。
長孫候斷了一臂,實力應該是大減。不過實力強大的妖師,听說也有很多方法恢復斷肢,就是不知道長孫候日後能不能恢復過來。
有這種人游蕩在烏木山脈里,今後的山脈也不再安全了。不知道這次之後,青雲堡會不會出動強者來圍剿。
不過這些都不是龍文牧現在能關心的了。
把乾坤環褪下來,回到虞大帥旁邊。
「那家伙把乾坤環留下了?」虞大帥有些驚奇的說,兩眼有些火熱。
那種層次的強者,隨身攜帶的應該有不少的好東西吧。
龍文牧「嗯」了一聲。
這一戰死里逃生,若是平時拿到這種東西他大概會滿心歡喜,但現在卻依舊憂心忡忡。
「是非之地,不便久留,先換個地方再說。」
本來是想先去找緋小魚等人的,可是之前的那通追殺,兩人如今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什麼地方來了。
夜晚深邃,周圍都是漆黑,連分辨方向都做不到,想要找人是不太可能了。只能先找個地方恢復再說。
走了不知道多遠,等到確定安全了,兩人這才停下。
這是一處湖泊邊,山間清泉匯聚成條小小的瀑布。
龍文牧來到泉水旁,用水洗去臉上的血痕,又精心的把傷口處理了一番,服下一些療傷的藥。
處理完了,便來到一塊月光能照亮的青石旁。
虞大帥也把自己打整了一番,他的情況比龍文牧好很多,至少沒什麼重傷。就是本命妖技三番兩次被破,對他有些反噬。
兩人坐在青石上,龍文牧把乾坤環扔個虞大帥。
「做什麼?」虞大帥有些不解。
「你來看里面有什麼。」龍文牧說。
這家伙除了皮厚以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氣運加身。
乾坤環里不知道有什麼,讓虞大帥來查探,沒準會有意外之喜。
虞大帥有些忐忑,默默的把意念傳遞進去。
沒消多久,從里面取出一把折扇。
折扇看起來文縐縐的,但拿在手里有些冰涼,應該是把質地不錯的妖兵。
兩人都沒怎麼在意,這種東西他們拿著也沒用。
又翻找一陣,虞大帥從里面取出一個玉瓶。
龍文牧接過打開,里面赫然是兩顆丹藥。
「這東西很值錢吧?」虞大帥咽著口水。
「誰知道。」龍文牧把玉牌放一旁,這是什麼丹藥都還不知道,也許回去了能問問風笑生。
虞大帥又在里面翻找,這一次拿出了很多玉牌。
玉牌用一根紅繩串聯,少說也有五六十塊之多。
一番查探,兩人都頗為意外。
「這些全是法訣?」虞大帥驚訝的說。
意念涌進去,里面全都記載著東西。五六十塊玉牌,全是法訣,那人身上居然有這麼多法訣。
東西太多,兩人也不可能每一塊都查探,查探了幾塊後就放在一旁。
虞大帥繼續翻找,隨後又找出來十多箱妖晶,每一箱妖晶都有幾千之數。不知道這個長孫候是什麼人,這家伙居然這麼富有。
除此以外,還有很多源石和內丹,這些東西的質地沒有一樣是低于大妖的。
看著虞大帥把東西挨個取出,龍文牧緊張的看著。如果乾坤環里有屬于地妖的東西,那這次可就賺大了。
不過想法終究是美好的,把東西取完之後,龍文牧也沒見到有屬于地妖的東西。源石內丹,沒有例外都是大妖的檔次。
龍文牧稍稍微嘆,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收斂心神。
之後虞大帥又胡亂翻找,接著拿出來的都沒什麼特別了。都是日常生活之物,也有衣物這些尋常的東西。
繼續翻著,虞大帥恍然愣了愣,從里面取出幾個橢圓形的石頭。
石頭宛如玉石般透明,拿在手中頗為沉重。輕輕搖晃,里面還有水聲。
「蠻子,你看看這個是什麼。」虞大帥把東西遞給龍文牧。
龍文牧接過,只覺得有股淡淡的清香從石頭上飄溢出來,石頭只有巴掌大,借著月光看,看見這東西的內部,有如水一般的東西在晃動。
那股清香溢散,兩人聞到了,只覺得全身都清爽無比。
龍文牧忍不住長吸了口氣,仿佛連妖力都恢復了不少。
兩人大喜過望。
虞大帥從里面把石頭全部拿出來,足足有六塊之多。
「這是什麼東西?」虞大帥問。
龍文牧打量了許久,把眉頭輕輕皺起。
「是不是我也不敢肯定,只是見過某種記載。」龍文牧說,「南方有玄河,是蘊靈之地。河中誕玄石,其石如玉,玉中蘊有石心露,是輔助修煉的異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