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洞察力

旁邊那幾個人看到李山和徐友建這種樣子,盡管他們不知道徐友建跟李山說了些什麼,但也全跟著傻笑起來。顯然,安全了,沒有令人擔憂的問題了。因為,知道「謎底"的李山不可能面對即將發生的災難,面對死亡的威脅哈哈大笑起來。一句話,大家都太緊張了,應當放松,不能處處都這麼敏感,不然,旅行的意義與樂趣又在哪兒呢?

經過漫長的四十分鐘的焦急等待之後,車站的大喇叭終于開始通知李山他們這趟車開始檢票了。許多人沖到檢票口那兒,一時間排隊的隊伍有點亂。

李山剛要站起來,徐友建對李山說「不著急,等他們先上。」

于是,李山又坐了下來,耐心地等待著。盡管李山自認為經歷過許多事了,心智並不是那種不成熟的人,但是他的內心還是像一個大媽一樣有點兒急。

直到所有的人都上完了,檢票口那兒差不多空了,李山兩人才不急不緩地離開座位去檢票口。徐友建一邊往登機口走,一邊回頭四處看。

李山問︰「怎麼,還有別人麼?」

他說︰「不是,剛才過去的那個人覺得有點兒面熟。」

李山搖搖頭沒說什麼。

在檢票口那兒,徐友建順手拿了幾份當日的報紙。他真的很穩,似乎他經常旅行。李山本不想拿,但看到他拿李山也選了一份。出門旅行不能處處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顯示自己莫名其妙的個性,要入鄉隨俗,要隨大流,要融入這個臨時集體,這是一個旅行者的基本素質。

上了高鐵之後,兩人恰好在一個車廂,只是不坐在一起,于是兩人便將座位調在了一起。這樣聊天兒方便些。要知道,漫長的旅途能有一個合適的伴兒不僅是一種幸福,也是一種安全。

徐友建坐下來之後,雖然他手中拿著那張半展開的中文報紙,但眼楮卻始終盯著窗外。讓人感覺他真的是在等一個什麼人,是不是等他的一個秘密情人?而今偷天換日,情人雙雙外出旅行是一種潮流。

在高鐵發車之前,整個車廂熱鬧得像菜市場一樣。找座位,塞行李,相互打招呼,過道上塞滿了人。

看得出來,大家在高鐵發車之前,心情與判斷都是混亂的、焦躁的、矛盾的、前途未卜的,個個都顯得有點不知所措,顯得既興奮又恐懼、既謙恭又傲慢。

經過好一陣子的喧鬧,終于,所有的旅客都落座了。列車員開始來來回回地檢查每一個行李箱,每一個座位是不是都安全了。

李山說︰「差不多了,快發車了。」

徐友建點點頭。

李山發現在他的眼楮里透出的仍是緊張。

這趟高鐵機像某個熱映大片一樣,座無虛席。看到滿滿一車廂的人頭,李山困感起來,難道天天都會有這麼多人外出嗎,他們都是怎麼回事?都是什麼來路?而且看上去像官員的人並不多。某些部門不是整天講高鐵虧損嗎,這是不是又要漲價的前奏?

李山和徐友建坐在左側三個座位的位置上,靠窗的位置看樣子是一名學生,而右側兩個座位上的是兩位女士。

這時,車門關上了。高鐵開始慢慢起動,並逐漸加速。

徐友建立刻把脖子扭向窗處,並向窗外眺望著。

徐友建從窗口看向不斷向後倒去的景物,房子、農田、街道、樹木,然後收回了目光,仰坐在座位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並摘下太陽鏡,掏出手帕輕輕地擦拭著額頭上的細汗。

挨著李山們的那兩個女士都還年輕,一位個子很高,身材很好,打扮也很時尚,感覺像 個模特。另一位個子矮一點,有點胖,長得也可以,看得出她保養得很好。她們兩個一上高鐵就扎頭在一起聊個不停,就是在高鐵發車的那刻她們也沒有停下來。

有時候,李山側過頭去看她們一眼,但在與高個子女士對視的眼神里,李山看出來她並不想認識自己。

一個姑娘家出門在外,而外面的世界充滿著危險,所以她們是在用不停地說話這種方式消解恐懼,對任何一個陌生人都很警惕。

此時,徐友建把皮鞋月兌了,將兩只穿著雪白襪子的雙腳蹬在前座的橫墊上,一副很舒服的樣子。看來他完全放松了。他見李山在看他腳上的白襪子,笑笑說道︰「新換的,沒有味道,這種棉線襪子耐穿,吸汗,非常適合旅行。我看你穿的是絲襪子,但不如線襪子好。」

李山說︰「你挺有觀察力。」

他听了一愣,但立即釋然地笑了。

那一刻李山真想問他是做什麼工作的,但是,李山忍住了。原則上說,李山並不是一個好奇的人。另外,與陌生人之間的深度詢問也是不禮貌的、冒昧的。何況,對方也沒問李山是做什麼工作的。

听說,有的人在一起熱火朝天地聊了一個星期,也不打听對方是干什麼的。這顯然是一些經風雨見世面的練達人士。李山應當向他們學習。

徐友建似乎看出了李山的這種好奇心。

徐友建朝著那兩個女土的方向努了努嘴,小聲地對李山說︰「我剛才注意到你在看那兩位女士。告訴你,其實她們倆並不認識,至少在進候車大廳之前是不認識的。你看,她們現在聊得多好,好像老相識一樣。這就是人生啊。」

李山說︰「不認識?一見如故?為什麼?」

他說︰「很簡單,兩個字,脆弱。出門在外,尤其是女孩子們,心里都會有一種不安全感。聊天兒是解除這種緊張的最好辦法之一。隨便聊什麼都行,就是不能沉默。一沉默就會感到特別的孤單,特別的緊張。」

李山點點頭,認為他說得有道理。而且李山也是這麼認為的。沒想到徐友建觀察得這麼細。他都什麼時候觀察的呢?

李山覺得跟徐友建聊天挺有意思,雖然有點像紙上談兵,像一種推演,可兩個人坐在高鐵上將一個完全虛擬的話題講得如此認真,如此深入。並用這種方法打發這漫長的時光,真是妙不可言。男人之間的聊天就是這種方式,既有意趣,身心也可以得到充分休息,還可以消除緊張情緒。

徐友建說︰「我見了陌生人就不由自主地分析一下。也搞不清楚這是為什麼?天生的?對人的不信任感?一種生活態度?一種樂趣兒?怪癖?都是又都不是。」

李山說︰「覺得你在實際生活中,一定是個混得很不錯的人。」

徐友建問︰「你這樣認為嗎?」

李山說︰「是啊。」

徐友建點點頭︰「說句玩笑話,你也很有眼力呀。」

李山說︰「不過是隨便那麼一說。」

徐友建說︰「我知道,開玩笑嘛。」

李山說︰「看得出來,你是一個有章法、有自制力的人。要不我怎麼說,肯定是個能夠干大事的人。」

他說︰「也不是。有時候我也在想,我們以前都曾有過夢想。我不知道你怎麼看,我認為,一個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只要不死,不管他多大歲數,不管他身處怎樣的環境,夢想是不會根除的。夢想這東西簡直就像毒品一樣,讓人上癮,同時也引導人,包括老頭兒老太太們鋌而走險。」

李山注意到,徐友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是一副自說自話,不勝感慨的樣子。似乎在他心中早就有了一個不現實的夢想,並且正在為這個夢想鋌而走險。

「對了,你分析分析我,你認為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李山說。

「你應該是一個身藏不露的人。」 徐友建不暇思索地說道。

「我有嗎?」

「你有!從你剛才對付那幾個人所施展的那兩手,就可以看得出來。」

「僅憑這個嗎?」

「呵呵,當然不全是,雖然你自己可能不覺得,但我看得出來,你的眼角總是不自覺的掃向四周,說明你很警覺,這也許跟你的經歷有關系,從而形成了一種習慣,這就像警察,有點風吹草動總是下意識地模槍樣。但你絕對不是警察或軍人!」 徐友建非常肯定地說道。

「嗯,還有呢?」李山不置可否地說道。

「你心里藏著許多秘密。」 徐友建目光直視著李山道。

雖然李山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是狂起波瀾,這個家伙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莫非他知道了點什麼,這是來試探我的不成?這樣想著,看了一眼徐友建,見他也盯著自己,然後眼楮就轉向了別處,淡淡地說道︰「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點秘密。」

「可你的這個秘密不是一般的秘密,雖然從你的外表上看起來看普通,甚至缺少精氣神,但是這卻讓你具有了一種有別于他人的獨特氣質,以至于當你混在人群中,也能夠讓人第一眼注意到你。你不用這樣看著我,這也只是我的一種推測。」感受到了李山目光中銳利的成分,徐友建表情依然顯得十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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