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粉身碎骨渾不怕

作者︰春天花田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蔡貞姬拖著沉重的身軀,拄著一根樹枝當拐棍,一步兩歇的走在繁華寬闊的大街上。

雖然辛苦,卻無比堅定!

走到醉花樓後門,她剛想進去,小碗、美卿兩個卻帶著哭腔跑了過來。

「姐姐,我們,我們被趕出來了。咱們的銀兩首飾,都被楊家給拿走了。」

蔡貞姬冷冷笑道︰「釜底抽薪,要斷了我的活路嗎?楊修,你也太小瞧我了。」

她低下頭,對撲在自己懷中哭泣的兩個小姑娘說道︰「小碗、美卿,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咱們走!」

兩個小姑娘回頭看了看這座大院,收了哭容,斬釘截鐵的道︰「好,反正都是要跟著姐姐的。如今也不用等了,三人一塊兒走才好。」

離了醉花樓,蔡貞姬便琢磨著晚上要在哪里過夜。她早晨走的急,沒帶錢;小碗、美卿兩個是被轟出來的,身上還穿著倌人的衣服,也不像是帶錢的樣子。

若是沒錢,三人只得露宿街頭了。

蔡貞姬提了一口氣,帶著二人走進一家客棧。哪知她還沒有開口,客棧的掌櫃急忙伸手把她們給攔了下來。

「姑娘,你這個樣子,怕是有病在身吧?」

蔡貞姬雖然沒病,可她小月復劇痛、模樣狼狽,還拄著個樹枝,當真就像是患了一場大病似的。而且,小碗、美卿兩人的打扮,一看就是青樓里的風塵女子。兩個風塵女子加上一個病號,任誰也都想歪了。

掌櫃的急忙後退兩步,離三人站的遠遠的,一邊捂著鼻子,一邊大聲呵斥道︰「趕緊走趕緊走,再不走我報官了啊!我這客滿了,容不下三位。」

蔡貞姬笑了笑,也沒廢話,在小碗、美卿的攙扶下,緩緩走出了客棧。

第一家如此,第二家還是如此,三人一連找了好幾家,都被以客滿的理由給轟了出來。

尤其離譜的是,有家客棧甚至還叫來了伙計,把整座櫃台徹徹底底的清洗了一邊,以免染上什麼髒病怪病。

到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小碗便對蔡貞姬說道︰「姐姐,要不我們去找二爺吧?他能為了那四棵老蔥花成箱子的錢,收留我們一晚不算事吧?」

蔡貞姬堅決的搖了搖頭,她若是肯開這個口,曹德當然不會拒絕。但是她不想,她想等所有的事情都完成後,堂堂正正的站在曹德面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搖尾乞憐,就像是一條狗!

「連這點小問題都解決不了,怎麼有臉去見二爺?我們今晚上,就在橋洞下湊合一夜吧。」

此時已在五月,白天太陽高照,日光毒辣;晚上卻冷風陣陣,刺人肌膚。三個姑娘就這麼窩在橋洞底下,抱成一團將就了一晚。

蔡貞姬輾轉反側,捂著肚子悶哼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起時才緩過勁來。

她站起身,望著東方冉冉升起的朝陽,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叮囑二人道︰「姐姐要去了,你們不要亂跑,熬過這兩天就好了。晚上回來,我給你們帶好吃的。」

小碗、美卿點了點頭︰「那姐姐多加小心,我們若是餓了,會自己想辦法。」

蔡貞姬盯著她們,再三告誡道︰「不要靠人施舍,也不要再與娼家有任何來往。哪怕餓著,也要有骨氣,明白嗎?」

兩個小姑娘臉上一紅,隨即鄭重的點了點頭。

蔡貞姬深吸一口氣,拄著樹枝,再次踏上了征程。

昨日靠著出其不意,她上去打了楊修三個巴掌,算是僥幸。今天若是再去,楊修必然有所防備,想要取巧已然是不成了。

而且,楊修是主簿,權利不小。他若吩咐下來,自己怕是連司空府的大門都進不去。

這麼一路沉思,蔡貞姬已經來到司空府門外。

守門的侍衛一見是她,即刻架起兵刃,厲聲警告道︰「府院重地,閑人免進!」

果然如此……

蔡貞姬走上前去,掏出曹德給她的腰牌,朗聲說道︰「我是曹德曹二爺的人,要見司空大人,請兩位代為傳告。」

一名侍衛大感詫異,問道︰「你不是來見楊主簿的?」

蔡貞姬反問道︰「我家二爺要見他大哥,還得經過楊修同意?」

「不敢不敢,你稍等。」

一名侍衛快步跑了進去,不多時,便面帶微笑走了出來,「司空大人有請,跟我來吧。」

到了院內,曹操擺擺手讓眾人退下,他則嘆了口氣,說道︰「一別數載,蔡姑娘這幾年過得可好?」

蔡貞姬不卑不亢的道︰「自家父遇難,家姐失蹤,小女子過得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青樓女子,向來是有一日算一日,得過且過,哪里還敢有什麼奢望?」

曹操搖頭道︰「你若沒有奢望,也不會來找我了。」

蔡貞姬昂起頭,一臉驕傲的道︰「我現在又不是青樓女子,我是二爺的人,一個干淨的人!」

曹操在她臉上看了片刻,不由得點了點頭,贊道︰「你父親若是有你一半骨氣,也不會落到身首異處的下場。只不過,你雖是我兄弟的人,楊修卻是我的主簿。你們二人爭斗,我誰也不幫。念在你父親的情面上,我可保你安然無恙,楊家絕不敢去找你的麻煩。你去吧。」

蔡貞姬笑道︰「曹公,你既然讓我進來,那便是已經幫了我。現在說兩不相幫,怕是晚了吧?」

曹操微微一怔,臉色突然凝重起來。

他盯著蔡貞姬看了許久,再次贊道︰「你不僅比你爹有骨氣,還比你爹有見識、有眼力。雖說離了深閨大院,在妓館中混跡多年,可也算是造就了如今的你。你若是個男兒,王侯將相之中,必然有你一席之地!行,既然想鐵了心的跟著我兄弟,那曹某便幫你一次。」

曹操一招手,叫道︰「典韋,你過來。」

典韋自後堂走出,雙手抱拳道︰「主公。」

曹操指了指蔡貞姬,吩咐道︰「你陪蔡姑娘,去主簿院走一趟。」

典韋看了看蔡貞姬,問道︰「倘若要是出了騷亂,末將該怎麼做?」

曹操轉身走向內室,擺了擺手道︰「司空府內,豈可亂來?能保住蔡姑娘的命,你便有功無過……」

主簿院內寂靜無聲、噤若寒蟬,一眾大小官吏,或親眼所見,或听人所說,都知道主簿楊修被一名老鴇給痛痛快快的扇了三個巴掌。

那老鴇,還是他家醉花樓里的!

大伙從來到院內,一直到現在,除了事務上的交流,沒人敢說一句話。

楊修坐在大堂主位上,臉色鐵青、面容冰冷,死死的盯著正前方的院門,胸中的恨意一目了然。

這時,一道響亮且清脆的喊聲瞬間傳遍了整座院落。

「楊修,你欠我家二爺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巴掌,可曾忘了?」

楊修豁然起身,指著院門處的身影罵道︰「賤婦!你還敢來?」

蔡貞姬昂首挺胸、旁若無人,目不斜視的走到院內,盯著堂前主位道︰「楊修,昨日我已經打了三個,今天還要再打三個。是你出來,還是我進去?」

「賤婦!賤婦!」

楊修勃然大怒,抽出長劍,猛的沖了過去。

他高舉寶劍,正要一頭劈在蔡貞姬身上,只听錚的一聲,典韋從院門處走了進來。

「府院重地,禁止廝斗。主簿大人,請收了兵刃。」

楊修驀地一愣,隨即指著蔡貞姬叫道︰「好啊,你這賤婦,原來是請了幫手來了。」

他一把將長劍摔在地上,順手揪住了蔡貞姬的頭發,砰砰砰的往假山石頭上用力砸去。

一邊砸還一邊罵道︰「賤婦,就算不用兵刃又能怎樣?你敢如此羞辱于我,我楊修必然殺你!」

石頭上瞬間濺射出一道道血跡,染紅了楊修的一身白衣。

院內眾人全都看的傻了,幾人想站出來勸阻,可楊修是主簿,是他們的長官,在場諸位他的權利最大,誰也不敢出這個頭。

一連砸了七八下,眼見著蔡貞姬已然無力抵抗,再砸下去只怕會鬧出人命,典韋急忙警告道︰「府院重地,殺人乃是死罪!」

楊修哼的一聲,拽著蔡貞姬的頭發,將她扔到一旁,冷聲說道︰「賤婦!你若再敢……」

哪知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蔡貞姬已經掙扎著站了起來。

她滿臉血污,頭發凌亂,可她的眼楮依然充滿了驕傲,她的身軀依然站的筆直。

「楊修,你欠我家二爺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巴掌,昨日打了三個,今天我還要再打三個。」

說罷,她向前走了一步,抬起右手,沖著楊修的臉頰甩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院內眾人全都隨之一跳。

蔡貞姬微微點頭,說道︰「這是第一個!」

她剛要抬手再打第二個,楊修卻突然暴跳起來,就像是一頭發了瘋的野狗,一把將蔡貞姬撲倒在地,用膝蓋頂住她的咽喉,瘋狂的向她臉上抽了過去。

「賤婦!賤婦!賤婦!賤婦!賤婦……」

楊修已經被折磨的瘋了,就因為曹德,他昨天已經被蔡貞姬這老鴇抽了三個巴掌,成為了許都城里的笑柄。可這老鴇仍不知死,竟然還要再抽他三個。

他是弘農楊氏的公子,是天下第一門閥的公子,他家里世世代代都是鴻儒,世世代代都是三公,他家里是大漢朝的頂流,是大漢朝的支柱!

可現在,他卻被一名老鴇一而再再而三的抽耳光。那抽的不僅是他楊修的臉面,還是弘農楊氏的臉面,是大漢朝頂流世家的臉面!

楊修雙目赤紅、青筋突起,一邊用膝蓋頂著蔡貞姬的脖子,沖著她破口大罵;一邊用力揮手,朝蔡貞姬臉上肆無忌憚、發了瘋的抽打。

足足抽了幾十下,蔡貞姬躺在地上,都快難以動彈了,楊修仍未停手。

典韋見狀,急忙將楊修攔了下來,再次警告道︰「府院重地,殺人乃是死罪!主簿大人,請不要讓典某為難。」

楊修又連著扇了五六個耳光,這才喘著粗氣收了手。只是就算如此,仍是不解恨,他又在蔡貞姬胸肋間重重的踢了兩腳,這才回過頭,盯著侍衛命令道︰「把這賤婦給我抬出去,扔到大街上。」

隨後,楊修一甩衣袖,轉身走向大堂。

幾名侍衛急忙跑了過來,正要去抓蔡貞姬的四肢,蔡貞姬卻猛然睜開雙眼,厲聲喝道︰「滾開!」

侍衛們全都吃了一驚,下意識的躲到了一邊。

蔡貞姬深吸一口氣,拄著樹枝爬了起來,在眾人驚恐顫栗的注視中,在典韋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把胸膛挺得筆直,目不轉楮的盯著楊修,滿臉傲然且無所畏懼的道︰

「楊修,你欠我家二爺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巴掌,昨日我打了三個,今天還要再打三個。是你出來,還是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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