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2節做九日

「小姑姑,娟子現在怎麼樣了」「別提了,跟你一個樣,也是個擰種,快三年了,無數次相親,都沒答應,去年冬天,也不知道是真正的想開了,還是遇到了比你還好的人,更或者是為了賭氣,年前就出嫁了」,「她嫁到了那里」「怎麼,你還嫌禍害人家不夠慘嗎,還要去破壞她的新家庭」佔地急了「不是小姑姑,我就想見她一面,把問題說清楚,我知道她不會原諒我,可是這也不能全怨我呀,當時的情況你最清楚,我又能怎麼樣呢」「別瞎想了,娟子到底嫁到了那里,除了她父母,沒人知道,听人們說是去了山西」佔地滿心的愧疚,想到從此再也見不到娟子,藏了六年的心上人說走就走了。佔地想的出神,手中喝水的杯子掉落下去,摔的粉碎,就像佔地的心一樣也是碎的。小姑姑見佔地魂不受舍的樣子,拉住他的手安慰著「孩子不要再想了,娟子嫁出去,說明你們的緣分已經到頭,雖然你們兩個人喜歡的死去活來,但是,你們那是私定終身,不是明媒正娶的婚姻,是被村里人說閑話的,就算是大哥大嫂不怕,娟子的父母能受得了嗎,你叔叔,還有那一大家子人他們能答應嗎,知道嗎孩子,在農村里唾沫星子能淹死人那」。

小姑姑越說越生氣,「既然緣分盡了,那就好好過自己的日子,要是老天爺願意,或許還能讓你們見上一面,再說你已經娶了燕子,就要真心對人家,三年了,是怎麼回事,跟你們一塊結婚的,孩子都會跑了,別一為我們不知道你那點小算盤,一年攏共回來七天,娟子頭朝西睡,你小子就頭朝東。你女乃女乃活著的時候,就催著我們給你找對象,想在咽氣以前能抱上重孫子。你可到好,說什麼歲數不到,一等就是三年,臨了你女乃女乃也沒有看見那重孫子。現在,既然結婚了,你卻整年的不著家,你把燕子當什麼,你別看燕子成天不吭生,人家並不傻,早就跟你大姑姑說了,我們商量著,今年就不讓你出去,三年了不生孩子,人們會笑話,要說大哥和嫂子也是,就知道讓你掙錢,把新媳婦涼在家里」佔地一听就急了「這麼說我連燕子也得罪了」「得罪,那不叫得罪,你想想是瞧不起人家,你去打听打听,世界上有幾個像你這樣的人,傻小子要不是老大保的硬,燕子早就給你散了」「散就散了唄誰怕她不成」佔地撅著嘴不理小姑姑。「你大姑姑說的不錯,你小子就是欠湊」其實佔地的兩個姑姑對這個佷子很親,從小抱大的,小姑姑才比他打十歲,小時候淘氣湊兩下也免不了。

佔地不敢再說什麼,底著頭,他到不是怕小姑姑打他,是怕小姑姑生氣,在他們一大家子里,小姑姑歲數最小,老人們都慣著她,所以養成了愛生氣的毛病,佔地可不敢惹她。要是生起氣來誰也說不了。女乃女乃要是在還好,她還是听女乃女乃的話。佔地終于知道了真象,與其說娟子又等了他三年,不如說自己在給自己賭氣,更或者是與封建的婚戀思想抗爭了三年。還好,雖然耽誤了三年的青春時光,最後還是把自己嫁出去了。唯一遺憾的是兩個人從此再也不能見上一面。反過來想想,若是見到了那又怎麼樣呢,雙方都有了自己的家庭,錯過一次的人,不能再犯第二次錯。絕不能再做對不起自己家人的事。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祝福,佔地在心里默默的想著,我們兩個人都要好好的度過這一生,等到來世,人們都說不是有來世嗎,那就還等,到那時,我們再繼續這個故事。絕對不能再讓別人搶了先。

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比生孩子更容易,只要兩個人願意。但是,凡事都有列外,也有終生不孕者,人們說那是病,其實還不如說那是命。就跟城里人和鄉下人一樣,有人一出生就到了城里,然而有的人卻用了半輩子的努力,才進了城。不是你沒本事,而是從一開始你就輸在了起跑線上。生孩子不僅改變著女人的身體,更改變著女人的心態,在此時女性的母愛泛濫,人變的溫柔可愛,可能是自己孕育了生命,而感到驕傲,這時對父母更加孝順,正如人們所說;‘當家才知柴米貴,養兒方曉父母虧’。在佔地的工程完工時,瓜熟蒂落,燕子也要生產了,佔地娘這幾天一直忙活著給孫子做小衣服、做被褥,準備尿布,燕子坐月子吃的小米,雞蛋,芝麻鹽。芝麻鹽是河北中部人坐月子必需準備的特有食品,不光是產婦要吃,上席也是第一道菜。(芝麻鹽是將芝麻洗淨,然後在鍋上炒熟,放適量的咸鹽,用石頭碾子碾碎,在產婦吃小米粥時放入碗里摻和起來吃,既有營養,又有了咸味)。

佔地剛起來準備去工地,就听見娘叫他「佔地就發電報讓你爹回來」「還不知道哪會兒生呢,這麼早讓爹回來干嘛」「生孩子,做九日,這都是大事不提前準備怎麼行,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不是還有我嗎」「你也能頂上一個人,天黑才到家,天不亮又走了,你自己說你能幫什麼忙」「好吧,等人家一上班就去發,你千萬不要著急」「真是的。想抱孫子也得等生出來呀」佔地小聲嘟囔著,娘沒听清楚。「你說什麼,大聲點」「車子沒氣了,正找氣管子里」其實佔地那里知道,爹娘聚少離多的生活,早讓這個農村女人心力憔悴,男人對她來說,只不過是夢里那虛無縹緲的幻影,和日夜無休止的思念。苦和累對她來說已經不算什麼。真正藏在心里的,還是那個男人,遇上大事,讓自己的男人早回來一天也好。沒必要裝清高,凡是人,都有生理和心理上的需求。

在農村的留守婦女當中,大多數過早的衰老,因為雌激素的減少,使得內分泌紊亂,又加快了衰老的速度。她們本不應該承受這一切,都是女人,城里人55歲就退休了。然而,農村里的她們,在地球上這個大車間里的工作,要做到實在是再也干不動了,才能退居二線,在家看孩子、做飯、喂豬,這些不需要用太大體力的活。由于常年情感上的壓抑,和天長日久的思念。大多數人患有,失眠、抑郁、她們沉默寡言,只是知道努力的干活,讓自己累的什麼也不再去想,尤其是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最是難熬,這種事不能與人傾訴,只能自己默默忍受。人的往往就是這樣,越想把它壓下去,它卻越是拼命的往上竄,就像快噴發的火山一樣,因為那個地方壓抑的太久了,不能踫,那怕是想一下也不行。本來很簡單的事,在她們身上卻顯得那麼的無可救藥。她們在守護著什麼,這個家,那個男人,或者是自己的清白,都不是。她們守護著的是幾千年的封建思想,和約定俗成的習俗。雖然不能給自己立貞潔牌坊,總不能因為自己的男人不身邊,就去再找一個吧。

不過也有列外,佔地他們村西頭,有個女人叫鄭二女,丈夫在南方的省城打工,平時不能回家,每年只有30天的探親假,這要是比起來別的農民工來好多了,但是,人和人是不能相比的,有的人能堅持,有的人不能堅持,或者說過根本就不願意堅持。生下頭一個閨女後,因為有了孩子的拖累,有些重活自己就不想干了。就找個攢忙的人,在農村里找攢忙的來干活,是司空見慣的事。家里的豬圈滿了,要把它起出來,交給生產隊,好掙工分。(人們俗稱起糞)這種活女人干不了,髒不說,特別的費力氣。鄭老黑就住在二女家對面,隔著一條街,中午下工後,二女抱著孩子來找他,「老黑,嫂子家的圈滿了,明天幫忙起出來好嗎」「行,嫂子屋里坐一會」老黑人很好,20歲的年紀,正是精力旺盛的時期,名字叫老黑,其實一點也不黑。家里祖傳的手藝,做手工掛面。在村里有一點手藝算是有本事的人。第二天一大早,老黑就來到二女家,見房門關著,知道她娘倆還沒起來,招呼也不用打,月兌下外衣,下到豬圈里,一插子一插子往上扔著。二女听見聲音,急忙起來,去隔壁家上了趟毛房,從屋里拿出來煙,「來這麼早,把煙放這兒吧,慢慢起,天還早著哩,嫂子去做飯」在弱者看來很難的事,但是,遇到強者它就變的很容易。

眼看就起完了,天有不測風雲,這話不假,一聲悶雷,豆大的雨點砸下來,在堂屋做飯的二女見下雨里,趕緊跑出去,「老黑塊上來吧,雨下大了」「嫂子快你回去吧,就差一點了,起完它就上去」天工不作美,雨越下越大,老黑心里想,怎麼著也要起完它。老黑站在雨地里,洗著腳上的泥和糞,「不要站在雨地里,快上台階上來,我燒了熱水」說著從屋里端出一大盆熱水,老黑洗完腳上的泥,來到台階上,自己渾身上下的洗著,因為起糞這個農活太髒,所以早都月兌去外衣,只穿一條褲衩子,這是人們的習慣。農村人實在,沒人覺得這是不禮貌,或者是猥瑣。二女咽了幾下口水,眼楮直勾勾的讓人害怕,「老黑,我給你洗洗背吧,看你也夠不著」沒等老黑說話,一雙的小手,搭在背上來回的揉搓著。老黑還是第一次有女人撫模自己身體,不由得身體顫抖一下。二女的心就要從嗓子眼兒里跳出來了,灶糖內,麥子的秸稈在劇烈的燃燒著,外面雨,下的更大了,把那干涸已久的土地,澆了個透實。沒有什麼活,是攢忙的人,不能干的,農村和城市里的人都是一樣。

吳娃越女詎清白,野漢村夫情竇開。

萬里思君誰的見,秋娘潔婦自悲哀。

鄭二女跟鄭老黑的婚外情,這件事在村里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只有她丈夫及家人不知道而已。事情的敗露是生第三個孩子,二女的丈夫怎麼算也算不對日期。人是高級動物,有一顆能記憶很多東西的大腦,上次休假的日期和這個孩子出生的時間,整整早了一個月,是早產嗎,農村里有個說法,‘叫七成八不成’也就是說,在懷孕七個月時,胎兒早產了,便可以成活。但是,懷孕八個月的早產兒,就不能成活。也不知道這里邊有什麼科學道理,反正人們都信,事實也是這樣。懷疑是一會事,證據是重要的。在沒有找到證據一前,任何的有罪推論都是對人的污蔑。更不會有人把壞事往自己的頭上攬。這是世人公認的道理。

這件事徹底公開是村里斗牛鬼蛇神,管這事的人們,根據村里大多數人的描述,將當事人叫進學習班里,通過攻心為上的詢問方法,二女和老黑對他們的婚外戀供認不諱。有了口供,還找到了物證。把這些情況整理成材料,上報到公社,委員會的權利很大,經過研究決定‘第二天開全村社員大會,公開審理’。在會上,二女的兒子,(那時二女的兒子也就十三歲,比他姐姐小一歲)上台去,狠狠的踢了老黑一腳,「你的手榴彈是那里來的」老黑看了一眼二女的兒子一眼,心想踢吧沒準我還是你爹哩,用呢麼大勁踢我,老黑不承認「我沒有手榴彈」二女的兒子當場拿出來一顆,還沒有拉弦兒的土造的手榴彈,還有一頂帽子,「你好好的看看,這帽子是你的吧」這顆手榴彈是抓你的那天晚上,你想用它炸死我爹和伯伯、叔叔」。

世界上的事物往往就是這樣,越是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反而人們知道的越快,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嗎,不是人們多嘴,在農村里實在是沒有多少新鮮事可講,再者說農村里沒有什麼事,是不能傳說的秘密。二女的丈夫終于知道了自己‘家里的’,與人通奸的事。這種奇恥大辱,就算是農村里再沒本事的人,也不能忍下這口氣,更何況自己還是省城里打工。‘捉賊捉髒,不知道城里麼講,反正村里人都這麼說。二女的丈夫回來了,沒有回家,藏在他大哥哥家里,他有兄弟三人,今天要執行一項的秘密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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