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節懵懂的初戀

上午,呂鐵剛來找佔地,「嫂子」(鐵鋼家比佔地大一輩,所以叫佔地他娘嫂子)「我姨姐家今年要反修房子,要我找個木匠,我想讓佔地去你看行嗎」「去吧,你姨姐也不是外人」「那明天就走」「正月里不能拆房子,現在去干嗎」農村人想信正月里不能拆房子,不道是從那輩子留下來的傳統,是老黃歷了,聰明的人們總是有辦法在突破著自己給自己立下的規矩。去年臘月,上房把窯洞拆了,再揭幾片瓦,拆幾塊出檐子的磚,這房子就算拆了。剩余的什麼時候有時間就什麼時候拆。正月里雖然過了寒天凍地的季節,但是天氣還不暖和,鐵鋼他姨姐家和佔地的小姑姑家是一個村子里的人,只是一個前街一個後街。房子拆了肯定沒房子住,佔地兩人去小姑姑家,隨著工程的進展,基本上拆完了,天也暖和起來,拆下來的落房木堆了一院子,要有個人看著點才放心。

鐵鋼、佔地兩個小伙子,從姑姑家搬回來,在院子里搭個窩棚,晚上就住在里邊,在農村里住窩棚並不稀奇。(有句俗話、半道上搭窩棚,不算一家兒)到不是怕人偷東西,那個年代小偷很少,不是不敢偷,實在是沒有可偷的東西。拆房子就不一樣了,那麼多木頭、家具,沒人看著怎麼行。鐵鋼的姨姐家四口人;姐、姐夫老楊、一男一女兩個孩子,老大是個閨女,叫改娟、小名娟子,16歲,比佔地小一歲。十六歲的女孩子,正是豆蔻年華;清新靚麗、活潑可愛、娟子出落的亭亭玉立,尤其是那雙會說話的眼楮更顯得楚楚動人。農村人不涂粉抹脂,但是,青春的氣息,以及少女特有的體香,陣陣撲來,沁人心脾。

十六歲,

有了理想翅膀,

總想著去遙遠的地方。

夢想著飛越蒼穹寬廣,

那一刻,

囑托已無法裝進你行囊。

你會把它全部丟在一旁,

懵懂的你,

憧憬著輕裝遠航。

展開翅膀,

追逐風雲不顧浪高風狂。

掙月兌捆綁、心早已去了遠方,

會飛的更高,

更眷戀時光。

十六歲花的年紀,

人生飄著香。

尋覓著甘露滋潤心房,

采擷青果幻想釀成瓊漿。

浴春風暖陽,

在花盛開的季節,

穿上五彩繽紛的衣裳。

雖然不是大家閨秀,但也不失小家碧玉。一說話就臉紅,總是低頭含羞的看著人,佔地發現每當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時,娟子的臉會更紅,低頭看他的眼神兒能把佔地的心融化了,心好象要跳出來,佔地臉也紅了,說起話來語無倫次,佔地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心里總是想起她,娟子沒事時就來佔地干活的地方,呆呆的站著,偷偷看他一眼,心早已不知道飛到那里,要不是娘叫她,早把該干的活忘的一干二淨。十六歲的少女都渴望有著自己的選擇,擁有至真至純的愛。雖然那時還不懂愛是什麼,都是在用看上去早熟、卻青澀的口氣、無時無刻不與自己孤獨的心靈在抗爭,都想有少女式的浪漫情懷。雖然娟子生長在農村里,看起來在選擇愛情的時候,一點也不比城里的人差。

舊房拆完了,把落房木歸置起來,佔地算著,「不夠,這楊木的檁條不能做門窗框,木質太軟買兩根落松做門窗框」在河北中部至今還留傳著趕大集的習慣,在集上什麼都有買的,有公開的也有黑市,買糧票、布票、自行車的號、三級證明信。老楊、鐵剛去城里買木料,順便還得買葦薄(葦薄是用葦子手工織成的簾子鋪在屋頂的椽子上),一大早就走了,天黑的有一會了,還不見回來,娟子她娘急的隔一會就出去看看,趕集熬黑很常見的事,可是這次買那麼多的東西,「娟子要不你去接你爹他們一截兒」話剛說出去,有後悔了,天黑了讓閨女出去總是不放心,家里到是有個現成的小伙子,可是人家是來給忙的,怎麼好意思使喚人家。

佔地多聰明「姨我去接吧」「那也好,要不讓娟子跟你一塊去也好有個作伴的」兩個人一前以後、高高興興來到村外,「你滿點等等我」娟子追上來、用手踫踫佔地的胳膊,把手伸出來,佔地不知所措,「木頭」說著自己去把佔地的手拉住。佔地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拉女孩子的手,象觸電一樣,臉跟著紅了,不光是他、娟子的臉更紅,好在天黑誰也看不見。「我問你一個事」「什麼事說吧」「你喜歡我不」娟子壯大膽子趁現在沒人,要把藏在心里多日的問題問個清楚。「喜歡怎麼樣、不喜歡又怎麼樣」「不許開玩笑」「誰開玩笑了」「那說」「喜歡、行了吧」「從那會開始喜歡的」「說真的,從來你們來家里第一眼就喜歡你」「不害臊這話你也真能說出來」佔地認真的說︰「我是專門來找你的信不信,那你呢」「不告訴你」「不喜歡算了、反正這房子也快蓋好了,我也要出去干活了」「不讓你去」娟子認真的說,「那也

不能賴在你家不走吧」娟子不說話、想一想也是,房子蓋好了他回家去外邊干活,去那找他去。「你哭什麼」「哭你」「我好好的哭我干嗎」「說你是木頭還真沒說錯」「傻閨女以後每個月給你寫一封信,郵到小姑姑家,讓最小的表弟來告訴你,這總行了吧」月老把紅線放進兩個人的手里,想著自己的任務完成了,眼前正好有一片雲彩,躲進去休息一下。

沒有了月光,天越發的黑,兩個人走出村子很遠,娟子繞到前頭,佔地不得不停下腳步,娟子用另一只胳脖鉤住佔地的脖子,使勁的往上跟,佔地不得不低下頭,想推開她,手卻不听使喚,娟子松開另一只手,順便搭在佔地的肩上,雙手抱住他的頭,佔地想說你干什麼,可是什麼也說不出來。佔地覺得有春風吹來,不,不是春風,是六月的風,那麼的熾熱,而且還帶著少女特有的汗香,熱的讓人窒息,兩個人在尋找這什麼,佔地雙手不由自主的抱緊她,

炙熱的雙唇,

像春風把她的肌膚輕輕的吻。

纏綿的雙手擁抱著經常夢到的人,

佛曉的風把兩顆心越繞越緊。

懵懂的歲月,

如詩般的青春,

柔情似水。

我是你前世手中滑落的花蕊,

飄落在塵世把你找尋。

誰憐這劫後赤子的心,

浪跡天涯幻想著夜瀾風靜的雨和雲。

上帝的禁果總是那麼誘人,

月老卻把紅線錯搭在紅塵。

遠處是娟子她爹說話聲「今天真是不順,好好的小車帶一下破了那麼大一個口子,那個修車子的也真是,我說補上就行了,他非要接一截兒,弄的熬這麼大黑」「爹我們來接你來了」「這麼黑的天你來干什麼」「是娘讓佔地我們兩個人來接你」娟子她爹看到佔地再後面跟上來,也就不在說什麼。「叔叔我換換你,累了吧」佔地接過小拉車還真沉。老楊嘆口氣「還是兒子好,關鍵時後能頂上用」「我就不頂用了,這不是也來了」「來了你可拉車啊」「有人拉就行了唄」父子兩個伴著嘴,不大一會到了家,娘在門口等著哩,「快放下車洗把臉就過來吃飯一天了早就餓了吧」從前房屋是四梁八主的土木結構。

木工先把房架子做好,瓦工按照房架子的尺寸做基礎,砌好主子的根腳,這時把整個放架子立起來,瓦工開始砌牆,娟子她爹是個瓦工,跟佔地他爹一樣常年不在家,在他的眼里,佔地是個有教養的孩子,不光是手藝好,基本功扎實,做人低調從不張楊。這是手藝人應有的素質。一開始老楊怕佔地那麼小的年紀,掌管不了這一攤子,從本村找了一個老木匠來管事,其實他的手藝沒有佔地好,可佔地還是師父長師父短的叫著。與事總是給他商量,老楊大心眼兒里喜歡這個孩子,若是把娟子許配給他,肯定受不了委屈。養閨女就是這樣,從小就操心,怕磕著踫著,怕有人欺負她,長大了還得為找婆家費心。

若是听話的孩子還好,若是與上不給大人長臉的,生氣不說,丟人、讓村里人說三道四,成為人們茶余飯後的笑柄。人言可畏。老楊嘆了一聲氣,想這麼多干嗎,孩子們還小,等到了法定的結婚年齡再說吧。房子施工的進度很快,牆砌到頂的時候,鐵剛姐姐來叫他,家里介紹個對象讓他回去相親。他啊是早改結婚了,都20好幾了。窩棚里晚上就剩下佔地一個人,娟子提著一暖壺開水來,「哥、開水」「不要叫哥,好像我有多大似的,記住哥才比你大一歲我的大小姐」放下水壺,找個干淨的東西墊在磚垛上,兩個人緊挨著坐下。

初春的晚上,天還是有點涼,佔地把上衣月兌下來披在娟子單薄的身上,用手緊緊地摟著她的肩膀。娟子把頭依偎在佔地的懷里,誰也不說話。天上的星星眨眨眼還是覺的看不清楚,白色的雲彩一片接一片地向著一個方向飄去,好象要在那里集合,月牙兒小的象城里人待客時切的西瓜,不要說照耀大地,連她自己也覺的羞澀,趁著一片大一點雲躲進去,再沒有來,「你說現在結婚的年齡是多大」娟子從佔地的懷里爭扎出來,「問這個干嗎」佔地一邊從新給她披好衣服一邊回答,「問問還不行嗎」「好像是男的20歲、女的18歲」「那還得等三年,你幾月生日」「六月」「那還有兩年半多一點」「你在說什麼,你爹娘萬一要是不願意怎麼辦」「這個不用你管,到時候我讓人去你家提親,你一定要先給你爹娘說好,不要人去了你爹娘又不同意」我女乃女乃最親我了,早就催著要抱重孫子今年30晚上還說呢,我總是納悶兒她抱重孫子,跟我有什麼關系」「說你是木頭一點也沒說錯’不過讓誰去呢」「對了,讓我小姑姑去,她跟我娘的關系最好,肯定能成,再說了,女乃女乃也听小姑姑的話,關鍵是小姑姑見過你,把著麼漂亮的閨女往家里一領,女乃女乃、娘看見了還不高興的給你們做一頓好吃的」「就知道吃,說好了,你不許再拉別人家閨女的手」「听說你們在紡織廠干活,紡棉花織布的不全是女的」「瞎想什麼,我們工地上連做飯的都是男的」。兩個說成熟還不成熟;說懵懂也不懵懂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就在這夜空下,私定了終身。

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都是糊弄人的鬼話。人生只有一次,在對男歡女愛最為憧憬的年齡里,經歷刻骨銘心的愛情,無論結局如何,總會在生命的記憶里,狠狠地刻上一刀,在心里給對方留個位置,相伴一生,直到生命的結束,也難以抹去。這就是初戀。

閨房繾綣待君求,   蹙籠煙眉二八愁。

夜雨隨雲東逝水,   孤燈伴月歲寒秋。

溪旁越女膚新雪,   竹下吳娃倩影柔。

踏遍人間無處覓,   芙蓉繡閣篆綢繆。

兩個月的時間,新房蓋好了,搬入新居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更讓娟子高興的是,遇到了佔地,說實話從他來的那一天起,第一眼見到他就有一種心跳的感覺,看見他就臉紅,以開始還以為是見了生人會害羞。這也是女孩子通有的毛病,可是見到佔地不一樣,總想看到他,想他在窩棚里會冷、在我們家能不能吃飽飯、他想家嗎,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是,見了面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要能傻傻的看著他,心里就踏實。少女時代是一個多夢的時代,沒有人能夠剝奪她們做夢的權利,十幾歲的心靈,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她們沒有柴米油鹽的煙火氣,到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月兌俗魅力。處于青春期的她們,叛逆的心理,以及對異性的好奇,是這個年齡段共有的特性。

明天佔地就要回去了,娟子舍不得他離開,有沒有別的半法,哭是孩子們的專利,雖然他們已經私下里定好了終身,好象她們已經長大了,但是一想到還要等三年時間,心里覺的空落落地,好象從次再也見不到面一樣,第二天早飯也沒吃,更沒有送他,她不是連面也不想見,只是她害怕送別的場面。

花落磬香圓,

月老紅繩換。

今日春風送暖處,

望卻青萍亂。

人似天邊雲,

聚散終無返。

君似浮雲無歸處,

妾似孤飛雁。

爹娘知道女兒的心思,娘說「叫她起來吃飯吧」「不用管她,過幾天就好了,咱們該干什麼就干什麼,裝做不知道以後在說」「也只能這樣,說什麼也不頂用,歲數太小只能等了。在這漫長的三年里,焦慮的等待和祈盼,還有那美好的回憶,交織在娟子的心里,等待、需要用時間來書寫,用容顏去交換,在田野上、禾苗隨風擺動這青翠的身姿,那是無奈的等待,面對整日里翹首以待,那是對未來的祈盼,生活中處處充滿了等待,那是一中幸福,因為等時間過去之後是美好的結局。等待一份兒希望,因為其中會憧憬未來。

等待、一個多麼深刻的名詞,祈盼著心上人的來信,那怕是只言片語、或著是一張白紙,都有這‘家書抵萬金’的喜悅,從春暖花開,等到到秋風霜降,從白雪皚皚,再到融雪潤草,楊柳吐綠。心懷等待,讓無聊的生活多了信念,多了希望,多了關懷,心里想著未來,讓空洞的內心多了夢想,多了美好,多了幸福,讓人們在心靈深處埋下一顆種子,相信未來會收獲滿滿,取得成功,這段青澀的戀情讓娟子像是變了一個人,有時抑郁寡歡,沉思不語,有時有是歡天喜地。有人說等待是人生最大悲哀,有人等了一輩子,耗盡了青春,誰也想不知道等來的卻是生離死別,將他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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