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賈宅
尤氏接了拜帖,一看是有京都女使來訪,先是疑惑,自從她們搬回南京,就沒有京都中的權貴來訪過,她們也很自然的淡出了京都貴族圈兒。而且曾經也沒交往過什麼女使。怎麼會有女使專門來自己家呢?
尤氏把拜帖拿給賈珍時,賈珍身著一身寢衣,正宿醉在一個新晉妾室的屋里。被尤氏打擾,讓他很不耐煩。尤氏一說京都中有人來訪,賈珍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晃晃悠悠的起了身,道︰「定是朝中又有需要我的地方,派人來通知咱們回京都呢!快給我梳洗一翻,我要見貴客。」
尤氏無奈的道︰「老爺仔細看看,是女使,不是男客,老爺要見也不一定方便啊!」
賈珍一個站不穩,又一坐到床上,惺忪著眼楮盯著尤氏,正在這時,那年輕貌美的小妾,尖著嗓子道︰「喲!太太也過于緊張了,既然老爺不能見,何必來打擾老爺呢!太太能者多勞,自己安排也就是了。」說完又嬌嘀嘀的對賈珍道︰「老爺,您說是吧?」
賈珍晃了晃腦袋,把小妾那張妖嬈的臉扒拉到一邊,小妾一個趔趄差點兒沒跌倒,正要撒嬌,就見賈珍豁的起身,對尤氏道︰「那也好好準備一下,把我的在京都時穿的官服拿出來,我隨時準備著,到時候你幫我求一求,我隔著屏風見一見,說幾句話也好。」
尤氏也不理那小妾,只對賈珍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我想著畢竟是京都來的,咱們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來歷,不可慢待了才是。」
賈珍邊穿衣裳邊道︰「我去說與父親和蓉哥兒知道,讓他們也準備著。你好生安排一下宴會的事兒。」
尤氏上前,幫賈珍系著盤扣︰「自從回了南京,家里已經許久沒宴客了,我是要好好準備一下。」
賈珍道︰「至于我能不能見到女使,就看夫人的了。」
「你我是夫妻,老爺怎麼說這麼客套的話,我這也算是與老爺同甘共苦過來的,這其中的利害,我能不懂嗎?」二人邊說著話邊一起往外走去,完全顧不得旁邊還有一個泫然欲泣的妾室。
賈珍拿上惜春的拜帖去找賈敬。賈敬在書房里打坐,賈蓉坐在案前讀書。賈蓉看到賈珍進來,起身行禮問好。
賈敬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賈珍也習慣了,就直接道︰「父親,朝中來人了,來了一個女使,明日要來府里做客。」
賈敬抹搭著眼皮道︰「知道了!」又把眼皮閉上了。
賈珍道︰「父親,也行有什麼旨意也不一定。兒子想著,父親和蓉哥兒也準備一下,能見就見一下。」
賈敬道︰「不用了,既然是女使,就讓尤氏接待就是了。」
賈珍急道︰「就算我們不方便見,也要準備著,一旦女使要召見,我們也好不至于手忙腳亂!」
賈敬瞥了一眼賈蓉,賈蓉不敢說話,一面是父親,一面是爺爺,看爺爺的樣子,定是不想讓他見的,但看父親又是要他見的。
賈蓉小心的道︰「怕是女使不方便見外男吧!」
賈珍道︰「什麼方便不方便的,到時候讓你母親求一求也就是了,咱們隔著屏風見一見而已。」
賈敬也不理賈珍,只對賈蓉道︰「坐下讀書。」
賈蓉只得坐回案前,賈珍急的轉了個圈兒,然後對賈敬道︰「您老人家也不要總拘著我們做事,兒子也這麼大年紀了,您倒是也拿正眼看一看啊!您說辭官,兒子二話不說就辭官。如今京都要來人了,也就是要有轉機了,您還要這樣,難道以後咱們賈家這一枝就只能這樣沒落下去了不成。」
見賈敬不理他,賈珍只得匆匆的出了賈敬的書房。
內院和正廳里,尤氏指揮著家里下人安排席面,安排休息的屋子,既然是女使。而且女使是從京都來了,來了就直接來自己家里,也是不可能只吃一頓飯就走的,就是住上幾晚,修整一下再返回去也是有可能的。
尤氏把所有下人都叫到廳上分配活計,入畫與自己的家人正商量著啟程的時間,家人就都被叫去了前面。
沒一會兒,入畫的哥哥回來,入畫問︰「前面怎麼突然忙起來了?」
入畫哥哥道︰「說是京都來了個女使,給太太遞了拜帖,明日來府里做客,家里許久沒宴客了,突然手忙腳亂也正常。」
入畫只听說女使二字,心里就犯起了疑,難道是小姐來了?京都中的女使只有小姐一個,而且到了南京不去官府就直接來賈府,不是自家小姐還有誰?
入畫顯得格外高興,既然小姐已經來了,那自己就等著她,也不急著回去了。
次日上午,在賈府眾人的期盼中,惜春的馬車由遠及近,尤氏帶著賈蓉的繼妻許氏迎在大門口。
馬車停在大門口,惜春從馬車上出來的一瞬間,尤氏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不是說女使嗎?怎麼四小姐來了。而且後面還跟著兩個婦人,其中年輕婦人懷里抱著一個小女圭女圭。
尤氏想著這應該是巧合,女使應該在後面呢!想到這里她趕緊把惜春迎進府里,也來不急問,這小女圭女圭是怎麼回事兒,就道︰「四妹妹大老遠來的,怎麼也不說一聲,快進府去休息吧!今天府里一會兒來貴客,我就先不陪你了。等我忙完了,我把周嬤嬤請來,讓你們敘敘舊,對了,入畫那丫頭也在府里,回頭讓她過去侍候你。」
說著自己就要扭頭往外走,她還要迎接女使呢!
正在這時,一名侍衛道︰「女使,奴才就在這等著您。」
惜春道︰「你們這些天也都累壞了,好好休息一下吧!到了賈府就不要客氣了。」回頭對尤氏道︰「這四位都是我的隨身侍衛,請嫂嫂給他們安排,讓他們好好休息。」
尤氏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四小姐就是女使。尤氏張了好幾次嘴都沒有說出話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四妹妹是女使?」
惜春笑著道︰「什麼女使不女使的,一個名稱而已,既然已經回來了,嫂子還是叫我四妹妹吧!」
尤氏忙拉過許氏道︰「快給你小姑姑請安。」
許氏款款上前,微微施禮道︰「佷媳許氏,給小姑姑請安。」
惜春看著許氏微凸的肚子,嘴角抽動了一下,再看看胖乎乎的一諾,惜春知道,一諾回不來這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