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我得不到的,希望你都能得到

衣上雲難以置信地搖著頭自言自語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你在騙我,你在騙我是不是?」

瞬時間未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待剛明白,氣急攻心,再加上快馬加鞭趕路的疲憊,身子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癱坐在地上。

拓跋宏緊張地彎下了腰伸出一手去欲將她扶住,忽心中一頓,最後卻還是收了回去。

只著實不忍心地瞧了她一眼,竭力隱忍著內心的情緒,不想被她發現,直至如今,他對她依舊是多麼地眷戀與不舍。

默思了片刻後,緩緩從袖兜里掏出一粒藥丸來將其攤在手心,展開在衣上雲的面前,道︰「你看看這個。」

衣上雲滿臉黯然神傷地看向其手心里所展開來的那粒如紅豆般大小的血色藥丸怔了會兒,將其接過捏著端詳了許久,疑惑地問︰「這是什麼?」

拓跋宏道︰「這還果然真是‘當局者迷’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衣上雲不解地道。

拓跋宏笑了笑,走到靈前焚了幾柱香拜了拜,將其一邊插入到香爐里,一邊道︰「我一直以為,烏樂的醫術高超,完全在我之上,沒想到竟也有犯糊涂的時候。所謂的喜脈,即是脈診中的滑脈,按之能覺到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若是一般普通健康的已婚婦人,若是把到了此脈象,無疑便是表明其真的懷孕了。」

衣上雲完全認同他所說,然不知與這粒藥丸究竟有何關聯?

頓了頓,拓跋宏道︰「可你卻忘記了,滑脈還主滑痰飲、食滯、實熱等癥。你把脈的時候,是否有了解過,那秦王妃那幾日身上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麼病癥?」

「我……」衣上雲聞此,頓時啞口無言了。

拓跋宏又道︰「你手里的這粒藥丸名作‘假子藥’,是一種可以讓婦人服用後,于一個時辰內現出滑脈的脈象來。實則,是將病人體內原本的疾病瞬時全都激發出來,達到極限而已。」

一室寂靜。

衣上雲默默地怔望著手里的血色藥丸驚呆了。

倆人沉默了許久後,拓跋宏將一直怔望著老國君的靈柩沉默著的雙眼輕輕闔上,背對著她沉聲說道︰「如今,你已知道了一切真相,回去找他吧!」

衣上雲亦深深地吸了口氣回過神來,問︰「那你呢?」

拓跋宏似是已釋然了所有一切,緩緩道︰「我是這片草原的牧民之子,自是要與草原共存亡。」

人就是很奇怪,明明是那樣的想要掙月兌束縛離開這里,可等到真的要離開了的時候,卻又覺到深深的傷感與不舍。

「二皇子,謝謝你,保重!」衣上雲思量了會兒,抹去淚痕,慢慢起身來對著拓跋宏孤獨的背影道。

說完,便轉身一邊疾步走出帳篷,一邊心里默默地祝福道︰「宏,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衣上雲離開後,拓跋宏似是整個人被掏空了一般,心里立刻坍塌。

頓轉回身,看著她毫無眷戀,義無反顧漸漸遠去的背影,直至徹底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夜里,此生怕是再也不得見。

拓跋宏在心里暗暗地道︰「烏樂,放你走,也算是成全我自己。這輩子,我得不到的,希望你都能得到。」

失魂落魄地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老國君生前所居住的帳篷的。

拓跋宏頓足停住環視了周圍一圈,看著里面甚覺親切與熟悉的一切,順手拿起手邊案上放著的一條銀手柄的昂貴馬鞭緩步走到老國君的床前坐了下來,一邊仔細端詳著,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五歲那年,他被父王第一次架在身前,父子倆一道策馬馳騁在這片一曠無垠的草原上,他稚女敕的聲音問︰「父王,草原到底有多大?」

父王的憨笑聲猶如銅鈴般深沉︰「宏兒的心有多大,這片草原就有多遼闊。」

他又問︰「父王,我們會永遠都這樣幸福,自由地生活在這片大草原上嗎?」

父王躊躇滿志地答︰「會,一定會!」

他歡喜地說︰「父王,宏兒長大後一定要娶一位世間最美麗溫柔的女子,永遠承歡父王的膝下左右。」

父王搖搖頭︰「不,父王的宏兒要做這草原上未來的王,一定要開疆闢土,讓草原上的牧民們生活的更加幸福美好。」

他卸去了笑意,眉頭深鎖︰「父王,可宏兒卻只想要一份屬于自己的簡單幸福,可以嗎?」

父王笑道︰「宏兒還小,等長大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後,宏兒就不會這麼想了!」

「駕……」

想著想著,眼里瞬間噙滿了淚水,握緊手里的馬鞭,身子顫抖著自言自語地痛哭抽泣道︰「父王,對不起,宏兒無能,此生終是讓父王失望了……」

「鐺」一聲響。

聞聲望去,拓跋宏將一顆晶瑩剔透的菱形紅寶石從地上撿起來,仔細打量了一番,驚詫地道︰「這這不是父王贈予我與皇兄一人一把的短劍上所瓖嵌的那顆最大的紅寶石嗎?」

一念至此,他趕忙從身上將自己的那把短劍掏了出來仔細比對了一下,無論是形狀,大小,質地全都是一模一樣。

那是父王親手為其兄弟倆所制作的,世間絕無第三個。

看著自己格外珍視,保存的極為用心的短劍,頓時間,他驚呆了︰「難道這顆寶石,是從皇兄的那把劍上所掉下來的?它怎麼會落在這里?皇兄因為與父王慪氣,可是已經有大半年未踏入過父王的帳篷了。」

就在其沉思不解之際,婢女輕輕走了進來,將一只木匣子奉上,道︰「二殿下,這是烏樂姑娘落在帳篷里的東西。」

拓跋宏將其接過打開來一看︰「這是剩下的半粒還魂丹。」

正沉默著,見婢女心事重重的樣子正欲退出去,終是咬了咬牙,心一橫緊忙問︰「我問你,皇兄前幾日是不是回來過?」

婢女咬了咬嘴唇,點點頭,回憶著怯怯道︰「就在發現老國君出事的前一天夜里,奴婢撞到大殿下在帳篷里換了一套夜行衣出來。大殿下還因此狠狠凶了奴婢一頓,叫奴婢切不可將他那夜回來的事告訴任何人,否則,便要了奴婢的性命。最後,奴婢看到他又追著烏樂姑娘去了。」

拓跋宏瞬間似是明白了一切,最後無力地擺了擺手,婢女方才退了出去。

拓跋宏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嘴里默默地喃喃自語道︰「大哥,難道真的是你?你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

北烈軍營里。

天還未亮,拓跋澤便召集來眾參將于大帳內商議起這場付出了尤為慘重的代價,方才換來的不易之突圍機會,似乎這也已經是他們唯一最後的機會了。

自從西北大戰開始,至今的無數個日子以來,凡是被西秦軍隊所攻佔的城池里,因為軒轅翰特意命人妥善安置了戰後的百姓生活,故而北烈的百姓皆對其載歌載舞極為擁護與歡迎。

西秦秦王愛民如子,無論是西秦還是北烈皆一視同仁,在百姓之間深得民心。

更有許多還未被攻下的城池里的百姓們,甚至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一樣,尚還未見到秦王的面,便已期盼著西秦秦王能早點來解救他們于危難之中。

對他們更是就像已經期盼了許久的親人終于來臨一般,心里眼里沒有絲毫的恐懼,只有親切與喜悅。

反而,作為他們的天,他們的地,他們唯一棲身的庇護的北烈皇室,卻是將這些子民置于水深火熱之中,不聞不問,大失民意。

正所謂「民能載舟,亦能覆舟」,北烈國如今早已是岌岌可危。

做好了最後所有的部署,許是因為對拓跋澤獨斷專行,又慘絕人寰之舉的敢怒而不敢言以及深深的恐懼,眾將領不禁皆都擦拭著各自額頭滲出的豆大的汗珠。

拓跋澤見此,狠狠的瞪視了一眼四周眾人,繼而轉眼望向門口的一老一少倆名士兵怒聲地問︰「西秦軍營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一老一少倆名士兵應聲忙上前朝其垂首拱手行禮。

年邁士兵顯得有些顫顫巍巍,年輕士兵卻是一臉竊喜地道︰「啟稟大皇子,那秦王軒轅瀚的營地方向以及整條被施了毒的水源的沿途所經之處,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方圓幾十里皆是火光四起,將整片天空都燒紅了。想必,定是全都中了‘水精靈’之毒,恐無一人生還。」

拓跋澤大力地將一只手掌猛拍在了面前的案幾,頗為滿意地贊嘆道︰「好,做的很好。秦王軒轅瀚,這輩子竟敢妄想與本皇子斗,你未免也有點太自不量力了吧?!如今,你怕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落了個客死他鄉的淒慘下場。16萬大軍又怎樣?群龍無首,又在我北烈的地盤上,本皇子倒要看看在這靈空大陸上誰又能奈我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時間里,其肆意狂妄的笑聲傳遍了整個營帳。

笑聲嘎然而止後,隨即一聲令下「準備出兵」,眾兵將頓整齊地起身來開始拔營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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