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春天到了,該回國了

天一亮,萬嬌閣里。

拓跋澤的貼身侍衛急急上樓來,稟道「殿下,老鴇說蘭香自稱身體不適,昨夜已告假數日外出靜養了。」

「啪」的一聲,拓跋澤的一只拳頭重重地砸在其面前的茶幾上,茶水到處四濺,他卻只顧憤憤地怒道「什麼?這都什麼時候了,竟然讓那個賤人離開了萬嬌閣。」

侍衛怯怯地說「老鴇說,她保證蘭香一定會回來的,絕對不會逃走。況且,蘭香的賣身契還在閣里。」

拓跋澤听了,心里似是稍微緩和了一些。坐在茶幾邊上,輕嘆口氣,一邊烹煮著一壺茶湯,一邊朝他身邊的侍衛說道「這萬嬌閣里,怕是已經不安全了。」

侍衛聞之,一臉惶恐,亦納悶而又無奈地道「不安全?屬下也覺得事有蹊蹺,即便是金枝玉葉或者貴府千金,也根本不必驚擾到秦王殿下從西秦城東親自帶兵前來尋找。如此看來,這個叫做衣上雲的女子,秦王確實甚是看重。且如今,為了尋到她,這官兵已經下了天羅地網在萬嬌閣門外,將我們圍得水泄不通,連只蒼蠅怕是也飛不出去的。」

拓跋澤聞此,沉思了片刻,默默起身來倚窗而立,望著前院萬嬌閣的那座精致的四合院式小洋樓,憂心道「如果這秦王要是真的只是為了尋找衣上雲那個女子,而將整個萬嬌閣翻個底朝天,下了天羅地網倒也並沒什麼可怕了。怕就怕,他並不是單單只為了尋她而來看來萬嬌閣這個棲身之所,如今已是保不住了,必須盡快轉移。」

侍衛揣測地問「殿下是懷疑」

「前幾日,本皇子收到北烈來的密函,說北烈國朝堂內發現了西秦的細作,在那細作的房內,搜到了本皇子的畫像。極有可能本皇子在西秦國內,已經暴露了。」

侍衛瞬間瞪大了眼楮,大驚失色道「什麼!所以,所以秦王這次在萬嬌閣里翻天覆地地搜查,極有可能是懷疑到殿下您可能藏身在這里?」

拓跋澤嘆了口氣,接著道「最危險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反之,最安全的地方亦是最危險的地方。像萬嬌閣這種地方,最是魚目混雜,雖然容易藏身,倒也容易暴露。我們能在這里藏匿兩年之久,已實屬不易了,也是時候該離開了。幸好,那冰美人蠱毒也已練得差不多了。而且春天到了,我們也該回國好好規劃規劃一下後面的事情了。」

侍衛似是已明白了過來拓跋澤的計劃,便也有些安心了下來,亦深感回家真好。隨即一轉念問道「那這里的那幾個人,殿下預備要如何處理?」

抿了口茶湯,稍作猶豫,拓跋澤對其幽幽道「那個老鴇,留著她或許還有些用處,畢竟她的毒術是數一數二的。雖然心思未必全在我北烈,但南安既然已經將她永久地驅逐了出來,她又對其恨之入骨,怕是她心里也不會再有其它去處了,就先一起帶著回國吧。只是,一定要對她嚴加防範,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都要把握好,莫失了分寸,釀成大禍。」

侍衛意會地回道「屬下明白,屬下一定會將她看管好。」

猶猶豫豫間,侍衛最終還是問道「那玉娘呢,也一起帶回去麼?她有美人血,以後應該也還會有用處的吧?」

听到玉娘的名字,拓跋澤的眼神頓時變的極為悠長了起來,看似是在閑閑地專心把玩著手中的茶盞,沉默了半晌後卻終是拿不定主意,只道「玉娘讓本皇子再想想,其它的事先著手速速辦吧。看這外面的情勢,那秦王怕是給我們的時日不多了。」

「是」侍衛領命後便拱手行禮欲退下去。

這時,拓跋澤似是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于是開口補充道「對了,等老鴇那邊的消息必定誤事,你趕快先派人將那蘭香給本皇子處理掉,這些年在萬嬌閣里,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況且,找到她,或許那衣上雲也就出現了。」

侍衛聞聲又急急回過頭來,卻有些疑惑道「殿下可是也看上了那衣上雲的毒術。可是,如果她們違命該怎麼辦?」

「哼違命。如果不能為我北烈國所用,那也不能留給那個秦王軒轅翰。如果她不從,那便就殺了她,玉石俱焚倒也落個干淨,以絕後患。本皇子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拓跋澤狠狠道。

侍衛明白道「是,屬下明白,殿下可還有要囑咐的?」

拓跋澤緩緩回到茶幾邊坐下,放下手中的茶盞「好了,你趕快下去辦吧,我們盡快回北烈。」

「是」侍衛再次恭恭敬敬地朝其拱手行禮後,掩門退了下去。

拓跋澤入神地看著面前翻滾烹煮著的熱茶,口中喃喃道「玉娘」

城南夢園里,人頭攢動,絡繹不絕。

空氣里,到處彌漫著陣陣沁人心脾的結香花以及梅花等等各種花香味。

夢園中,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遍布園中各個院落里的亭台水榭、殿堂樓閣、軒館廊榭,木橋石橋。無人不喜這即將到來的滿園春色,賞花賞魚賞美人。

看到一邊兒上有一對年輕似情侶的男女,在一株結香的枝上打著兩個同向的結,衣上雲不解道「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蘭香順勢看過去,剎那間眼里滿是溫柔地含笑說道「這就叫做‘喜結連枝’。

在西秦,夢樹亦被稱作姻緣樹。因為很多戀愛中的男女們相信,若要得到長長久久的甜蜜愛情和幸福,只要在夢樹的枝上打兩個同向的結,這個願望就能被實現。」

衣上雲似是看出了蘭香此時的心思,忽然含笑試探著問她「‘喜結連枝’,莫非你也曾做過?」

聞此,蘭香忽然褪去了臉上的笑容,深嘆口氣,仍只呆呆地看著正在喜結連枝的那對男女,輕輕說道「沒有我沒做過。」

然隨後,她的眼楮卻轉向了,那樹上正好打著兩個同向的結。

衣上雲尚且還在納悶中,只見蘭香卻緩緩踱步著朝那牆角上的那株極不起眼的夢樹走過去,衣上雲隨即亦跟上前去。

蘭香踱步過去後,不言亦不語,表情極為凝重,卻似心中思緒萬千著,明顯已出了神。衣上雲這才忽然意識到,這株結香上的兩個結,分明就是蘭香親自動手打的,

然她此時卻只是好奇,與蘭香一起打這對結的男子究竟是誰。

就在衣上雲思索出神之際,她忽然看到蘭香的臉上竟流下了兩行眼淚來,正緩緩伸出手去撫模那打在結香上的結。

衣上雲見此,正打算開口安慰她,卻又忽然打消了這個念頭,暗自心里道「她既然不想說,便不能強迫她。或許,這個時候,她並不想被外人打擾,只單獨在這里靜靜地呆一會兒吧。」

思及此,衣上雲的眼楮忽一抬起,掃到了通往隔壁院子的拱門口外,有一個制作麥芽糖、面人兒、還有糖葫蘆的小攤。

「或許,等蘭香待會兒不那麼難受了的時候,吃一些甜食會很開心地釋懷了吧。」衣上雲含笑想著想著,抿起嘴來看了看蘭香,便朝著拱門外走了過去。

蘭香並未發現衣上雲的離開。此時,她滿月復心事,回想起那個騙了他還將他賣入青樓的男人來。

眼前這株結香上的兩個結,正是他與她一見鐘情,在夢園里第一次相識的時候,打下的。可不知為什麼,此時,在她的眼里心里竟對他沒有絲毫恨意。

半晌後,蘭香終于梨花帶雨地開了口「二郎,你究竟為何要這樣對蘭香。當年,二郎對蘭香信誓旦旦、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毫無嫌棄、甚至說將來一定會帶蘭香離開這里,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這一切的一切,蘭香不相信,這真的只是當年二郎你對蘭香的一場欺騙而已。蘭香不相信二郎是個騙子,不相信不相信」

蘭香一邊搖頭,一邊哭訴著,然說話的聲音卻愈來愈弱。不禁想起當年忽然而至的那場災禍來。

當年,也就是在她十五歲及篳的那年,蘭香出落得淡雅素靜,亭亭玉立,著實是當地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亦是正逢這夢園里的夢樹開花之際,听聞夢樹亦作姻緣樹。若想要得到長久甜蜜的愛情和幸福,只要在夢樹的枝上打兩個同向的結,這個願望便能被實現。

于是,蘭香便在這里認識了那個叫做二郎的才華橫溢的翩翩公子。

倆人一見鐘情,很快便有了肌膚之親。後來,二郎許諾要回鄉向家中父母稟明此事,命人上門來向蘭香家中正式提親迎娶,倆人從此朝朝暮暮,比翼雙飛,再也不分開。

可誰知,數日後,蘭香收到的卻是那二郎差人約她出去面談要事的一封親筆書信。

蘭香見此,喜不勝收,以為事情成了。誰料想等待她的竟是萬嬌閣的一紙賣身契。

到了萬嬌閣,她方被告知,二郎竟將她給賣了,銀子早都拿著不知去向了。

蘭香心中雖是疑惑重重,可白紙黑字,蘭香亦是百口莫辯,從此淪落風塵之中。

一念至此,蘭香吸了吸鼻子,又自言自語道「二郎,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回來跟蘭香把一切都說清楚,說清楚啊。」

情到深處,蘭香傷心欲絕,竟「撲通」一聲跪倒在了那株結香樹下,低頭瑟瑟發抖著抽泣哭了起來。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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