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尚未到四洲四海全境之宴的日子。
四海之濱的伽藍島島主一行人便率先到了雪洲。
牧寒厭的排場挺大。
連轎輦都不下,就來了太極殿。
左右侍者次第而列。
隔著一扇薄紗,男人修長白皙的手指挑開,一道溫潤的嗓音響起。
「牧寒厭,見過陛下。」
許喬坐在龍椅上,雪千醉就低著頭倚著她的肩膀,漫不經心的眯著眼。
「島主提前造訪,不知有何用意。」
牧寒厭淡淡一笑,這才走下轎輦。
長身而立。
面上掛著半只銀色面具,和謝慕情的青玉極為相似。
許喬有一瞬間的微訝。
只听牧寒厭說道,「悉聞陛下嘗拜與女媧後人為師,應當懂得儒釋道三家道理。」
許喬不置可否。
他所說的儒釋道三家,也就是孔禮,佛法,道法。
「島主有何賜教。」
她開門見山。
牧寒厭淡笑,「賜教不敢。緣我久居四海,特有一疑問請求解答,因而提前到訪。」
雪千醉完全沒听他說的什麼。
捏著許喬的發梢把玩著。
許喬扶額,「……有疑問就說。」朕的時間很寶貴。
牧寒厭嗓音平淡。
「我得先天預演之夢,只夢到一個悖論,終日為其所擾,懇請聖主解惑。」
「先有魚販與僧者為鄰,兩者相期每日早起。魚販早起殺魚,滿手鮮血,罪孽深重。僧者早起念經,菩薩心腸,普度眾生。」
「敢問陛下,兩者百年之後,誰下地獄,誰往極樂。」
他說完了。
旁邊的白鷺皺緊眉頭。
看起來這個伽藍島島主像是來故意刁難,耀武揚威的,莫非是對四洲有何他想不成。
這麼簡單的一個故事。
有何不解之處。
當然是罪孽深重的人下地獄。
「陛下……」她悄悄的喊了一聲。
許喬略微抬手,「島主,你要問的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牧寒厭挑眉,「看來陛下心中已有答案。」
「當然。」
許喬平淡回答,「僧者入地獄,魚販往極樂。」
她話音才落下。
牧寒厭顯然怔了怔。
眼底有了點興致,「還請陛下解答緣由。」
許喬掩著袖口推開旁邊的狗狐狸。
結果這狗比抱得她更緊了。
罷了。
「依你所說,僧者與魚販相約早起,因此僧者每日叫醒魚販前去殺魚,魚販每日叫醒僧者普度眾生。」
「僧者罪孽日漸深重,魚販功德日漸殷實。」
「因此,魚販往極樂,僧者入地獄。」
牧寒厭眼底的驚訝之色浮現,轉瞬即逝。
淡笑。
「多謝陛下解惑。」
白鷺思量半晌才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
雪千醉深深抱著許喬,湊在她耳際,「姐姐好聰明。」
這狗東西。
連夸她的話也不好好說。
話音膩味得很。
許喬推開他,「島主還有何事麼?」
牧寒厭眸光掃過對面。
薄唇勾起,「按照佛家所言,僧者應渡化魚販,奉勸其放棄殺生之孽,可魚販還需養家糊口,此事又當如何?」
許喬知道他想說什麼。
可她卻沒有回答。
只是淡淡勾唇,「牧島主,普天之下芸芸眾生,豈止僅有這一樁事。」
「若有他日,我們再論。」
「今日就到這兒吧。」
牧寒厭俯身行禮,動作嚴謹。
「但願陛下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