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頭。
許喬的心緒紊亂,本該早就察覺一切的清銳眸光。
只顧著躲閃開,閉了閉眼。
紅唇艱難的咬出幾個字,「你把他們交給顧老太爺,他會照顧好的。」
白鷺雖不知陛下為何如此打算,卻還是听吩咐應下。
才抱著兩只小崽崽,走到門前。
就錯愕的迎上了,眼前的少年。他一身紅衣喜服,雪白的長發也束好發冠。
他從未有這麼嚴謹自持,一絲不苟。
就像趕來迎親一樣。
可是他的眼底卻很冰涼,滿月夜本就讓他承受大地之靈的反噬。
眼尾的殷紅,添了幾分邪氣。
紅的更深,像血色一般,甚而顯得凌銳,冷漠。
「公子,您……」
听到白鷺的聲音,許喬才回過神,抬眸之間,那一抹濃烈的紅已走到她面前。
「阿醉。」
她的聲音很輕,有點訝然的呼喚他一聲。
卻只看著他逐漸泛起深紅的眼瞼,外頭的滿月光華,將他這張臉映襯的更深。
滿月之夜。
他必定不能自控,為何還要追過來。
許喬看著他身上的喜服,眼底逐漸浮現一絲霧色。
莫非是得知她有孕,特意過來?
他仿佛踏月而來。
看似從容的俯身,眸光依然是深刻的溫柔和深情。
連勾起她下顎的動作,都那麼輕柔,怕箍疼了她。
薄唇輕輕的扯了一下,幾分自嘲,幾分冷笑。
「姐姐,一定要把你我的血脈,給遺棄麼?」
原來她驟然離宮的關竅,竟在于此。
他的心,也悶悶的疼。
受到魅蠱花情人蠱的牽連,許喬有點恍惚的捂了下心口。
知道這狗狐狸又在心疼。
她咬著唇,試圖冷靜的安撫他,「阿醉,你先听我說。」
她的聲線也跟著有一絲發顫。
「只是暫時,而已。」
得到她這樣的答案,他並沒有半分寬慰,深如夜海的眼底,卻凝結成冰。
無力的松開手,垂下來。
突然他就笑了。
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只軟軟呆呆的小崽崽。
眼神很溫柔,又有幾分愕然的心疼。
滿月之夜,所有的狂喜與刺痛,全部交織而來。
壓的他有點喘不過氣。
更別說,還要刻意壓制體內的邪意。
雪千醉眼眶很紅,紅到和他白色的發色對比起來,更是對比的分明刺目。
他薄唇微抿,一言不發。
只是那個似笑非笑的冷漠笑意,看的人心里發疼。
多年以前,他也曾被一個應該稱作母親身份的人,以一個保護的名義,遺棄數年。
他的呼吸也跟著有些一滯,反問她。
「我甚至不知我們何時有了孩子,你瞞我許久就是為了……」
停頓一下,連喉結也跟著顫抖。
「為了遺棄他們?」
許喬錯愕的搖了搖頭。
不知道為何他會用到遺棄這樣的字眼,她也說過只是暫時而已。
等到兩只小崽崽有能力可以自保,自然會接回來。
她心口被情人蠱牽扯的鈍痛,無言的皺了下眉。
雪千醉深深的看著她。
看得懂她的惘然和疑惑,她只是不明白。
他扯了下嘴角。
語調有那麼一絲壓抑的冷沉,「姐姐,你所說的暫時是多久,三年,五年,還是十年?」
最脆弱最重要的時間,全部缺席。
這還不算遺棄?
許喬愕然的回望著他,看得到他滿眼深情,也看得到他滿眼傷痛。
沉默了一下。
彼時,兩只小崽崽卻心有靈犀一樣,趴在白鷺懷里,嗷嗚嗷嗚哭喊兩聲。
听的人心里發緊。
「你先帶他們下去。」許喬的眸光依然不忍的躲避。
听到她依舊是這樣的命令。
雪千醉又是一聲冷笑。
他眼底發冷,心底發疼。
到了唇邊的稱呼,也換了。
語調近似,有幾分咬牙切齒,根本不容反駁。
「許喬,你敢讓她踏出半步,今夜我必定滅了秦寧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