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小蜜糖

不怪他矯情,莊呈昀挑食是一慣來的老毛病,他喜清淡,平時吃飯必定要有蔬菜,今天這倆菜其中一個還是魚,是挺難為他的。

帶魚刺不算多,但它的體型相比其他魚類要顯得扁窄許多,不是很方便進食。

知道他手殘,季惟耐著性子替他把魚肉全挑到碗里,「早上你只吃了一個雞蛋,晚上還不一定有沒有得吃,現在要是不吃飽,到時候餓了真沒地方找。」

果然看在她親自挑魚刺的份兒上,莊呈昀真的重新拿起筷子。

一頓午飯沒吃完暴風雪徹底來臨了!

原先天上飄的鵝毛大雪一下子好像全成了冰坨子, 里啪啦從天上往下砸,玻璃窗車頂無一幸免,大有下一秒就會被擊穿之勢!

寒風肆意妄為的在低空中呼嘯盤旋,整列火車完全成了江湖大海里的一頁孤舟,晃動得比之前還要厲害!

莊呈昀第一時間放下筷子去抱住季惟,小方桌上豎著蠟燭火光跳動得像是隨時都要熄滅。

過道上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莊同志,硬座那邊玻璃被砸碎了,您這邊情況還好嗎,我給您拿了個手電筒。」

「不用,忙你們的去吧,我這里暫時沒什麼問題。」除了外面風雪大了點車廂晃了點,對他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大區別,有他的小蜜糖在身邊,再嚴峻的情況他都能夠心安。

糖,可是世界上最好的鎮定劑。

車廂里的人有多重要,乘務長最清楚不過,一旦出了岔子,她工作崗位保不住都不算啥,毀的可是舉國榮譽!

她哪里真能放心得下,硬是厚著臉皮敲開門,給了手電又從隔壁間多抱了兩床被子才肯走。

相比安全性更高的軟臥車廂,硬座那邊才是糟心,已經連續碎了兩節車廂的窗玻璃,風雪呼呼往里灌,現在車上全體工作人員正在忙著到處轉移這兩節車廂的乘客。

沒出軟臥,一大幫人肩挑手提憤怒的涌上來,「這里的幾節車廂全是空的,憑啥不給我們坐!硬座那邊現在四處漏風,你們難道是想凍死我們嗎!」

「沒錯!換到別的硬座有啥用,兩頭都是空的,照樣不擋風,我們要求換車廂!是你們的列車出現故障才害我們在半道挨餓受凍,你們的問題你們就得負責!」

「還跟她說個屁,先坐了再說!總比在外面凍死好!」有人帶頭,其他人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別說軟臥,就連硬臥他們也從來沒機會坐過,還不得趁這個機會好好享受享受這些專用車廂,過過高級別人員的癮!

要是讓他們進去了,其他乘客肯定有樣學樣,那麼多人,光靠他們幾個乘務員和列車治安隊員哪制得住,到時候非得亂套不可!

乘務長堵在車廂與車廂連接處,「各位乘客,我們剛才已經下過通知,會有乘務員給你們安排新座位,請攜帶好你們的行李到前面車廂!」

「安排個屁!前面那麼冷,我們不去!」

「就是,我們不去,我們要坐軟臥!」幾個人叫嚷著往里沖,很快就佔據了好幾個雙人間軟臥,前面過道上從兩個受損硬座轉移出來的人看見了,也紛紛往這邊擠!

甭管哪個車廂的硬座,都是兩側玻璃窗兩頭鐵拉門,關不住風,連硬臥都是大通鋪,軟臥可不同,全是一個個獨立的小隔間,四面有牆,里面有鋪蓋,就跟住招待所一樣舒服!

乘務長一個人攔了這頭沒那頭,急得趕緊喊來好些乘務員一塊兒勸阻。

從來也沒有讓普通乘客坐軟臥的先例,這還是首節軟臥,這不是開玩笑嗎!

幾十號人在過道上推搡、吵鬧,季惟怕他們闖進來,上去就把門給反鎖了。

剛收回手,有人在外面踹門,「這門咋壞了!」

砰砰的,那把簡陋的插銷直接被踹彎,從門板上翹了半個頭!

季惟沒好氣給門拽了道縫,探出頭去,「隔壁那麼多空房間,上我這兒踹個啥!」

外面冷,乘客們要坐軟臥也是情有可原,這場暴風雪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停止,總不能擱寒風里硬扛吧,但前提是不能來打擾他們!

「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一個人佔這麼大個地方好意思嗎你!」能坐軟臥的人都是有身份的,見她穿了件普普通通的棉布襖子,打扮得像個村姑,外面的人只當她也是自己進去的,死命往里推,「做人可不能這麼貪心,別的軟臥可都擠了好幾個人呢!」

法不責眾,每個人也都不願意吃虧,現在差不多所有硬座車廂的乘客全都擠在了軟臥,總共就那麼三個軟臥車廂,早就人滿為患!

「你們到底想干啥!趁機搞暴亂佔公家便宜嗎!」乘務長及時趕過來擋在季惟門前,如果不是提前得到指示,這會兒她真想狠狠揪著這幾人的衣領告訴他們,這里面的人是誰,看他們還敢不敢放肆!

幾個治安隊員好不容易擠進來,也跟著乘務員一起勸說清人,「乘客朋友們,對這次的意外我們深表歉意,但是列車有列車的規章制度,就像你們工作的單位工廠也有自己的條條框框,軟臥不對外開放這個規定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還請大家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工作人員!我們已經接到通知,會為各位免費提供今天的伙食作為補償,硬座兩頭的拉門也會用棉被封住擋風,麻煩大伙兒多多配合,往前面車廂挪挪!」

「這不是屁話嗎,有好好的軟臥不開放,卻要他們去坐硬座,到底是人重要還是你們的規章制度重要!」八人軟臥那邊過來個打扮時髦的年輕女郎,短皮衣喇叭褲,蹬著高跟鞋傲然于人群中。

差點被說動的乘客又猶豫了。

時髦女郎顯然自視甚高,說話的時候會不自覺昂著頭,用一種近乎睥睨的眼神看著別人,「人才是根本,是凌駕于一切規矩之上的!我反對你們用車廂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一番話,說得人群沸騰了,甚至不少人高舉胳膊吶喊,「對,沒錯!人是凌駕于一切規矩之上的!」

乘務長和列車長頭疼不已。

半道殺出個程咬金,本來都勸得差不多了,現在讓這麼一煽動,再想壓下去就難了!

就算軟臥全部空著,按規定他們也沒有權利開放,更何況里面可是還有個「國寶」,萬一把他打擾了……

「這位女同志,我想問你個問題,你買的是啥票?」季惟冷眼旁觀許久,突然出聲。

她是親眼看著她從八人軟臥里出來的,以這個姑娘的打扮,可不像是坐硬座的普通人。

果然讓她這麼一問,時髦女郎臉色就不好看了,「關你啥事!」

瞧,她既要表現她的思想,又要享受她的標準。

「行,那我知道了。」季惟不再跟她浪費時間,轉而問乘務長,「車上是不是有個廣播室?」

她自己沒所謂,但是她不希望莊呈昀受打擾,這麼多人全擠這兒,非鬧死不可。

乘務長忙道︰「對,就在餐車邊上。」

「不用了,你留這兒繼續處理吧。」季惟重新關上門,給莊呈昀整了下圍巾帽子,幾乎遮去了大半個臉,才重新開門出去。

除了軟臥和衛生間,剩下能擋風的應該也就工作人員的休息室和廣播室,至于他們要咋安頓這些乘客,這不是她該擔心的事,畢竟她也只是個乘客。

門里出來的居然還是對年輕男女,怪不得剛才咋踹都不肯開門,在里面沒干好事呢吧,乘客們嘴上的話當下不好听了,「流氓!」

看他們那樣兒就知道肯定不是啥大人物,大人物年紀在那擺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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