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枍能感受到秦肖然的手逐漸失去力氣,可她除了用盡力氣握住她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直到她的力氣也漸漸透支,握緊的雙手指尖泛白。
「秦肖然!」一聲驚呼似是從背後傳來,伴隨著急剎車的刺耳聲音。
仿若天光乍現,久旱逢甘霖,多的是命中注定。
就在司枍撐不住撒手的瞬間,一雙大手緊緊地拉住了秦肖然即將垂落下去的雙手,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司枍摔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抬頭,只見來人是林殊,便安心地閉上眼楮,沉沉睡去。
大火中包裹著的秦肖然,在徹底失去知覺的前一刻,能感受到有一雙手拉自己逃出牢籠,溫暖的掌心,比火焰的炙烤還要熱烈。
林殊力氣大,只是一用力就把她從里面拉了出來抱入懷中,注視著懷中人兒滿是傷痕的小臉和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眸中是再也掩飾不住的心疼。
他何曾見過她這麼狼狽的樣子,哪怕是被他抓住秘密時,她也高傲的像一只孔雀。
「是我來晚了。」他抱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像是要用盡全部力氣,「是我的錯。」
若不是他們自負過頭,又怎會落入敵人的陷阱,平白害得她遭遇不測。
醫院——
當顧洺趕到醫院的時候,林殊早已守在了秦肖然床前,只是粗粗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對面的病床。
只是隔了一層雪白的簾子,他的腳步卻停滯不前。
直至右手拉住簾子的一角,她輕輕掀開,病床上女孩正在打著點滴,藍色的病號服更是襯得她臉色蒼白,像是沒有生氣的瓷女圭女圭。
是他固執地想要把她扯入這場無妄之災。
都是他。
簾子被猛然拉回原位,顧洺連再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林殊,這件事,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你放心。」林殊仍看著病床上的秦肖然,順了順她額間的碎發,動作輕柔。
「就算不是為了你,我也要查出來到底是誰在幕後操盤這一切。」
病房內兩個男人在無聲的對峙,病床上的秦肖然卻陷入了夢境。
————(以下為秦肖然第一人稱)
依舊是那個被血染紅的街道,我被媽媽護在身下,身上衣服的血跡早就分不清是誰的了,不遠處是被甩出去的爸爸,雨水混淆著鮮血,污濁視線。
這是一場噩夢。
我的父母被當場宣判死亡,我重傷送入醫院,全身多處骨折,傷及肺腑。
我從一個生來高傲的小公主,變成了家族的喪門星。
我的身上,甚至還背負著醫生那句「活不過三十五歲」的審判。
滿眼的血腥,我掙扎著,哭喊著,恍然間,天空裂開一條縫,有一道射入我黑暗世界的光,就此成為信仰。
哪怕我在醫院呆了整整兩年,出院的那天卻也還是需要坐著輪椅,戴著帽子口罩示人。
與其說是世界害怕我丑陋的面容,倒不如說是我更害怕世人打探的目光。
我耗費了兩年,一回學校就變成了準初三生。
那時候的江一淮,也是這麼愛笑。
那天他從走廊盡頭跑來,身上的光似是足以燃燒我內心對生的渴望,他滿足了我對美好的所有向往。
他拉住我輪椅的扶手,笑容干淨︰「同學,班長有事,托我帶你進去。」
「好。」
我下意識低頭,不想讓自己的黑暗丑陋在他面前一覽無遺。
「沒事,別害怕。」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往我的手心里塞了一顆糖,「我們班人都可好了,我帶你認識認識。」
手心的糖,肩膀消退的溫度,連同那個第一個給予我善意的少年,都是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