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貴族飼養手冊(17)

喻楚匆忙收回視線,從梯子下來,雙手交握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後目不斜視地收起梯子,沿著小路離開。

路德維希支著下巴,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直起身,垂眸模了模飛回來的小白鴿腦袋。

依舊沒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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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楚這一覺睡到中午,迷迷糊糊睜開眼楮時,窗外陽光很耀眼,她匆匆起床洗漱,準備去吃飯,但剛打開門,就看見女僕管事索姆夫人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走過來。

喻楚站在原地,剛要鞠躬,索姆夫人旁邊的人就沖上來踹了腳她的腿彎,少女身子頓時跪倒下去,仰頭望著打扮貴氣的女僕管事。

索姆夫人冷著臉道︰「听小羅娜說你上午沒有工作?」

喻楚看了眼旁邊踹她腿彎的人,是個棕色頭發的女僕,正仰高下巴不屑一顧地瞥著她。

「看什麼看?」索姆夫人蹲下來,捏住她的臉,迫使她直視前方,語氣嫌棄道︰「我們這里的女僕,都是帝都各個家族的小姐,進公爵的宮殿做女僕可不是容易事……你被管家帶回來,是你走運,但是要懂規矩。」

她松開少女的下巴,拍了拍手,像在撢灰塵,「你們給我扒了她的衣服,吊到外面曬曬太陽,讓她好好記住自己的工作。」

喻楚抿緊唇。

她的手握緊了一瞬,又松開,從小到大這樣的迫害經已經習慣,反抗無非只會換來更狠的手段。她沉默不語地被幾個女僕架起來,扒了外面的圍裙,只留下里衣,然後拉出去,綁在十字的木架上。

太陽火辣,直射過來。

喻楚看了眼陽光,知道自己不過幾個小時肯定要被曬傷了,現在正是最熱辣的中午。

她沉默不語地繃直雙腿,仰頭眯著眸看了眼陽光,又把頭低下盯住腳尖,緊緊抿唇。

時間一點點過去。

剛半小時還好,等到一兩小時後,她已經覺得全身都燒了起來,被陽光曬得發疼,不用看也知道皮膚通紅,她努力縮了縮腳,被曬得頭暈眼花,支撐不住地閉眼。

眼前是通紅的顏色,耳邊好像傳來父母的呼喚,是幻覺,因為他們已經死去很久了。少女艱難地抬起頭,口干舌燥卻不敢舌忝一下嘴唇,濕潤再干燥只會更難受。她感到嗓子里在冒火,灼燒的感覺竄上喉嚨。

眼前景物模模糊糊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她暈暈乎乎被人抬下來的時候,渾身被觸踫都很痛,太陽已經落了下去,涼風吹在身上,舒服極了,她不自覺地吐出口氣,被抬到床上,扶她的人動作沒有絲毫溫柔,她被重重放在床上,渾身摔得生疼。

那幾個人走了,砰地關上門。

喻楚埋在潮濕發霉的被子上緩神,抬起頭,看清楚眼前是禁閉室,不是她房間。

她今天滴水未進,也未進食,這會兒又餓又渴,非常難受。

她翻了個身望著破爛的天花板,漏下幾分星星的光,她忍不住抬手想抓住那些光,但剛抬起來就看見自己通紅的手指,大片紅疹般的顏色,她迅速受驚般地縮回手,定了定神。

腦子里忽然蹦出個奇怪的念頭︰這麼丑就不要踫星星了。

她靠著被褥緩了緩,恢復點力氣,听見外面傳來管家說話的聲音,心頭微微一動,撐著身子走到窗戶欄桿前,踮腳往外看。

索姆夫人正對管家鞠躬,管家皺著眉頭在說話,旁邊女僕都低著頭,恭恭敬敬的。

索姆夫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姿態很緊張,管家沉了臉色,她才陪著笑轉身在前面帶路,正是朝喻楚這邊而來。

喻楚轉過臉。

幾秒後,門吱呀一聲推開。

管家抬頭看見她的臉,吃了一驚,轉頭問︰「怎麼回事??」

索姆夫人笑道︰「這孩子今天犯了錯,我罰她的。」

管家眉頭緊鎖沒再問什麼,急匆匆對她道︰「找點藥膏涂,這幅樣子怎麼能和公爵大人見面?」

「是,是。」索姆夫人連忙答應。

管家匆匆地離開了。

索姆夫人直起身,一邊吩咐人去找藥膏,一邊瞥了眼紅發的少女,有點驚訝挑眉︰「你真有本事,公爵大人居然派管家來找你。」

旁邊的羅娜表情很難看,小聲在索姆夫人耳邊說了句什麼,又轉頭惡狠狠質問喻楚︰「大人找你做什麼?你一介平民也敢接觸主子?」

喻楚撐著身體回答︰「不知道。」

「你還敢瞞我?」羅娜兩步沖了上來,揪住她的頭發揚起手,還沒打下,索姆夫人提醒︰「算了,說不定還要去見大人,先拿藥膏給她涂涂,別添新痕跡了。」

羅娜表情恨恨半晌,才放下手,轉身走回去。

喻楚本來下意識抬手擋著臉,巴掌遲遲沒落下,她極虛弱,撐不住垂手,低眼。

「好了,放她一個人在這兒吧,待會藥膏拿來自己涂吧。」索姆夫人扇了扇鼻子,嫌棄地帶人踏出禁閉室。

發霉的味道並不好聞。

吱呀一聲,門又關上了,喻楚獨自躺了會兒,有人把藥膏從門邊扔下來,甚至懶得進屋遞給她。少女看了眼門邊的藥膏,沒力氣撿,就先躺著,望著天花板外的繁星。

沒幾分鐘後。

她還沒有去撿藥膏,就听見外面又是一陣喧嘩,火把的光線照亮窗子,傳來索姆夫人驚慌失措的問好聲,喻楚在房間里愣了下,坐起身,剛想去窗邊看看情況,門外已經傳來腳步聲,房門 當一聲打開,露出漂亮的金色碎發,碧藍眼楮。

他身邊沒別人,索姆夫人和一眾女僕都跪在台階下。

喻楚愣愣望著他。

雖然路德維希經常沒有表情,但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眼神。他眸光在門邊藥膏上掠過,長腿朝她走來,視線掠過她通紅的皮膚和虛弱狀態,少女下意識地往後縮,像要把自己藏起來,年輕的公爵忽然抿唇傾身,握住她的手腕。喻楚睜大眼望著那只白皙的手,顏色和她通紅微腫的手指映襯,他卻好像沒注意到,握住她的手,沉默不言地低頭把她抱起來。

少女呆呆環住貴族脖頸。

走出房間,從索姆夫人和女僕們身邊經過,喻楚清晰地看見她們低著頭,臉上也掩蓋不住的驚愕,連管家表情都有些奇異。喻楚知道,他剛剛見自己狀態差,覺得不適宜見路德維希,所以直接回去……

他肯定以為路德維希不會有什麼反應。

可眼下他親自來見她了?

少女沉默半晌,咬住唇瓣。不管是貴族還是奴隸,她得承認,路德維希是第一個救她的人。連父母也不會在她受欺負時出現,這麼多年戰戰兢兢活命,真的習慣了。

一路被抱回寢殿,喻楚還以為會被放在客房,結果這家伙直接抱著她進了主臥,把她放在他的床上,可她身上還穿著髒兮兮的女僕裙子,連忙想要掙扎著下床,路德維希扶住她肩。

喻楚仰頭,就對上他看不出情緒的眼楮。

金發軍官低眸,倒了杯水給她,喻楚望見水就迫不及待,捧著杯子咕咚咕咚喝下了,狀態頓時好很多。

她眼楮盯著路德維希,跟著他轉。

他向外面人交代了句什麼,隨即關門過來。

少女頓時姿態緊張。

那雙湛藍漂亮的眼眸望她一眼。

他坐在床邊,把藥膏放在床上,蹙眉沒有表情望著她臉,打量︰「衣服先月兌了。」

「……」

喻楚看了眼藥膏。

和索姆夫人派人扔給她的藥不同。這一小瓶看起來就很貴……

她掙扎著想下床謝謝饋贈,順便說自己涂就好,但身體還沒下去就被人接住了,那只白皙修長的手微微用了力,少女身子落進懷里。

喻楚傻掉。

路德維希單手開了藥膏︰「我幫你涂。」

「大人?」女孩僵硬。

公爵碧藍的眼珠看了她一眼,雪白指尖挑了點藥膏,面無表情點在她通紅的臉上,指月復輕慢揉開,「疼的話告訴我輕一點。」

喻楚望著近在咫尺的金發美貌,有點愣。

不僅絲毫不痛,他揉得太輕,舒適感從指月復滑過的地方蔓延,灼燒感迅速消失了。

他就這樣沉默地涂好了臉,垂下長長的睫毛。

指尖落在她耳垂,脖頸上。

少女聲音細若蚊蚋︰「謝謝……」

路德維希沒說話。

過了會兒。

他才垂眸開口,低啞道︰「我已經處理她們了。」

喻楚抬頭。女孩表情像只受驚的小動物,還有點困惑。

他攤開她手,一點點涂上藥膏,聲音更啞了︰「對不起。」

喻楚整個腦子嗡嗡的,很懵。

不知道為什麼道歉。

她猶豫了很久,直到手臂都涂完,那人蹙著眉拉她裙子時,她才迅速按住裙子,「那個,腿……腿我自己來。」

路德維希看她一眼。

他沒拒絕,默默把藥膏瓶遞給她。

少女心尖驟然涌上莫名情緒。這人好像真的什麼都依她。

在金發青年起身準備紳士離開時,她抓著衣角,忽然抬頭,鼓起勇氣似的開口︰「你是不是……認出我了?」

金發的人影一頓。

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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