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俏稱了五斤山藥給程生，按三文算的，「程夫子，十五文。」
程生不是愚人，再加上長期買菜，對菜價還算是了解。
他看著她道︰「該怎麼算就怎麼算。」
沒等她開口，又沉聲道︰「若不然都不要了。」
林俏輕輕笑了笑，也沒有再說什麼，直接說了總價，「二十五文。」
程生點了點頭，付了二十五文給她，沒有多停留，拿了東西就跟姜孝周走了。
林俏放好了銀錢，彎腰擺弄山藥，突然頭頂傳來聲音，小心翼翼般的語氣夾著一絲不自知的試探，「嫂子，你喜歡程夫子嗎？」
少年雙手不安的摳著，直直的看著她的側臉。
嫂子剛才對程夫子笑了。
得虧林俏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麼，否則非得氣笑了。
她對誰笑就是喜歡的話，那她還天天對他笑呢。
林俏沒細想，以為他問的是她對程生這個夫子滿不滿意，她認真想了一下，「還算不錯。」
程生確實不錯，她去听過幾次課，認真負責，至少沒有像別人家一般歧視宋廷凡，反而多加照顧。
還算不錯……
那就是喜歡了。
原來嫂子不是只喜歡他一個人。
這個認知讓宋廷凡心里升不起一絲喜悅，他悶著沒有說話了，大指拇有一下沒一下的摳著食指指月復。
少年敏感的心思，林俏一無所知，她在盤算今個賣多少文，算起來有一百二十幾文了。
賣菜還是能賺錢。
人是懶死的這句話果然沒毛病。
一直守到午時，還有一兩根野山藥沒賣出去，林俏也不打算賣了，留著回家吃，「小叔，不賣了，我們回去吧。」
宋廷凡不吭一聲的收拾好東西，背上簍子，林俏心大，絲毫沒有發現。
路過面攤時，林俏想著宋廷凡會餓，就打算吃了飯回去，咳，好嫂子人設隨時得立起來。
她不知道這會的好嫂子人設已經短暫的「崩」了。
「小叔，吃面嗎？」
等了一會他沒回，她扭頭看他，見他在走神，又喊了幾聲，「小叔？」
宋廷凡回過神來，愣愣「嗯？」了一聲。
「小叔吃面嗎？」
「我不餓，嫂子你吃。」
「沒精打采的，還說沒餓。」
林俏嗔了他一眼，宋廷凡抿了抿唇，想說不是，但又不知怎麼說出口。
他沒餓。
他是因……
……
吃完面後，兩人往鎮口趕，好好巧不巧，正好踫見程生的馬車回村，同村的幾個人搭了他的馬車。
程生看見他們，禮貌招呼道︰「一同回去吧。」
林俏還沒開口，旁邊背簍子的宋廷凡突然出聲道︰「嫂子，我忘記阿女乃讓我買線了。」
「沒事，現在去買。」
聞言，林俏沒有多想，隨後歉意對著程生道︰「程夫子，我們還要買點東西，你們先走。」
程生沒有多說，點了點頭，之後示意馬車夫走了。
鎮口過去一些就有個攤子賣線，就是之前林俏買發條那里，賣發條的婦人認識林俏，長她這模樣的很少。
她熱情招呼道︰「妹子，又買點啥？」
說話間瞥了一眼她旁邊好看的少年，他比林俏高出半個頭，看起來像十四五歲左右。
兩人站一塊沒什麼違和感。
也不怪她看走眼了，她家那兔崽子十二歲才跟她差不多高，而且整天到處瘋玩，一身髒兮兮的，哪會這麼乖巧。
掃了一眼他的發條，她一副很懂的模樣，笑眯眯又道︰「妹子，你相公長得真俊，你倆生的孩子肯定更俊。」
「你們有沒有孩子？」
里啪啦一堆胡言亂語，林俏︰「……」
她短暫的無語後，解釋道︰「嬸子，不是，這是我小叔。」
一旁的宋廷凡則羞紅了臉，低頭盯著腳尖。
賣發條的婦人有些吃驚，隨後訕訕道︰「啊，你小叔啊，我看發條還以為是你相公呢。」
林俏以為是那天沒解釋，再加上宋廷凡身得比同齡孩子高大，賣發條的婦人就自動認為是買給相公的，
她笑了笑，「不是，是我小叔。」
「大嬸，我想買點線，每種顏色買兩文的。」
賣發條的婦人面色有些怪異，嫂子咋給小叔買發條，不過她沒多嘴，「好勒，一樣兩文是吧，一共十二文。」
想著這年輕婦人在她這里買了兩次了，她拿了朵便宜、多久沒賣出去的絹花送給她，「這個不要銀錢，送你，回去戴給相公看，保準挪不開眼。」
「下次再來買哈。」
林俏沒解釋自個是個寡婦，大方收下道謝，「謝謝大嬸了。」
……
回到村子里已經是未時了，連日未出太陽，這會出來了，暖暖的陽光曬得人懶洋洋的。
兩人路過某處人家，婦人的罵聲傳來了好遠，「你個沒用的東西，老娘跟了你真是瞎了眼了，老娘洗衣裳做飯下地，你呢，成天出去喝酒，你怎麼不喝死在外面……」
罵聲持續到兩人到家門口，王家許是听見聲音，出來看熱鬧，王老婆子瞧見他們，笑呵打招呼，「廷凡嫂子、廷凡，賣菜回來了啊，咋樣，好不好賣？」
「還成。」
林俏想起什麼從背簍拿了一根野山藥給她，「昨個阿爺挖到了幾根，沒賣完，王阿女乃拿去吃。」
王老婆子沒跟她客氣，笑著接下來，「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王阿女乃千萬別客氣，不然我們都不敢收你給的東西了。」
林俏笑了笑，再說了幾句就回家了。
宋秦氏和宋榮沒吃午飯，在等他們回來吃，飯菜全都在鍋里溫著。
林俏邊洗手邊道︰「阿女乃，不是說了別等我們吃午飯嗎？」
「我們不餓。」宋秦氏不會撒謊，說完還看了宋榮一眼，似乎在說別穿幫了。
林俏眉心抽了抽，當她眼楮瞎看不見吧。
「阿女乃，我跟小叔吃了面了，我吃不下了，小叔應該沒吃飽，小叔跟阿爺阿女乃再吃點。」
他們吃飯，她就去屋子里把被子拿出來曬會，沒一會，王老婆子端了些糯米粉過來，「家里做了些糯米粉，給你們端些來，你們煮湯圓子來吃吧。」
「今個的糯米粉還不錯，挺糯的。」
林俏擦手接過，笑著夸道︰「這糯米粉看著就比鎮上買的好。」
「你王阿爺磨了幾遍，家里他好吃，會弄這些，我都不成呢。」王老婆子笑呵呵夸自家老頭子。
隨後想到了什麼，又小聲道︰「廷凡嫂子，你可知道你二嫂娘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