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和打擊人，半分情面都不給。
心里念叨歸念叨，看到許老太太不舒服，唐德中不但要關心一下，還得問一聲︰
「媽，你這是哪兒不舒服？
要……去醫院嗎？」
天知道，當唐德中說出「醫院」兩個字的時候，心都痛成什麼樣了，就連聲線也因為「醫院」兩個字而輕顫。
這個時候的唐德中痛心的感覺跟听到保險和陳婕一點關系都沒有差不多了，
近乎心髒麻痹的程度，只差一個刺激，唐德中都覺得自己的心髒要失去跳動的能力了。
許老太太哪能不知道小兒子夫妻倆口袋里有幾個錢啊。
她也希望小兒子的錢越來越多，然後存起來都給小孫子花。
這些錢啊，自己能不花就不花。
哪怕許老太太再惜命，她對著小兒子的時候，自然是不可能像對著大兒子時候那麼放肆、無忌。
有陳婕這個大兒媳兜底的時候，許老太太身上有一點點不舒服，
她也是絕不會委屈自己的，叫著車子就往城里的醫院跑。
可同樣的事情放到小兒子的身上，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只要許老太太對自己的身體還有一點數，曉得只是普通的不舒服，
不會有大問題，醫院那種地方，她是怎麼也不願意去的，燒錢啊。
這不，許老太太知道自己這會兒所有的不舒服都來自于那份保險跟陳婕無關，
並不是她身體具體哪個地方真得有什麼問題。
這麼一來，醫院，她哪兒敢去啊。
許老太太和唐德中面臨的都是同一樣問題，陳婕不回老唐家，
他們口袋里的錢不能多起來，那麼他們就更不能去醫院這種燒錢的地方，
害得自己口袋里的錢不但沒有變多，還要變少。
「沒、沒事，我沒事。
我就是覺得胸口有那麼一點點悶，可能是我把門窗關得太緊了，
空氣不流通，所以喘不上氣來。
讓我歇口氣，又或者開個窗，很快就能緩過來了。
這大過年的，別提什麼醫院，不吉利。
老天爺保佑我們一家人，今年大吉大利，別因為什麼再去那破醫院。
可以的話，醫院那種地方，我們一輩子都沒機會去，那才好呢。」
這個錢，花不起啊。
「那我現在就給你開半扇窗，讓你透口氣。」
听到許老太太不需要去醫院，只需要開個窗，唐德中這才松了一口氣，
然後非常勤快地去給許老太太開窗了。
別說是開半扇窗，只要許老太太不去醫院，
他把整幢屋子里所有的窗都給許老太太開了，那也沒有問題啊。
跟去醫院里花錢比起來，開窗只是小意思。
唐德中開窗開得挺樂呵的，因為他可以省一筆支出了。
可是對唐德良來說，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了。
就算現在是開春，但春寒乍暖這個詞，唐德良還是知道的。
這麼冷的天氣，竟然還開窗？
他一點都不嫌屋里悶，他還嫌家里不夠暖和呢。
家里又不是沒有空調，之前他拿了那麼多的錢給老唐家的人，
空調、電視機，這些該用的家電，老唐家哪一樣沒備上。
他沒跟陳婕離婚之前，老唐家夏天要開空調，冬天還要開空調。
但是，陳婕跟自己離婚之後，老唐家的人就開始變得環保了。
夏天，不到最熱，最高溫度不超過三十五攝氏度之前，空調不開。
到了冬天，哪怕再冷，老唐家的空調都處于休息的狀態。
這些，他都不計較了。
他可以忍著不開暖空調，但還給他開一扇窗，讓室內的溫度變得更低，這就過分了。
好在這里不是唐德良的房間，這屋的窗戶開了，
那麼唐德良就不待了，回自己的房間就好。
許老太太願意吹冷空氣，喝西北風，唐德良不願意陪著啊。
他不陪著，也沒有關系，反正還有一個唐德中呢。
跟他比起來，許老太太這個媽自然是更喜歡唐德中這個小兒子的陪伴。
他離開，把空間讓給他們母子倆，剛剛好。
一言不發的唐德良默默地把那份保險收了回去，準備再找一個地方藏。
後來他又一想，就突然發現，許老太太和唐德中都已經知道了這份保險的存在。
這對母子倆知道了，也就代表著整個老唐家的人都知道了。
那他還藏個屁啊！
更何況，現在還只有他的一份保險，陳婕的那份保險都沒買呢。
等他能哄陳婕買保險，那估計都是十天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既然這份保險，老唐家的人一點好處都佔不到，也吃不了什麼虧。
相信要不了多久，老唐家的人自然就不記得這份保險了。
那麼陳婕那兒再有什麼狀況，老唐家的人該不會有那麼好的聯想力的。
唐德良最不願意的就是讓老唐家的人發現自己的打算以及自己將要做的事情。
因為那將意味著他必須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手的富貴拿出來跟這些人一起共享。
共享？
他要獨享！
反正，他不希望老唐家的人再來惹他。
只要老唐家的人安安分分，不招他惹他，他也不會動老唐家的人的一根頭發。
但是，老唐家的人非要作死地去尋他的麻煩，
把他逼急了，他對老唐家的人也不是沒可能下那個狠手的。
許老太太和唐德中哪里能夠想得到，他們已經在生死邊緣徘徊了一圈兒了。
仍被他們視作是親人的唐德良都恨他們恨到這種地步。
別說是愛了，唐德良都快恨得他們，想他們去死了。
對于利己主義的唐德良來說，但凡拋棄過他的人，也一定會被他所拋棄。
至于拋棄的定義，那自然是他要他覺得。
年前，許老太太和唐德中怎麼都不肯把錢借給他，
過後，他們倆母子深情地高興離開，這種行為意義就是把他給拋棄了。
他現在住在老唐家，也不是在受許老太太和唐德中的恩惠。
造房子的錢是他出的，他沒有要追回這幢房子，
還願意繼續把這幢房子留給許老太太和唐德中，就已經是看在許老太太生他一場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