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戰起(11)

而且——她那護身軟甲破了!

破了一角,就是那胸口的部位。想是沐熙救她時她所中的那最後一槍給刺破的。只不過沐熙出手太快,那支槍被挑了起來,在此之前才剛剛破入時非晚的身體。當時時非晚身上還染著別人的血,故沐熙與許多親兵都沒發現,後來時非晚中途歇戰才讓流衣匆匆處理了下。但完了後她又動過手,直到此時,流衣才給她認真處理起了傷口。

「姑娘……」

「我沒事,比我傷重的多了去了,死不了。」時非晚瞧著丫頭紅彤彤的眼,捏了一把她的臉,道︰「小丫頭還跟當初一樣,還以為你長進了呢。」

「姑娘比我還小,不看身份當叫我姐呢。」流衣不服氣的哼了聲,道︰「若沒我,姑娘興許早死在這地了。」

「是是,衣衣長進了,厲害了,以後可都得靠你了。你這麼厲害,倒是給我止個疼。」

「姑娘還知道疼?我還以為姑娘是個鐵人呢。」流衣說著說著便又抹了一把眼,道︰「瞧瞧姑娘你這一身傷,如今不止身上,臉上還添了疤,手又糙成這樣,也不知世子爺怎還能瞧得上你。」

只這話完卻又立馬搖了搖腦袋,道︰「不對,姑娘還是不要嫁進擎王府了。這天底下這麼多兒郎,誰都比世子爺好。不會有任何一個男兒,舍得讓自己的媳婦受這份苦。世子爺倒好,親自將姑娘送進了這地獄場。我原瞧著他是個好的,如今看來姑娘跟誰都比跟他好。」

時非晚听著眼神一寞,忽然抬手模了模自己的臉。

「姑娘……」

「給我鏡子。」時非晚道。顯然她只注意到了流衣前半段話。

她臉上是有傷,方才流衣也給她處理過。可她一直還沒敢瞧自己此時是何等模樣。

她是有護身軟甲,可軟甲護不了臉。在那樣的情境之下,她也顧不了自己這張臉。

流衣袖下的手指輕顫了下,從身上掏出了一塊銅鏡,只卻忙道︰「姑娘放心,姑娘還小,長了疤,處理得當也能痊愈的。況且沒有太過深入,姑娘信我,能治的。」

時非晚未語,看向了銅鏡中的自己。如今她已十七,與當初那個閨中女兒相比,五官已經長開了許多。本應是愈顯傾城的一張臉,可現卻被她糟蹋得多了兩處相當明顯的疤痕。銅鏡里的容顏,現在倒是襯極了她現在這個身份,透著一股子不好惹的凌厲與狠勁,只怕此時若是出現在京都名媛圈里,會直接將那些姑娘嚇得退遠十里不敢接近。

她如今踏過千軍萬馬的尸體,那股子殺氣與死神一般的狠勁已融進了她整個人的氣質里,任這幅容顏過去如何軟媚嬌柔,如今她從左到右無論怎麼看都已與那「柔」字掛不上鉤。

「他若敢嫌我丑,不要了便是!」只幾息怔然,時非晚便放下了銅鏡,語氣平靜的說道。

這份平靜源于對岑隱的自信,亦是源于某股子釋然。活下來已是大幸,她已無心力再去糾結一張臉。

這份平靜,亦源于她如今骨子里的一股凌傲。哪怕她對岑隱沒自信,哪怕岑隱真的會嫌她,她如今也已完全不是依附于任何其他人而存的個體。她的未來,不會因一個男人嫌她丑陋便從此無光。

換句話說,如今若回到時家那伯府,便是她那些爺爺女乃女乃,她的父親時滿墨,也已沒有資格再指指點點她!

「去看了沈凡沒有?」時非晚瞧著流衣似在琢磨著如何治好自己身上傷疤的小臉,忽然問道。

「死不了。」流衣哼了聲,有些責怪的道︰「姑娘將一半那麼厲害的親兵都給了他,還給了他一顆那麼珍貴的護心丹,他要是死了可真真浪費姑娘的這份用心。若不是為了護他,姑娘身上的傷勢大抵也不會這麼重。」

是!沈凡還在。只不過大抵一兩月難以下床了!

他還活著是時非晚後來從軍中人口中得知的。乃是她留給沈凡的那些親兵強力將他帶了出來,也是她戰前給過他的一顆護心丹強護住了他一條命。

那護心丹的效果讓時非晚覺得相當驚奇。好得她總覺得不應該是這個時代的醫者能研出來的。這不由得讓她想到了那款七彩玲瓏鐲,想起了藍天口中的那個藍星……

「你再去看看,我瞧著他的傷勢重得似乎撐不到明天了。」時非晚卻還是道。

「哪有,姑娘我比你懂醫術,他死不了。」流衣忙道。

只卻瞧著時非晚一副疲憊的表情,也不願再多擾她,便道︰「姑娘,我明日再過來給你換藥。」這才退了出去。

時非晚看向流衣離開的方向,總覺得小丫頭方才提及沈凡時的反應,似乎……透著股怪味……

「流衣姑娘,你怎麼來了?」某帳篷之內,常太醫瞅見流衣掀開帳簾而入時,有些吃驚。

流衣雖跟與靈昭一樣,如今都在軍中為醫。可她平時一貫只進行初步處理,長期護理這種活兒她是不參與的。但她此時進的這帳,乃是沈凡待的地,已有其他軍醫看護並沒她什麼事了。

「他死了沒?」流衣直接問。

「你這丫頭說的什麼話。」常太醫模了模胡子,睨了她一眼。不過心里相當清楚流衣這股怨氣從何而來。

沈凡能活下來,得虧了時非晚給了他許多超強者親兵,也虧了時非晚贈了他一顆護心丹。這丫頭平時最為護主,大抵是想著,若是沈凡不佔了時非晚那麼多資源,她主子便不會差點喪命,便不會受那麼重的傷了呢。

「死不了,不過這傷若不好好養,以後大抵會是個廢人了。」常太醫嘆了口氣。

流衣面無表情,走了過去,搭了一下沈漢子的脈,又瞥了他狼似的容顏一眼,眼底似有清漣微涌。過後,竟什麼也沒說,直接轉身退出了帳篷……

第二日,楚北軍繼續啟程。

接近洛州城城下之時,已是三日過後了。

「元帥,斥候說,楚軍過一兩時辰大抵就要至這城下了。」洛州城的城牆之上,此刻,一名士兵正跪在一個男子跟前。

那男子雙目此刻正平視著前方,視線落在了遠方一處黑乎乎的小點之上︰那就是楚北軍的軍隊!洛州的地形開闊,可掩飾的建築物很少。故,他站在這里,一眼能視很遠。

男人聞之嘴角揚了下,說不清是冷笑還是在苦笑,道︰「讓他們做好準備。」

若是時非晚在此,見之他大抵是要吃驚的︰呼延炅!

這個本應還在濟州的人物,這會兒,竟是親自來了這洛州城!

元帥親臨,自不可能一人前來。他來這兒,意味著他接下來的作戰重點鎖定在了洛州。即,意味著——他帶來了援軍!

可,濟州城城戰應該也已經打了起來。而且還需對上那最讓他們棘手的漠州軍。無論從哪個維度上猜,北戎不應該還有兵力往洛州支援才對。呼延炅的重點也不應該在這洛州。

他在這,洛州還出現了援軍,此只能有一種原因——漠州軍攻打濟州的戰程,定然出現了某種難以想象的變故。

當然,這變故,很顯然時非晚那一行一路東進的楚北軍還不知。

此時,楚北軍只是繼續往前行進著。他們的心情既緊張又沉重,可又還帶了那麼一點興奮。因為前方就是洛州了。洛州城的城守唐老頭死了,此意味著洛州城已無主將,加上北戎傷亡又相當慘烈,接下來,進城實在已經不難。

「怎麼,元帥你是等不及進城了?老往那看?」金副將此時發現時非晚時不時的便往洛州城城牆的方向望,忍不住問了聲。

時非晚回了下頭,看向了楚北眾軍,道︰「大伙穩著點,別輕敵,也別大意。」

說罷,便道︰「停吧,原地駐營,咱今日不入城了。」

這令一下,不少有些急切的楚軍都愣住了。

「元帥,為何不入城?今兒天還不晚。」有人忍不住問道。

「穩著點打。」時非晚說。便又道︰「邱淺。」

一個叫邱淺的青年走了出來。

邱淺不是軍中人,他是河天風底下一個受過訓的山匪。時非晚覺得這波人比之軍中斥候要好用,便道︰「你點五六人,先去探探洛州城的消息。若能弄到濟州城的消息,便更好了。」

「是!主子。」

眾兵聞言仍舊有些吃驚。時非晚此舉在他們看來似乎是小心過頭了些。

洛州的主力幾乎全用在了上一戰中,死傷大半。洛州城的防守一定已相當薄弱。他們這會進城,幾乎就等同于是去取果實的。

如今果實都送至了嘴邊,還有什麼可穩不穩的?

可……

驚雖驚,但又想著時非晚過往沒有過評估出錯之時,信任感還是讓他們提起了幾分警惕,詢問的聲音不少,但倒也還是乖乖的停了下來。

「大家別急,洛州城的飯咱早晚都是能吃上的。今夜里歇好了,明兒個進城時才更有精神氣。」

沐熙插了句嘴,頭一個落下了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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