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執棋之手

然而,這場戰役她的選擇現在又已經明明白白的擺在了他面前,幾乎沒有任何再去揣摩的空間。

七萬多人馬……在洛州西。上次金州守戰過後那邊加援軍大抵也就只剩約十萬的人馬了。一波援軍需退回靖州,另一波剩余的便應是洛州西的了。大戰已經開始展開,呼延炅也不知自己還在擔心著什麼。

前陣子靖州方向,斥候傳言說發現了楚兵。他倒不太吃驚,因為,靖州如今幾乎是個空城,原先派出去的援兵得退回靖州回去守城也是必然的。不過援軍退回的那個時間比他想象中的晚了不少,看來那石狗子是相當有自信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動靖州。

「元帥,那石狗子便是再奸詐,如今她也已沒有多少她奸詐的空間,您大抵是多慮了。」遲唯也很認真的想了想。

只呼延炅眉間的褶皺卻依舊未散,明擺著他心中仍舊存著一些他自己也難說清的疑慮。

呼延炅此時覺得,哪怕岑隱為那楚北主帥自己或許還要有底一些。

因為,他了解岑隱!

到底宿敵多年,對于岑隱,他起碼是熟悉的。

然而,那什麼石狗子,心思扭轉千回,偏巧又是個新兵,以前未曾過過多少招,連她過往領軍的資料都找不到。譬如之前那什麼蒙君雄,以前也在西邊領過軍,為人以及作風都是能根據查到的過往而揣測出一些什麼來。

可石狗子,偏偏是個女敕到不能更女敕的新兵!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新兵缺經驗,可新兵卻又有著一個任何老將都比不了的優勢︰敵人不容易了解他們!

「罷,且先再看吧。」呼延炅撓頭半晌,卻也已只能道。

「九州口怎麼樣了?」兩日過後,呼延炅喚來人詢問道。

「沒有異狀。」北戎兵道。

「九州口怎麼樣了?」又一日過後,呼延炅再聲問道。

「沒有異狀。」又有人道。

「漠州那老不死的可真沉得住氣。」遲唯听到這些時罵了一句。

有蠻兵將領回道︰「倒也不是沉得住氣,而是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咱不敢派兵支援洛州,本就不是為了攻我濟州城,自然不會急著破關。如今他們駐在那邊,咱這邊的兵馬便一刻也不敢撤開。」

「可不是。不過也無防。大楚那些弱雞想與咱北戎鐵騎直杠拿下洛州,哪那麼容易。」另一將領附和道,一點也不擔憂。

一切事,似乎都在朝著理所當然的軌跡發展著。

漠州軍本就是為了壓制蠻兵,讓他們不敢往南派出援兵,主要目的不是為了攻濟州。故,不急著前進破第二道防線,也不是什麼可疑的事。反而是理所當然相當自然的事。

然而呼延炅心底那種不安感卻仍舊還在。

倒不是找到了什麼可疑的點。

而是……他就是直覺里覺得石狗子不會打常規戰。

不是辨戰局,而是辨人……他直覺里覺得眼下不似那石狗子的領軍作風。

僅僅三次交鋒,便已讓他生出了這樣的直覺來。

這種辨人的心思,與時非晚當初識破他圍泰城的心思一樣︰都不是因戰局而辨,都是揣摩人而致。

想罷,呼延炅說道︰「派幾人前往雲棧道好好探探。」

他也不知要探什麼。但這種直覺讓他下了這樣一令。

「是。」蠻兵們領了令。

但說是要探,可這事又哪里那麼好辦。

呼延炅派出的第一波人馬沒有回來,明擺著是被漠州軍給擒了住屠了。

呼延炅卻又有第二波被派了出去。

而蠻兵們這會兒都不知道,就在幾日前,洛州西。

沈凡原領的那一波楚兵之中,混在囚軍們中的兩萬楚兵竟開始往金州方向折回。

因為前頭第一戰,沖在最前的多是那些囚軍,故,他們並沒有多大的損失,依舊有著兩萬之多。這兩萬人的目的,乃是回到金州城,與金州城內剩下的那兩萬人馬聚集,然後,再往北洛州方向行軍而去。

再說濟州城。

呼延炅派去的第二波斥候也沒有回來。

然而,當他派出第三波斥候之後,第三波斥候中,卻有一人得以安全退了回來。

「元帥。」那退回的斥候臉上全是慌色,火急火燎的來到呼延炅跟前時,急沖沖的忙道︰「元帥,雲棧道的楚兵兵馬不剩多少了。」

「什麼叫做不剩多少?」與呼延炅一起听聞此消息的北戎將領大為吃驚。

但呼延炅瞳孔卻是驟然一縮,似猛地想到了什麼,道︰「不好。」

他底下的其他領將們紛紛不解的看向了他,呼延炅便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破濟州關口是假!」

將領們紛紛一驚︰「假?」

破濟州關口是假,那麼,什麼才是真?

「好巧的障眼之法!」呼延炅腦海中的某根弦似乎捕捉到了什麼明光,唇角挑出了一抹嗜血的冷笑︰「好個石狗子!」

簡直比他的障眼法更能迷惑人!

他的障眼法,使的是假法。

什麼馬蹄,什麼帳篷……此類的都是用的道具,以達到蒙蔽敵人的作用。

然而那石狗子使的這套障眼法,卻完完全全用的實戰!

打響第一戰,以此來障敵人之眼!

蘇老將軍破第一道防線不是為了給蠻兵們壓力以讓他們無法支援洛州。

而是……他是想讓他們北戎軍如此認為!

漠州軍都發起過第一波攻擊,破了一關了。北戎軍還會怎麼想︰肯定會覺得漠州軍都集在了濟州北邊,時刻準備給他們壓力。

然而,他們真正的目的,卻只是想要讓他們如此以為!

然後,再在他們如此認定之時,偷偷將兵馬折走,再去攻擊別的地方。

為什麼雲棧道不剩多少人了?因為他們壓根兒就不是要破關啊!

他們只是想讓蠻兵們覺得漠州軍全集在濟州北外啊。

蠻兵們如此一認定,漠州軍再想趁此做些什麼,他們便沒有防備啊。

「元帥,你是說……」北戎將領們也似想到了什麼,臉上已經大駭。

「漠州軍想圍濟州是虛,想破其他城怕才是真。」呼延炅說。

幾名北戎將領面面相覷。驚疑一會過後,有人一拍大腿,狠狠道︰「擦,不會是要攻……攻泰城吧!」

「糟!」其他將領們臉上已紛紛露出了凝重與錯愕之色。

「天啊!不會真的是這樣吧!」

「這……這怎麼可能。」某一名將領卻覺不可思議︰「這一退走,那剛破完的雲棧道,不就又還給我們了嗎?」

「是啊!是不是消息有誤?」一名將領立馬捏著那斥候的領兒,焦急道。

「元帥,千真萬確。」

「可楚兵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北戎將領們依舊在討論。

破一道關口,實在也不是容易的事。

而且那雲棧道不是好入的地。楚兵們上一戰雖順利入了雲棧道。可其實是以多打少。

要破這一關,折損的人也需要比北戎防守折損的人多。

損失兵馬,破關之後卻又不守。反而悄悄離開,等于是又將關口還給了他們。這不是白痴才會做的事麼?費那麼大勁破關,折損比他們更多的戰力卻不取最後的果實,就只為了障他們之眼?

這也太奢侈了!

絕對非常人不會為之!

「好狠!」呼延炅起初也有錯愕,但過後卻已認定了此一事,眼底迸出了利芒來,已是忍不住一聲驚嘆。

太狠了!

用犧牲一波人去實施這障眼之法,此非心軟者能為之!也非不果敢者能為之!

執棋之手,為擺一場局,而棄自己之子。此子乃是真實的人命與血肉。雖說戰場必然要有犧牲,可犧牲換來果才值。譬如漠泰合軍那一戰,雖有犧牲,可破了雲棧道就是果實。取到了戰果,犧牲便也值。

然而犧牲之後不取果,這些人隕落的性命便顯得相當的可惜。

不是狠帥不會為!

所有人命,在此時,真的已只是這場戰局上的棋子!

「破雲棧道必然是虛!」想到那人是石狗子,呼延炅很肯定的判斷出了這一答案。

也由不得他不信。因為他自己的人不會傳假消息給他。

北戎將領們心中雖驚疑于楚兵此舉,可也知道這的確是探到的真實戰情,一時之間臉上又有驚色涌過。

一名將領道︰「那麼,漠泰合軍的目標,真的是……泰城?」

費那麼大勁上演一場「虛」戰,讓他們錯誤的以為莫泰何軍集于濟州北。趁著功夫又悄悄折回轉開。這轉開之後莫泰合軍肯定是要趁著他們沒有防備而去做些別的事。

而且,定是大事!

漠州的鄰城只有泰城與濟州,針對的既然不是濟州,那麼,就只可能是泰城了!

泰城如今的防守……嘶!可完全沒有濟州嚴實!

因著洛州已開戰,濟州也被圍。故,泰城與潞州的守兵如今都算不得多。能調的多余的都被調來了濟州。

一是漠州軍太難搞,濟州不得不抽更多的兵馬加強防守。

二是……洛州戰既已打響,誰知道會不會生出什麼變故來。所以濟州需要儲備更多的兵力,沒準哪個時候洛州實在也需要援軍了呢。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泰城的確是防守最為薄弱之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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