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沈凡領隊前來時，衛爽大感吃驚。只短暫交流過後，卻也似明白了些什麼，便對沈凡道︰「大概有五萬人守關。」
洛州西面北蠻子設了守關關口，故欲破城，還得先破關口。衛爽以為沈凡是來攻城的，自然將自己這陣子細探到的所有詳情一一敘述了起來。只他話止之時，卻並不見得沈凡有多少反應，而且，也完全不像是要攻城的。領著隊伍，依舊用相當慢的速度前行著。
又幾日過後，沈凡領著大隊來到北蠻子的第一防守關口時，直接便指大軍喊道︰「破關！」
破關！
不需要運用任何的戰術，也不需要抓什麼時機，且，亦沒有太多的地形可以拿來利用。
沈凡僅僅只是這麼兩個字。
「沖啊！」最前方的囚軍們，便開始往前直沖了出去。
「殺啊！」早就嚴守著的北戎蠻兵們沒有意外，立馬也大聲喊了起來。
不過，洛州的確是一個沒有太多防守措施的城池。便是加設了防守關口，也不過只能抵上不大長的一陣功夫。
僅僅只是兩個時辰，防守設施便已被楚兵們全部沖破。而這︰便依賴于那大量的囚軍們。
因著沒有受訓過，他們的戰力未必有多強。然而，每一人的殺念卻是相當的強烈。他們本就是窮凶極惡之徒，心軟之輩並沒有多少。當然，如此血腥的殺戮倒也不是他們以往有過的，起初動起手時，不適感是有的。
不過……他們心中還有活著的信念！
比之那所謂的「守家守國」，比之那什麼「權欲榮耀」等等之類的，更為堅定又真實的信念︰他們想活著！
想活著︰便得先屠蠻子！屠蠻子居于前列的，才有機會得到赦免的機會！
北蠻子在別人看來是敵軍，在他們看來，卻是走向活路走向生門的墊腳石︰殺了他們，沖破他們，才有可能獲得生的機會！
殺啊！
不適又怎麼樣？他們不殺，死的就是他們！隊友若比自己殺得更多，那麼居于前列才能被赦免的生存名額便可能被隊友搶去。
故，軍中的楚兵們，許還有很多抱著逃避的心態，想要依賴于隊友多戰，而自己盡量退縮的。
但，這群囚軍們之中，卻不可能發生這樣的情況！
通俗點說︰屠敵，于他們而言就是業績。業績多的，才能爭取到赦免名額。所以……他們還必須跟自己人比這場屠，殺游戲！
殺啊！
沒有任何的言語交流，眼下進行的，乃是一場血腥到了極致的屠，殺盛典。
同時，也是一場最為殘酷又最為直接的訓練！
是的！他們弱，許並沒有太多擅武者。不過，新帥不是不訓他們。而是此地，就是屬于他們的訓練場！
弱小，那就在血腥中強大吧！
想活著，也必須在這場血腥中強大！
「殺啊！」
這場訓練，不需要過多的指揮。那一個個在眼前跳動的北戎蠻軍，似乎已成了他們爭搶的食物。在刀尖上奪食，可為了活下去，也必須得奪！
不適感隨著殺戮的進行已經慢慢的退去。北蠻子在他們眼中似乎已不是鮮活的生命，而是一個個擺放在了他們面前的需要他們全部完成的任務！因為……殺多了後，便已自然而然的對著那一個個倒下去的生命麻木了！
殺啊！麻木之後，起初的生疏手顫感便漸漸地消散了，鼻尖濃重的血腥味也讓他們從難忍到了習慣適應。
他們之中，一個個的人也在往下倒著。然而，總還有那麼一批意志更堅，戰力更強的人往下撐著……
「撤退！」蠻軍們沒有太多堅持。
防守設施被沖破之後，本來應該迎來一場更大又更直接的血戰的，然而，唐老將軍卻果斷的直接下了軍令。
此關已破，那便暫退！
不是怕輸！
也不是此戰他們輸了！
而是此時，還並不是最為關鍵的那場戰役。
他們還希望留下更多的戰力，希望能盡量用更小一點的損失去換楚兵們更大的折損。再戰，不論輸贏，兩方都討不到太大的便宜。
故，退往第二關口，那時再削一波楚兵戰力！
若第二關口也守不住，則直接守城。若是最壞的結果出現，城破了，那麼……再與楚兵來一場血戰，在洛州那寬闊的地形之下讓他們的騎兵直接迎戰，大楚，依舊難討好處。
此時退，是為了性價比更高的戰！
不是輸，而是，不想在此時戰！
「殺啊！」
囚軍們卻仍舊在咆哮著，似乎他們懂得的唯一言語，就只有這麼兩個字！蠻兵們開始跑，他們則開始追。蠻兵們騎術佳難以追到，那麼追到了的便暫先一陣廝殺。
此乃名曰屠，殺的狂歡場！卻是那悲涼又血腥的狂歡場。
第一場殺戮終于止下之時，囚兵們的氣質已經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
時間雖算不得長，不過半日。
不過，生死本就是人世間最為揪動人心的。便只是煙花一瞬，在生死之間舌忝血一番，也足讓心境瞬變。
說不清道不明，但此時的他們已絕不是殺戮前的那一波人了！
囚軍們此時自行退了下來。而他們的頭兒，此時一言不吭的也同樣退了下來。與囚軍們一樣，他的身上已經染滿了血。但戰止之時，卻並未清理，只是隨地一倒，便開始養起了神兒。似乎等待著再睜眼後的另一場嗜殺般。
「殺啊！」
而這時，濟州北邊方向，也傳出了破關的吶喊聲。
蘇老將軍親自領著漠州與泰城的合軍，開始沖破起了通往濟州的第一道防線︰雲棧道！
那也是一處有著不少北戎守軍的關口。地形雖比不得潞州崎嶇，卻亦不是好破之地。
然而，如今楚北最大的戰力就集在蘇老將軍底下︰除開漠州的守城人馬，蘇老將軍一共領了十二萬人破雲棧道。北蠻子相比楚軍戰力懸殊，便還是在一日過後讓蘇老將軍奪下了關口。
此兩戰打起，一個讓人確定了的答案便似乎已經直接寫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楚軍這邊，新帥的目標，果然就是洛州！
洛州那邊已經有人破關了啊，那麼，又怎麼可能不是洛州呢？
還有，濟州方向已經動起來了啊！
濟州方向為何而動？不就是擔心濟州方向北戎會派遣援軍前去支援洛州麼？
此時動濟州，很多人都很看得出來，不是說一定就要奪下濟州，而只是為了給蠻軍們壓力，使得他們無力派兵支援洛州罷了。
比之洛州，濟州絕對是蠻子更不會舍棄的。
然而，北蠻子們只怕是絕對沒有想到，就在蘇老將軍奪下雲棧道不久後，蘇老將軍卻在這時鄭重道︰「十萬人馬，轉去圍泰城！」
于是，竟有十萬人馬，從雲棧道折回，偷偷奔往了泰城方向。
「元帥，雲棧道被破了！」
呼延炅此時已在濟州了，當收到雲棧道關口被破的消息時，他的臉色有些沉重，卻是並沒有意外之色。
蘇老將軍，領著十萬漠泰合軍前來破關，他們能守住的幾率並不小。
他此時來了濟州，就是因為，濟州已是他們防守的中心了。十多萬的漠州軍在北邊，除了洛州，濟州，也一刻也不能松懈。
不過，濟州乃是難破之城，城外一共有著三道防線，蘇老將軍才破了第一道罷了，他重視，卻也不急。更何況，便是三道防線全破，濟州城也不是這麼容易就能進的。
故，便道︰「再加兩萬人馬，嚴防九州口！」
九州口乃是通往濟州的第二道防線。
呼延炅現在已無精力去想奪什麼城的事。守好城，讓楚兵們奪不走城，是他接下來的目標。
「元帥，那洛州方向呢？可需派援軍前去？」這時，有人問道。
「不用。」呼延炅道。
洛州的防守兵馬可並不少。
就算金州攻城戰折了好幾萬，加之原來的城內守軍仍舊有著約九萬十萬的戰力。
呼延炅覺得，北邊漠州軍給他的壓力更大。
「是。」
「退下吧。」
「等等。」呼延炅卻又將人給喚了住。
「元帥。」
「戰報就這些嗎？」呼延炅又問。
「是。」回消息的斥候略略吃驚。
「退下吧。」呼延炅這才又道。
那斥候一臉疑惑，這才退了下去。
斥候一走，呼延炅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遲唯仍舊站在他身後，不解道︰「元帥似懷心事？」
呼延炅如實道︰「不過是在想大楚此一破城之戰。」
遲唯不解道︰「怎麼了？」
「模不透那石狗子，實不好揣摩。」呼延炅又說。
遲唯一疑，「元帥，此還需要揣摩什麼？」
遲唯實在不解。眼下的局勢已經相當的清晰了。
「不知。」呼延炅自己卻也答了這麼兩字，似乎自己也沒想明白他還需要揣摩什麼。
可……
若是其他人為楚北主帥，他一定不會多加深思。
然而，那個石狗子……三次挫敗他，都能說明他心思巧于常人。
雖然說現在的局勢自然而然的將楚兵推到了現在這個選擇，可他……總隱隱覺得，那人不似個打常規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