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非晚看清丫鬟們抱著的衣物,竟是那艷紅色彩,首飾也相當華麗,不免問道︰「你們元帥吩咐的?」
「不是。」丫鬟道。
「你們元帥沒吩咐你們多什麼事?」
「管事嬤嬤吩咐的,你是和親公主,來了這兒難道這不是我們應該做的嗎?」小丫鬟們一臉疑。
時非晚一看就明白了。呼延炅同太後之間的交易,也就那個別的大人知道呢。這些底層的嬤嬤丫鬟還真以為他們元帥點了時非晚來和親呢。
管事嬤嬤哪可能事事過問呼延炅,這些事本就是她負責的。既是和平公主直接被搶了來,不管這事看起來有多麼荒唐怪異,此時囑咐這些都是她應當做的。
至于這直接搶人卻沒聘沒禮沒儀式的,北戎人們覺得那是因為元帥痛恨著慧安縣主呢,點名要她大抵是為了折磨她或折磨擎王世子,不給她任何儀式是因為想侮辱她。但元帥就算沒好心這些也依舊是她們當做的。
時非晚這時也不知在想什麼,竟未曾拒絕她們的要求。清洗一番過後由著她們給她上了妝又換了衣。
「議和是什麼時候?」時非晚途中問了下。
「明日。」北戎的小丫鬟倒沒北戎兵那麼多戾氣。
時非晚點點頭。明日,真是快!看來不少人希望越早搞定這事越好。
又問了小丫鬟幾個問題,天便漸漸黑了下來。黑至一定程度時,時非晚發現小丫鬟們自行退了出去。同時,一道推門聲響。
「哼!」時非晚心中冷冷哼了聲,當下滅了燈油。
然而那燈油還是在一道關門之聲響起之後不久再次燃了起來。
時非晚此刻正坐在一處長椅之上,燈油一起目光便朝那來人看了去,而後便听到了一道嘲弄的聲音︰
「怎麼,穿成這樣,想對我使美人計麼?」
來人,除了呼延炅又還能有誰。
呼延炅自然知時非晚已被人帶來了。只他相當的不信來的是時非晚真人。忙完公事後他此時前來,是來親眼確定的。
可此時,他可實在沒想到,這屋里的不僅僅的確是時非晚本人,她竟還是一副盛裝裝扮。一身易勾人心生旖,旎的艷媚紅衣,頭發半綰飛天髻,濃細細而描,睫染墨色愈發奪目,唇微微含著櫻子般嬌女敕嫣紅,額間一顆紅色桃心花鈿襯得整個人相當的明艷。
呼延炅見過她穿紅衣的畫像,但此時不得不承認,真人比畫,勝之百倍。
他過往見時非晚時,每一次她都是素顏。唯獨此次盛衣盛妝,竟讓呼延炅覺得此時才頭次認識她似的。較之素顏的清似仙竹,眼前的女子,分明更似一個絕世妖姬,前者讓人驚艷。後者勾魂奪魄。
「我素來膽小,元帥的命令不敢不從。衣是你準備的,哪敢不服從。」時非晚故意說道。
呼延炅又嘲一聲,「且先不說我沒讓人準備這些,便是真吩咐人準備了,依你的性子,若無心,難不成還能逼迫得了你呢?」
言下之意,是說時非晚若不是有意打扮的,沒有人逼迫得了她非得如此打扮。
即說,時非晚此時就是故意的。
當然,時非晚也確實是故意的!
「元帥現在來這是為何事?是來確定我是不是個冒牌貨,還是真要把我當成和親公主?」時非晚故意不接他的話。
呼延炅唇角的冷嘲之意愈甚了,「自以為是。踫你,我嫌髒!」
「那元帥請出去,我困了便不留元帥喝什麼茶了!」
「你急什麼,喝不了茶可還能做其他事呢!」呼延炅從腰間掏出了那一枚九龍鉤鎖來。
時非晚雙眼一眯,「怎麼,元帥要給我上刑?」
「不然,縣主以為是讓你來這兒享福的?」呼延炅眼中洶涌著恨意。手中的九龍鉤嗖一下揮了出來。
撕拉一聲,時非晚手上一處衣物被抽出了一條破痕,只她因為穿著護身衣的緣故不曾有什麼事。當然,痛感卻也還是有不少的。呼延炅那一鏈,抽得並不輕。
「武功廢了?不躲?」呼延炅鞭停,森羅似的看著她。
「這兒是你的地盤,你非要動手,我能躲到哪里去?」
「既如此,那便好好受著!」呼延炅又挑起一抹冷笑,手中九龍鉤再次揚起,嗖兩聲,時非晚身上又落下了兩鞭。
只女子此時依舊沒動,反倒是閉上了眼,一副由著他打的神情。
呼延炅又哼一聲,第五鞭下。只再揚第六鞭時,手卻驀地滯了下。
視線停落在跟前女子身上。她身上的衣物早就被抽得破爛不堪,閉著眼的容顏上仍舊能看得出隱忍之色。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下手很重,即便是抽不破她的皮,但這一鞭鞭的下來也同樣不是一般女子能忍的。像是隔著衣服挨別人拳頭也還是能讓人痛得難以忍受。更何況他的鞭子他用了內力,用的還是岑隱的九龍鉤,這可不是繩鞭,這是金屬鏈條。
若用全力,將一個人抽得五髒六腑都被震蕩都有可能。
呼延炅眸波微微閃動,目光落過女子絕美的臉龐,又落過她狼狽的衣物,她握拳隱忍的模樣看上去那麼柔弱可憐,似天底下一朵最美的嬌花正受著人摧殘……
男兒心硬,但在這樣的畫面面前,又有幾人不生出憐惜感來?
尤其他對她還……
「時——非——晚!」呼延炅咬緊了牙,眼底洶涌著滔天怒火,仿佛被打的是他自己,「你可真是卑鄙!不知廉恥!什麼都能利用!」
他總算是知她為何一副盛妝了!
「元帥嚴重了,我也不過是一賭。中不中計全在元帥。」時非晚睜開了眼,一丁點隱藏自己心思的念頭都沒有。
是的!她盛裝打扮,的確算得上是對自己美,色的一種利用!
來之前她就想好了,因為留著她有用,所以呼延炅一定不會殺她。
但是不殺她,不代表不會折磨她。
他不會踫她,這方面她還算安心,不然也絕對不會來了。但是他恨她,其他折磨手段大抵會有。
到底入了他的地盤,在逃出去之前她沒有太多反抗的余地。可她可不想被呼延炅折磨得生不如死。
但她上次一見他就已知,這個男人對她懷有憐惜之心。他說她能掐斷那一丁點的情愫,她當然也知道他也有可能真的已經完全掐斷了。
但,既然還有沒掐斷的可能,她便還有賭之的幾分機會。
她的確卑鄙無恥,不介意去勾起幾分他的憐惜,嘗試著就利用他也許還存在的一丁點感情與對她的一丁點憐惜,讓他對她折磨得輕點。
縱然他掐斷了,但男人對美女天生就比較容易生出憐惜感。雖她不確定一定有用,但用之總比沒用來得可靠!
畢竟,她還得盡量留著自己這條小命……
「時非晚,本帥從未見過你這般卑鄙的!想讓自己好受一些,可真是什麼都能賣!倘若有一天有人要你拿貞潔來換命,本帥看你大抵也會換!」
呼延炅此時反倒是那更氣惱的人,一邊說著,一邊又揮下了兩鞭來。
只兩鞭之後,他便猛地轉身,氣沖沖的踱步離開了……
終于走了!
呼延炅一走,時非晚便大罵了一聲「真丫痛」,但心底卻還是生出了一股慶幸感來。
幾鏈子的折磨縱然難忍,但呼延炅到底還沒將她直接廢了。
不過……時非晚現也沒辦法確定她著卑鄙手段有沒有氣一丁點作用,因為他既算不上輕也算不上重。她不知道他一開始準備將她折磨成怎樣的。不過,時非晚也沒太多心思去琢磨這些。眼下他該能動能睡,就挺好……
「 擦……」
就當時非晚挨鞭後吃力的爬上床倒頭就睡沉了時,呼延炅卻是回到了自己房里,砰砰砰得滿屋子得東西便被他瞬間砸成了粉碎。
門外護衛丫鬟屏息不敢言,頭埋得要多低有多低,實在不清楚元帥發生了什麼。
他們家元帥素來鎮定從容,哪曾發過這麼大的火!
呼延炅的屋內,此刻只有他的一名親兵敢隨在他身側。那親兵跟了他許多年,是最了解自家元帥的人。此時唯獨他一人似知自家元帥的火意從何而來。
眼底染上一抹憂,便狀上了膽子,朝那砸完東西後將一罐酒幾口就吞入月復中的呼延炅說道︰「元帥,您……您是元帥,是七皇子,有些事其實……其實只要元帥想做,未……未嘗不可……」
砰——
呼延炅砸下酒瓶,一雙噴火的眸子猛地朝他遞了去,「什麼未嘗不可,你知道什麼!」
「元帥不必如此苛責待自己!」那親兵實在不忍,壯著膽子繼續道︰「慧安縣主便是設計過北戎軍又如何?屠人的是漠州軍。便是屠人的真是她,元帥皇子之身,將一個俘虜帶回北戎,無論想做什麼也無人敢有議!」
「呵呵,那又如何?」誰想呼延炅癲狂一笑,「無人敢有議,但本帥自己有!」
他的堅持,不是怕別人會不會說閑言碎語。
若只是擔心別人的言論,他直接踫了她再用侮辱俘虜的借口便可堵了任何人的嘴,他們不僅不會再說閑言碎語反而還會因他動過岑隱的女人而有爽感。
但,他有愧于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