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泰城城外又見沐熙

「將軍,無論如何,現在只能盡快前進。」時非晚見季將軍神情嚴峻,便又說道。

是的,只能如此!因為現在已經沒辦法再走奔往城東的那條路了!

事已至此,只能繼續往前走,而後,再見招拆招,見勢應對!

「你說得對。」季將軍朝她點點頭。目光這才又轉向了前方來。不管泰城戰況如何,他們眼下能做的,的確只有一個了︰就是盡快前行!

只……

季將軍瞧著前方依舊往下傾瀉的水浪,以及那幾乎將整條路給埋了的泥石,卻又不得不接受︰現在,要加速前行,如何容易?

水應是模準了時機放開的,沒那麼容易就緩下來。便是等緩下來,將這路面清理一番,加上泥濘之路必然不會好走,定會在此處被拖延很長一段時間。人步行翻過去倒還可,可步行速度也是會減緩的。不能甩下馬匹,更何況還有那麼多的車輛。

季將軍總算是知道,那些審不出什麼的細作是為了做什麼了︰他們是來盯他們的時機的!

「傷了的抓緊治傷,沒傷的前隊去前頭清理路面。」只沮喪是一回事,季將軍的指令卻一點也不慢。

「是。」被點出名的一些漠州兵立馬應聲,便紛紛辦事去了。

如今前邊的滑坡以及依舊未緩的水勢使得漠州兵們不得不在原地停留,時非晚雖沒受傷,卻也沒有獨自牽馬翻過去,便也留在了隊里,尋了一處地坐了下來養起了神。

才坐下,時非晚便見季將軍隨後也在她不遠處坐了下來。一邊處理傷口一邊對自己的親兵說著些什麼。時非晚沒听到,只不多會兒後見得那位親兵離開了一趟但很快又折了回來。只他回時,卻是直接走向了時非晚,道︰「去車里把衣服換了吧。」

那親兵遞給時非晚的,竟是一套干淨的里衣同外邊穿的盔甲。

「謝謝。」時非晚愣了下,立馬接了過來。她一身的確濕透了,可她未想這位季將軍竟會……

時非晚換上漠州兵的盔甲後,發現前方的水勢緩了一些,但依舊不小,便干脆倚著馬車睡了起來。醒來時,天色已經黑了,但時非晚听到了大隊指揮著集結前行的號令。

于是,便忙從車上跳下上了馬去,準備隨隊而行。

而這時,前邊的路已經可以通行一段了。這一次,大隊全部順利的上了坡。可他們上坡之後,前方卻還有其他地方也有滑坡景象,竟又有一段被堵的路。而且,蠻子應還在上邊加工多動了手腳,石木覆蓋範圍更廣了。

除卻滑坡外,足下地面則全是濕淋淋的泥濘。

再見此景,季將軍對著天破口罵了呼延炅好幾聲,便又指揮起人舉著火把清理起地面來。

這一夜,漠州軍們幾乎未得到休眠時間!

天亮時,他們才走了一段較為好走的路。只未想,正午時分,在穿過一處林木較盛的山道中之,軍中又臨了一次大變故︰兩邊的山,忽然燒了起來!

那山道不寬不窄,人走在其中雖說就算兩側燒著火,也難以真的燒到人。可那火勢一大,人被炙烤得實在也太難受,滾滾煙霧將兩側山籠罩,人至其中被嗆得壓根兒就睜不開眼來。

如此境地里,人還稍好一些,可馬兒實在容易發狂。于是,大隊便又不得不再停,滅起了火。

過此路,再往前走,陸陸續續的,路上依舊有一些小斷口出現。雖算不得多。可一路這般走下來,依那季將軍所估,他們快要抵達泰城時,比之預估時間,已被延誤了兩天多……

而現在,他們其實還沒有完全抵達泰城!

但此時遠遠眺望,已可以看到泰城那高高的城牆。只仍是相隔太遠,還瞧不清上邊的人影。

季將軍見那城牆,心中大悸,正要高呼出一個「沖」字,然這時卻是見得前方一個身穿大楚盔甲的男子朝這邊快馬奔來︰

「前方可是漠州大軍?」那人一邊奔馳,一邊吶喊道。

那是一道很熟悉的公子聲︰清澈,明亮,朗朗涼風似的。

隱沒在漠州軍隊中的時非晚愣了下,猛地抬起了頭來︰沐熙?

視線隨季將軍望去,遠方那道身影已漸行漸近,起初模糊不清,但過後不久,便完全清晰起來……

「你是?」

季將軍看向來人,已是立馬問道。

「將軍,末將乃泰城軍中江將軍帳下牙將沐熙。泰城南門被破,末將特奉江將軍之令潛逃而來與漠州援軍集結傳話︰我們將軍說,泰城南城已破,泰城南邊守軍如今已經往東逃竄而去。如今,部分蠻子留在了南邊駐守,部分正在城內往東追我泰城守軍而去。

泰城東邊城外,早便有蠻子軍隊破燕們關圍東門,我們南邊的守軍在城內逃往東面,蠻子到時候追到,與東門外的北戎軍能對我泰城守軍造成門內門外圍攻之勢。因此,我們將軍說,泰城已不可守。

但在棄城之前,我軍期盼還能損得蠻子一把,所以,望漠州援軍能赴往東邊,到時候,泰城守軍全部在東邊集結後會直接開城而出,與東城的北蠻子直接開戰。此時漠州軍若能從後包抄北蠻子,便是泰城破,也還能折損蠻子一把。」

來人此時下了馬來,軍禮都來不及行,便氣喘吁吁的說道。

「你說什麼?」季將軍聞聲一張臉瞬間白雪似的,「泰城南門已破?」

「嗯嗯。」那公子很嚴肅的點點頭,道︰「前日就撐不住了,昨日便已全破,我們將軍本還要留在南邊再屠蠻子一把,若那個時候援軍到了,許能立馬打回來。可援軍遲遲不到,蠻子又追殺得緊,泰城南面守軍只好往東逃竄而去。所以,將軍現在不便去攻南城。」

「……」公子這番話清晰的說完,季將軍一雙手已經捏出了青筋來。晚了?竟果真是晚了!

「怎麼會晚了?」即便心中有想過這個可能,可季將軍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你們泰城軍怎地這麼沒用,守這麼幾天都守不了?」

這話罵得太直白。但他跟前的公子卻並沒有惱怒,很平靜的解釋道︰「將軍,呼延炅此次抱的怕是非得泰城不可的念頭。起碼有十五萬人馬在南面集結,還有五萬人馬破了燕門關往東圍東門去了。我們泰城不是邊軍,過去又有漠州與潞州掩護,哪來的那麼多軍馬?

便是泰城城高難攻,可那呼延炅實在卑劣至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起先竟然驅使了部分潞州百姓攻城。

他定是模準了我們江將軍的性子,江將軍心善仁厚,潞州百姓被驅使著攻城,城牆上那箭若往下射,傷蠻子的同時還會傷到我大楚百姓,我們將軍實在不忍。這一站,打得又被動又憋屈。」

季將軍越听下去臉色越發慘白,久久說不出話來。

「將軍,還望快些定奪。」這時,那位公子又催促道。

他沒有指責漠州軍為何來得這麼遲,心底這會兒正想著莫不是中途出了什麼事。而此時催促,是因時間實在急得很,耽擱不了幾分。

這位公子……

時非晚自不會眼花,他,的確就是沐熙!

只不過,回了京都一趟後,再回來時,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他的身份顯然發生了變化︰已從金州軍中,被調到了泰城。

而且……還升官了!

牙將?能掌五千兵的牙將,若是一個新兵,從軍不過數月,是斷不可能升到這個地位的。不過,放在沐熙身上,此卻沒什麼可奇怪的。

只要皇上能原諒他,若能恢復身份。沒有任何一個國公府的公子真會從一個步兵累幾年才往上拔。

不過,此時時非晚在掃過沐熙一眼後,卻完全沒多思索他為何出現在這兒之類的問題,她腦子里現全是他方才說的那番話——

泰城南門被破?

這個結果,她意料到了!

但她沒意料到的是︰呼延炅破城的方式!

十五萬?東面還有五萬?怎還是有這麼多兵?

還有,哪怕是以多打少破城,他竟然都不樂意。為了減少損失如此卑劣的驅使大楚百姓攻城!難怪有自信穩穩的將城給破了!

人心,果然在馭兵之中是不能不謀的事!

知己知彼便百戰百勝!

倘若泰城守將換個將軍︰換個心冷殘暴的主兒,譬如岑隱那一類。呼延炅必然不會用此術。因為此類將軍,為了守城,哪怕是要放箭射大楚的百姓,同樣下得了令。

因為,失城,其實會損更多的人命!

那麼,若是自己呢……

「慈不掌兵,柔不掌兵……」

時非晚的耳邊,此時仿佛又響起了金將軍曾經對她的那番似斥責似教導的言語……

慈不掌兵……

若是自己,為了守城,為了保護城內更多的百姓以及戰士們,那箭,對著被破幫蠻子攻城的大楚百姓,是射得下,還是射不下……

往下想……

時非晚的唇色忽然開始發起白來,一股寒栗之感自心底升起,竟是……不敢往下想了……

成將,她知會隨有榮耀與權利,也知需扛起責任,可過往卻未怎麼意識到,其實,還會有那常人實難忍的沉甸甸的精神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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