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知自己其實算不得個閑人,時非晚覺自己能在這兒住上個整三天。
「還有哪些路?」時非晚又問。
她要回到金州軍隊伍里,那麼,就還得先進泰城。可她覺得蘇老將軍醒來後不見自己,大抵是要派人去追尋自己的。要追尋,自就會往泰城方向追,那麼,定會往泰門關的方向追。
所以,時非晚不打算走泰門關那條路。
「喲,客官,我這怎麼好說,那邊的岔口可多著呢。我便是說客官您也听不明白。」小伙計忙答道。
此也是實言。鄙視是一回事,但客人還是不能得罪的。
正想著,小伙計忽然就見桌上輕一聲響,竟是落下了一枚銀閃閃的銀錠子來。
「弄一張地圖來,可能辦到?」時非晚問。
小伙計差點被那銀光閃了眼,一把拿過忙道︰「客官,這些……全給我?」
「事兒辦快點就全給你。」時非晚說。音落本還要再詳述一下自己想要怎樣的地圖,哪想那小伙計立馬一轉身,鬼影似的竟瞬間便從自己面前閃了出去……
「……」
時非晚頭次因一個小伙計傻了眼……
而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時非晚的面前便擺上了十來張的地圖。瞧著時非晚滿意的點點頭,小伙計樂得吃了五石散般蹦蹦跳跳吹著口哨走了出去。時非晚一陣無語,這才選出里邊兩張自己需要的看了起來。
手指往泰門關的方向一指,視線很快便在其附近繞了繞。小伙計說的一人可過的其他路,大多都是較為難走狹窄的山路,應是不易騎馬。
時非晚視線便又往更北的方向移去,一眼便掃到了一條寬敞易行的大路。只不過這是通往泰城城東的。從城東回金州,路程可要遠很多呢。
罷!罷!遠一點就遠一點吧!如今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長,就算匆匆忙忙回了金州,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決定好了,時非晚手指這才從地圖上放了開。視線落向桌上的粥,喝起了粥來。
一邊喝,一邊便又拿著地圖看了起來。
這已是她從軍後的日常了!
除了時不時想想某人,剩余的時間,腦子里所填,幾乎就全是與北戎相關的事了。
時非晚此時視線重點在牙子山脈與大黑山附近。這就是昨日言蹊同她說起的戰報的兩個主角地。這兩處,都出落有北蠻子。呼延炅的主力依舊分布在金州與潞州之間,而大黑山下靖州軍忽遭了蠻子夜襲,此到如今還琢磨不出北戎那邊出現軍隊的用意。
是要攻金州麼?
主力軍還在牙子山脈附近,那麼,大抵是沒有放棄金州吧!
可大黑山下的北戎蠻子呢?
既是夜襲,而且靖州軍被攻了個猝不及防,那麼,北蠻子便必然是早有準備︰先一步發現了大黑山下有靖州軍駐營,!-m最快發布!後才發起的一波夜襲。
問題是︰他們是如何發現的!
是有軍隊恰好往靖州方向走,還是說,提前猜到了所以才來一波偷襲的?
應該不大會是出現了細作吧……
時非晚琢磨著。當然,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可若不往這塊想,她還真看不透這些什麼。
頭疼!
時非晚這頓飯吃了整半個時辰才完事。
放下碗筷時,腦子里也沒添多少新的信息來。索性,將地圖一收,拿好行李,便準備啟程了。
「喲,客官,這就走了?不然再多住幾日?」
小伙計一見時非晚出來,立馬供祖宗似的忙湊了上去。
「不了,結賬。」時非晚丟下住宿的該丟的銅錢,便道。
「客官,其他地圖您不要了?」伙計也不多阻,樂呵呵的接過銅錢後,見時非晚手中沒了地圖,想著自己剛剛檢查房間時,桌上的那些地圖竟全沒帶走,而她,又花了那麼多的錢,便不免問道。
「不用了,我記下了。」時非晚道。
丟下一句話,人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小伙計視線里。
人一走,小伙計立馬樂呵呵的拿出錢袋來,再一次的數起了今日賺的銀子來。就那一枚銀錠子,可是他這些日子以來最大的收款了。呀呀,原來是個大佬!
真真喜歡她浪費銀子的樣子!
瞧瞧,大佬就應該這樣!
花了錢,要舍時,頭也不回的便舍了……
小伙計嘴角流了一口水,嘿嘿嘿的贊著。
只就是這時……「砰——」
門口忽然被踢出一聲重響,驚得小伙計差點掉了手里的錢袋,不待抬起頭來,一道沙啞又冷清的聲音,又一次入耳︰「去幫我把地圖全拿過來!」
「……」小伙計腦子開始轉圈。
「還不快去!」
那沙啞的聲音,更加陰冷的又重復了句。
小伙計這才猛地回了神來,反應過來時,腦子里一懵,只反應還是相當的迅速的,忙道︰「好好好,客官我這就去……」
又一溜煙兒,小伙計拿著鑰匙往樓上沖了去……
樓下,這位忽然沖回來的客官,不是時非晚又還能是誰?只此時她雙瞳里已多了幾分情緒。小伙計離開時,她視線落向了門牆,只卻又不似在瞧那門牆,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中似的,分明入了神。周圍不少斜眼瞧她以及偷偷議論她剛剛的粗魯之舉的,此時卻也不見她有半分反應。
「客官,您要的地圖。」
直到小伙計將地圖又拿了下來,她才猛地回過了身來,一把接過了地圖。
地圖往旁邊一張桌上一放,時非晚往前一坐,手指便指在了泰門關的一處點上,「伙計,我問你,此處有人居嗎?」
小伙計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時非晚,心底正吐著此大佬是不是抽風,哪想她忽然又喚起自己來,忙走過去也瞅了瞅地圖,立馬回道︰「嘿,這兒我知道,這兒以前是有村落的。」
「現在呢?」時非晚又問。
「這兒出落過山匪,土又貧,往年還出過大蝗災,離城里還遠,人大多早就搬走了。現在打戰了,往南邊逃的不少,大抵人更少了。不過應還住了一些散戶。」小伙計很熱情的答道。
他說完,卻未听得大佬客官應聲,只見她神色倒是又肅然了幾分,手指輕劃著又落在了金州與潞州之間的某一處地界,小伙計不免問道︰「客官,您該不會是漠州軍里的吧?」
只大佬客官依舊沒有應聲……
時非晚視線緊緊落定在牙子山脈,腦子里,此刻正輕響著孫子兵法里的某一句話︰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其實很簡單的一句理。但要用好,卻絕不易——
馭兵,乃為詭詐之術!所以,能打裝作不能打,要打裝作不想打……
呼延炅那人素來不按常理出牌,「詭道」此術用得驢火純青。
金州本應是他下一步的好目標。便是他敗了一戰,看起來似乎也比拿下其他城池要省時省力。
要知道,打戰,也是需要權衡經濟方面的損耗的。而且,相當的重要!所以,一場戰役,任何國主都不願意時間拖得太長。
再加之,洛州那邊還分散著有大量兵馬。呼延炅便是敗了一戰,再攻金州,有兩面圍城的機會,也不是說沒可能勝了。且,金州有泠江,奪金州便可直下大楚南邊城池,若能取金州,此場北戎與大楚的戰役,則北戎已勝大半。
所以,絕大多數人猜著︰他應是要攻金州!
而現在,牙子山脈附近發現有北戎駐軍了,他的目標看起來好像也依舊還是金州。
可……「看起來……」
若此是「詭」術呢?
若是「詭」術……他要打金州就是假象。可戰報上分明寫了在那邊發現了蠻子主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