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人氏?
問他?
「潞州。」藍天愕著臉答。
「是麼?」
「是。」
「可去過江南?」
「沒有。」藍天搖搖頭。
他心底實覺得奇怪。大公子這位惡魔二弟這會兒吃錯藥了?問自己這些做什麼?他不準備弄死自己嗎?
正想著,藍天就見岑隱目光竟再次從他身上移開了。他此時邁步朝時非晚的方向走了去。時非晚也正朝他看去。
「阿晚先前說,你腦子里有一套新的認知,你沒辦法更改,那阿晚覺得,爺腦子里的認知,又如何更改?」
沒有對時听雪的話進行多的提問,岑隱此時只忽然地問起了與之她前面所述相對應的一個問題。
「我更改不了,世子自然也不可能更改得了。」時非晚很肯定的答。
「嗯。」岑隱輕輕嗯了聲,忽地,他收回了目光來,猛地轉過了身去︰
「那麼,明日,爺會親自去面見聖上,取消婚約!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光道,爺過爺的獨木橋!」
瞧不出神色,只是時非晚忽聞前頭一道冷冰冰的聲音砸向了自己。
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此音之意,前頭那人足尖輕點,一陣風似的,等她回神時,眼前已再不見他的身影……倒是那窗,發出了咿呀呀的搖曳聲……
時非晚愣看著窗的方向……
……
「走……走了?」
好一會兒後,陷入靜謐的房間內,藍天的一聲呀聲突地打破了這寧靜︰「他就走了?」
不會吧!方才那擎王世子……走了?就這麼走了?
可自己還沒公布自己是女兒身呢。既如此,那人怎麼既沒有殺她,也沒有對時非晚發脾氣,就這麼……突然地立馬走了?
「他方才走前可是說了,明日會親自面聖,取消婚約?」
時非晚此時也回過了神來,轉身突然看向藍天。
「對。」藍天點點頭。
「原來我沒听錯。」
「對。他說了。恭喜恭喜。這下,你算是解月兌了。而且他說,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他過他的獨木橋。此言,于七姑娘,可是大好事。說明呀︰便是他明日去跟聖上說取消婚約,也不會提及你的罪過。不會說是你有辱聖意在先。
他不想娶你後,若真恨了你想跟你計較,想要懲罰你之類的,便絕不會留下此言的。
原來,你的這位大爺,先前來時不過是耍嘴皮子罷了。你便是真不跟她,他其實,也壓根兒舍不得對你如何!」
藍天這會兒輕松了。她覺得身上的傷都沒那麼疼了。
她當然看得出時非晚不想嫁。岑隱方才這話,對時非晚來說可完全是個好消息。只藍天正樂著,瞧向時非晚,卻是見她神色並不是多好看。
「怎麼,覺得愧疚?」藍天忽問。
「不完全是,覺得有點突然,還有……意外罷了。」
「突然?覺得听到他說明日會去求旨取消婚約很突然?」
「嗯。」
「完全不突然的。我的七姑娘,你也不想想你都做了什麼。你瞧瞧小生身上的傷口都傷在哪里了?腿,手,胸,腰,都有一些。包扎得還那麼厚,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包扎了哪些部位。
你方才不辯解,等于是默認了你那妹妹說的,他問都不用問也知那是真的。再往後,便是傻子瞄我一眼,也能瞧出來你在給我包扎之前需要將我幾乎月兌個全光。
包扎這種事,還非得用上手,肌膚相觸。而且,你外邊那幾個護衛哪個不懂這些外傷處理的方法?你還非堅持著自己處理的。
就這些,他不知我是女兒身的情況下。能忍才是奇跡好不好!
你且想想,這麼大的事,在他看來,跟你跟我已經上了床了可沒多大區別!
要我說,他沒當場把你踩死,而且似乎沒有日後再跟你計較之意,這才怪了呢!我想,我是完全低估這位世子爺對你用情的程度了。
不然,換作任何一個男子,非得把你浸豬籠了。」
藍天則是一點也不意外岑隱會說不要時非晚了。若說之前他還能忍的話,那麼現在……在得知時非晚月兌過自己衣服後還能繼續忍的話,她可都要懷疑岑隱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她意外的是,岑隱竟然就這麼不計較的打算放手了。不過……他要實在是舍不得七姑娘,倒也能解釋。可——
「奇怪,他怎麼沒有對我動手!這可怪了!」藍天撓著頭,實在不解︰「听他先前來時說的那些話,早就說不會留著我了。現在……更應該啊。」
「……」
藍天把自己給她包扎的事說得很嚴重,時非晚心底其實哪會不清楚。只不過這似乎沒有費力,意外地便得到了她想要結果的事,還是讓她覺得有些突然罷了。
對于岑隱沒有對自己發怒,沒有計較,時非晚同樣也意外。
正是因為此事太大,她其實一開始還想著︰實話實說自己一定會遭殃的。在這個問題上她則是把藍天算計在內了︰逼她自己說出自己是女兒身,那麼兩人都會沒事。
可現在,藍天什麼也沒說……
「不知。」時非晚搖搖頭,也疑惑︰「莫不是,還是他太驕傲了……」
可他先前又說……
她們哪里知道,岑隱先前對時非晚說的他不想留下藍天,可完全不是假話。就算他驕傲,若是沒別的什麼原因,他今兒個絕對還是會忍不住對藍天直接動手的。
沒動手,不過是因為一個人——岑止!
岑隱不想留,沒錯。可他一直都只是「不想」罷了。卻是從來沒想著真要了藍天的命。因為他知道,大哥知道後會受不了的!
當然他的確不會去救藍天。所以他打的主意是回王府後,告知給大哥。讓他自己去救人。救不回來其實是他心里期盼的。
他一開始跟時非晚說得絕,只是想表達自己的立場。若說他會親自動手……那確實是嚇唬時非晚的假話!因他不可能忽略他最親的大哥!
所以——
他方才走得很快!是因,他怕自己會壓不住心底的沖動,真將藍天給如何了……
「依我看,七姑娘,你倆不合適。他早一點發現更好!此乃好事!」
「嗯,我知道。這一步,不是今天,也會是將來的某天。」
時非晚垂了垂眼睫,壓下眼底所有的情緒跟心事。再抬頭時又是一貫的平靜,道︰「明早送你回去,沒多久了!」
……
凌晨的時間都被各種突然事件給耗光了。時非晚夜里可沒睡多久。等天快亮了時,藍天傷口血全凝了可以移動遠一些了時,她親自帶著藍天偷偷潛出了府,送了她出去。
再回來時,伯府絕大多數人還未早起。時非晚困得很,又回屋內睡上了。
昨天夜里岑隱走後,她沒有再去審問徐凱。也沒有讓人將時听雪帶來。她太累了,身疲,心也累。
可便是如此,無論是夜里還是這會兒的回籠覺,時非晚睡得都不踏實。岑隱讓她心煩,不過因為有「丑婆」這件更讓她心煩的事,所以多余的奇怪情緒也暫時被她先壓了下去。
「姑娘,你總算醒了,都大正午了。」
時非晚回籠覺睡醒時,流衣進來伺候。時非晚一听,一疑︰
「正午了?早上祖母沒來尋過我嗎?」
這可奇了!李氏昨天把那玉冠拿走了。今兒應該會帶一大堆人過來審問自己才對。
「沒有。婢子去打听了,伯夫人早上召了各家的在正堂里說話了。婢子猜測,她正是想說起這件事。可是……」
「可什麼?」
「可後來,擎王府的大公子突然來了伯府。也進了正堂,恰好趕在那個時候。等之後……大公子走後,堂內人散了後,竟是沒有任何人來尋姑娘的茬兒。」
「岑止?」
「是的。也不知道,這大公子的到來,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姑娘,你說莫不是擎王世子他……」
「怎麼可能。」時非晚打斷流衣。
她知道流衣想說什麼。小丫頭懷疑是岑隱對岑止說了什麼,刻意讓岑止跑了一趟伯府。然後讓岑止,不知找了個什麼理由讓那玉冠出現在她那里,變得合情合理了,幫她解圍了之類的。
如此,倒是可以解釋為何李氏沒帶人來找她茬兒了。
但……
「他要取消婚約了,怎可能還會如此?岑止來,怕是有其他的事,或者是想傳達給伯府擎王府已有退親之意。」
時非晚睡回籠覺之前對流衣透露過這些信息。此時流衣再聞,忙道︰「但是今兒時辰也不早了,可還沒有聖旨下來呢。依奴婢看,皇上當初賜婚,可不是因為不待見世子,反而是有成全之心。
既如此,世子自己若是不願娶了,求一道退親旨意,應是有法子的才對。如今時辰不早了,宮里若要傳旨,應早就到伯府了才對……」
還沒有取消婚姻的聖旨傳下來?
時非晚此時才意識到了這一點,忙道︰「天子一言九鼎,可能是也需要費一些功夫吧。」
「那老夫人……」
「確實有些奇怪,且先等等看。」
「那姑娘,世子不要姑娘了,他的壽禮……姑娘還要繼續準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