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些宮燈之外,現場也還有藝術展覽板之類的。其中便包括了剪紙展覽板。上面貼的正是一些參加競爭的藝術剪紙。不過,太爛的剪紙只被貼在了偏僻處。能夠張貼在此處的,都是一些水平過關了的。
「姑娘,你不是說你也去剪紙了麼?我們去瞧瞧。」
流衣一入露天晚宴現場便笑著說道。
說是入席,可因著有些活動具有參觀性質的緣故,除了得注意身份不許隨便去貴賓的座椅區外,很多展覽區域都是可以自由活動的。
當然,若是實在沒興趣,也可以自由選擇規矩的入席,吃美食,玩游戲,看舞等等。
「我的是不會在上邊的。」
時非晚掃了掃周圍,忽覺有些頭疼。
自打入這宴席場開始,她便感覺到不少人的目光,或明或暗的朝她投了過來。或好奇者,或探究者,或納悶不解者。總體看著已是淡了些午時那般的鄙夷,添了更多的審視與猜疑。
若說輔國公府那一次仍舊無法讓許多人對「村女」的刻板印象改觀的話,今夜為救流衣的這次「高調」,卻已是不得不讓人多幾分揣摩之心了。
這自然不是時非晚願意看到的。
太引人注目,麻煩便也容易上身。
「阿晚也參加了這活動麼?那我們去瞧瞧。」旁白氏一听到這,立馬便有了興趣。
其他長輩們一听,本是要直接入席的。這會兒卻是一致的十分自然的轉了向,往剪紙展覽區的方向走了去。
那武國公夫人則是一入場便去尋起了沐熙了。可也不知怎麼回事,這里似乎還沒有他的蹤影。
「姑娘,咱不去看看嗎?」
流衣卻見時非晚本尊自動落在了後頭,沒再跟在幾名長輩們身後。
「人太多。」時非晚道︰「沒什麼好看的,我的也不會呈在這里展覽。」
這是宴席現場,搬過來的剪紙那都是過了關,成績不錯的。就她剪的那張……咳,就那張「藝術」破紙……貼這里豈不丟人現眼?
「喂,你是建安伯府的七姑娘麼?」
哪想她話音才落,沒多久便有幾名宮女竟直接朝她走了過來。
「喚我?」時非晚一訝。
「你是建安伯府的七姑娘?」為首的宮女問。
時非晚點頭。
「時七姑娘,恭喜,請隨我們去領賞,您的剪紙入選了前十。」一名宮女听此,立馬笑著回道。
「……」時非晚步子一定。
怔了怔,她忽地抬起頭來,「前十?」
她的剪紙?
「是,時姑娘。」宮女笑答︰「而且時姑娘您的作品人氣很高呢。姑娘你看,那一塊人最多的,全是在看你的剪紙的。比第一名還遭歡迎呢。」
宮女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展覽區人群最為擁擠的一角。
「哎,時姑娘……」
卻不想,她話才剛說到這,就見眼前這位得賞的時七姑娘,在瞅了一眼展覽剪紙後,忽地側身,便直奔那個方向而去。
「哎,時姑娘,時姑娘,你去哪兒……」
宮女忙喚。
然時非晚很快,便已涌入人群中消失在了視線里……
前十?
時非晚來到藝術剪紙展覽區的方向,在許多人各種怪異打量的目光下,擠進人群,看過那貼在最前方的醒目剪紙作品後,面紗下的臉已在不知不覺間陰沉冷冽起來。
她的剪紙,竟然被換了!
對!被換了!
那注明有「時非晚」名字,被排在前十醒目位置的精美藝術作品,哪里是出自她的手!
可……
可怎會發生這種事!
怎可能?
太奇怪了!
時非晚實在想不通。她在這個貴族圈里,也就是最小最小的一個小人物。是誰盯著她這麼一個可以說得上是才進京不久的微不足道小人物來玩弄?
而且來這麼一手又是什麼個目的?
只是惡作劇?還是說是一場算計?譬如,涉獵到她為什麼能夠有機會來參加宮宴的原因?
可她不過是一個官家閨秀,又有什麼地方好算計的。
時非晚抬頭,仔細觀察了下那張被換了的剪紙︰確實精美。而且,那剪刻的人物,看穿著便是這個時代大楚的服飾,容貌……她怎瞧著有那麼一點點面熟。
時非晚篤定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真人!本來剪刻真人形象,要不要暴露作者名字是得征求本人的意見的。而此時她的名字就標注在上頭,可提前未有人來問過她。顯然這是「上面」有人吩咐安排下來的。
這手……用意何在?
毀她名聲?可今夜是乞巧節這點倒也還好。不然是……緊接著還會有後招?
時非晚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旁側不遠處,九公主此時也跟她一樣疑惑的正瞅著這些剪紙。
奇怪!
她記得她是換了時非晚的作品。可那一張並沒有這麼出色,剪的「真人形象」其實是皇上。她想著若是讓人知道時非晚想進宮做妃子,一定會被笑掉大牙,而且會引來妃子們的針對不說,剪刻真龍天子也是不尊的行為,會惹來一些小麻煩。
可眼前這張壓根兒也不是她換的那張。
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人竟然又一次換了時非晚的剪紙嗎?這是想干啥?
「時姑娘……」
時非晚納悶不解之時,忽地又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頭。
「時姑娘,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時非晚不待轉頭,就感覺背後一雙手伸過來塞了一張紙條進她手里。她一怔,握緊紙條,回頭時,已是見那傳遞紙條的陌生宮女,立馬轉身離開了。
時非晚打開紙條一看,便瞅到上頭留下了一個地點,以及一個名字——
岑隱!
時非晚眸光微閃,抬了抬頭,眼底異光輕曳,重新瞥了一眼那偷偷傳遞消息的宮女後,想了想,忽地邁開腳步,往紙上標注的地點而去。
此時宴席還不算正式開場了。便是有人還沒到場或是暫時離開了,也沒什麼關系。
「姑娘……」流衣一直是跟在時非晚後頭不遠處的。不過卻也不知她方才收到了一張紙條。正一疑自家姑娘為何突然離開了時,便听見耳側倏地響起了一道突兀的聲音︰
「你這丫頭還愣著干什麼?還不跟上瞅瞅。沒瞅見你家姑娘心事重重的眼神,好像遇著了什麼事嗎?」
流衣轉頭,「呂梁公子?」
頓時便愣了愣。
「走呀!」
呂梁忙回了一句。
說罷,竟是比流衣速度更快的,也朝時非晚離開的方向走了去。
……
岑隱約她來這做什麼?
時非晚退離開宴場之後,尋著字條上標注的地點而去。沒一會兒便來到了一處宮亭之中。這會兒這四周並沒有任何宮人。
可她也沒瞧見岑隱呀!
時非晚低頭,又瞅了瞅那張字條︰不會是什麼陷阱吧?可這的確是岑隱的筆跡。她在他書房時,瞧見過他的筆跡。
正疑著。
時非晚忽地便已听到身後有腳步聲響起。
岑隱?
時非晚猛地轉過頭來。
「嘶……」
然入眼,哪見什麼岑隱?
不待看清來人,眼前忽地便見白煙一現,視線瞬間便被全掩了住。
緊接著,一擠重拳自白煙中穿梭而過,猛地朝她身前襲了過來。
是陷阱?
時非晚心底訝。步子一頓,眨閃了下眸子,直視前方。
身前感覺著有拳襲來,她袖下的拳頭微微一握。然卻是靜靜而立並沒有動彈還手的跡象。
「砰……」
拳心在下一刻,直中時非晚身前。
而此時,白煙也已散盡。
時非晚的視線便開始變得清明清澈起來︰
來人一拳落在她身上後,沒見她還手,一怔,那拳忽地便止住了。眼底一抹疑色涌過後,他一翻手,忽地抓住時非晚的袖子,往前一拉。在她穩定不住時又趁機抓住了她另外一只手的袖子。
隨即雙手一扣,直接將時非晚的雙手扣在了一起,擒賊一般的擒住了她。
「你不會武?」
時非晚接著听到頭頂,一道微愕的男聲砸下。
「沐熙?」時非晚心底一愕,眸輕輕一抬,「怎麼會是你?」
怎麼會是他?真夠陰魂不散!
只時非晚這話音剛落,她便又听到有稀稀疏疏的腳步聲往這邊靠近。
「沐老大,我就說她不可能會武的。你想她一個鄉下村女,哪里習來的武。你也真是,偷襲這種女子還灑那麼多煙霧。」
緊接著,沐熙後頭的一顆樹後不遠處鑽出了好幾位公子哥來。其中一人趕上前立馬說道。
時非晚望過去,打量起了那一群公子哥來。
這群人……
不就是午宴時,跟沐熙坐在一塊兒,一起嘲笑過她的那幾名紈褲貴公子麼?
看來他們平時跟沐熙是要好的哥們,常年混搭在一起。
不過——
時非晚目光落到最後頭一名長得有些憨厚壯實的男子身上時,眸光頓時多停頓了下——
這位……他是……
時非晚腦子里立馬回顧起了那張取得了前十成績的藝術剪紙來︰那剪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憨厚,有些壯實,不算多俊,卻也不丑。普通,穿著卻很華貴可靠看起來有些憨愣愣的一個男子。
那張剪紙臉,此刻,便與眼前入眼的這人……重合!
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