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黃河之水因何天上來?

壹樂再次躬身行禮道︰「晚輩就是前來虛心求教的。」

董亦舒見無法推辭,喚來一名僕役道︰「去把文若與奉孝喚來。」

僕役連忙走去,才走了幾步,董亦舒補充了一句︰「把元直也喊上吧。」

徐福也在寒山書院?可是歷史沒有片言只語記載他們同過窗呀,雖然同樣出自潁川,但階級不同,不應該有交集。

不一會僕役帶著三名學子來到堂前,三人先是躬身行禮,也沒听董亦舒授座,就各自找蒲團盤膝而坐。

三人的年齡相差無幾,很難從表面分出誰是誰,壹樂卻了然于心。衣著整齊,頭戴士子帽,腰間別著絲綢腰帶,腰帶左邊還掛著玉佩的定然是荀彧。

身著灰白麻布,年歲較長的是徐福,剩下衣著隨意,手拿羽毛扇的就只能是郭奉孝了。

「不知院辦召喚弟子有何吩咐?」麻布衣學子拱手問道。

董亦舒道︰「三詠你們應該有所聞吧,便是出自眼前這位郎君,今日前來寒山,是要討教一番,你們可要注意禮數。」

壹樂不由愕然,董亦舒這分明是在拉仇恨,就算杜李附體,也不是他們當中一人的對手,于是連忙說道︰「董公莫要戲弄晚輩,寒山書院乃臥虎藏龍聖地,豈是晚輩一條斷尾四腳蛇能冒犯的。」

「徐福,徐元直見過梓希兄,三詠堪稱一絕,有才自當傲氣,並沒不妥,不過元直更喜歡《滿江紅》,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當中豪氣,何出其右。」麻布衣學子起身施禮道。

「郭奉孝見過梓希兄,元直師兄所言極是,奉孝胸中無墨已然目中無人,如三詠這般絕世佳作,不狂傲一點就顯得做作了。」拿羽毛扇學子既不起身也不施禮,搖著羽毛扇笑道。

只有錦衣學子低頭不語,董亦舒嘆了口氣道︰「文若如何看待?」

荀文若聞言不慌不忙的起身,拱手輪番跟在座幾人施禮後,才開口道︰「文若見過梓希師兄,院辦,兩位師兄,文若要指正一下,梓希師兄所作的是四詠,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雖然格調有些奇特,也算得上佳作。對于師兄的詩詞,文若有幾處不明之處,還望師兄不吝解惑。」

壹樂果然沒有猜錯,荀彧嚴謹,郭嘉不拘小節,徐福豪放,見荀彧提出疑問,便悅聲道︰「還望文若師兄指出不當之處。」

荀彧欠身道︰「師兄言重了,請教一下師兄,將進酒里的黃河之水天上來,黃河堤壩雖然很高,但與天上流來還是有很大距離,此為一惑;靜夜思中的思鄉之情,在文若看來是一位長時間離鄉的中年人所抒發的情感,師兄創造之時只有十歲,同理,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當中的意境顯然是一位老者所嘆,此乃二惑;詠夏,文若認為稱之為詠蛙比較貼切,詠春,詠秋與詠冬雖然都體現了當中的意境,但總覺得命題有些不太合適,特別是詠秋,背景竟然是寒山,此為三惑,請師兄解惑。」

徐福,郭嘉點點頭表示認同,壹樂其實一直都等著被人揭穿,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拙劣的文學底蘊能瞞得了這些歷史有名的妖怪才子,真相不可以說,只能繼續編了。

于是壹樂笑道︰「黃河發源于西面北麓的約古宗列,自西向東流經整個大漢,最後流入渤海,全長約一萬八千里,途徑豫州的河水滔滔,狂暴洶涌,乃屬于中游與下游交接部分,堤壩已有十丈之高,按比例延伸至發源地,黃河之水猶如天上而來。

家族中有位長輩少時離家,老時回鄉,每每與族人談及思鄉之情,師弟卻能體會當中情感,便有感而發創作了靜夜思,將進酒同樣是听聞別人的經歷,抒發自己情緒的產物。

詠春改為春曉,而詠夏的名字確實用詠蛙勝過詠夏,詠秋改為山行,詠冬改為江雪,師兄以為如何?」

荀彧默念著詩名,發現無論意境還是契合度都非常合適,臉上有些笑意,有些興奮,走到壹樂跟前道︰「師兄,你是怎樣知道黃河的發源地的?還有它的長度,還有什麼時候來過寒山,還有……」

壹樂笑道︰「族中手記里不但記錄了黃河的發源地,還記錄了很多有名山脈,有名的地方,有名的人物詳細的信息,當中涉及人文,地理,天文,民生各方罕見的學問,師兄有機會定要到樓桑一窺究竟。」

「真有這樣的文獻?」荀彧驚訝的問道。

壹樂笑而不答,從關八手中拿了本書遞給了荀彧。這幾年忽悠鄭玄下了不少功夫,百科全書已經復原五分之一了,遞給荀彧的正是百科全書的殘本。

荀彧翻了幾頁,便心無雜念的閱讀起來,大概是看到他的專注,眾人也沒有其余動作,都安靜的等待著。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壹樂拍了拍荀彧的肩膀,趁他抬頭的空隙抽回了他手中的書本,笑道︰「師兄莫非想把師弟晾在這?師弟可要生氣咯。」

荀彧手中的書忽然被搶,正想發作,卻又想起了什麼,隨即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道︰「怎麼辦?怎麼辦?」

郭嘉此時站起來,走到荀彧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

徐福望了一眼郭嘉,郭嘉點了點頭。

「梓希兄,詩詞歌賦不指望跟你比高低了,不知道武道一途能否一分上下呢?」

壹樂其實早就預料徐福會出這招了,不是他看不起士子的武藝,而是這些年他也沒少訓練,準確的說沒少被關羽抓去訓練,雖說比不上少年軍,但也不是徐福這種書生能夠比擬的。

壹樂面露笑意,也不說話,當眾月兌掉靴子,赤著腳走出前庭,來到練武場,場上的學子出奇的看著這個赤腳少年,直到徐福來到練武場,學子們才紛紛讓出場地。

「元直兄要怎樣比?比什麼?」

「比劍,擊倒對方為勝。」

「刀劍無眼,誤傷誰都不好,比拳腳如何?同樣擊倒對方為勝。」

故意讓招會被人視為侮辱,于是在兩人開始接觸的一剎那,比試便結束了,在場的除了關八關九,沒有人看清楚什麼回事,只見徐福右手被壹樂反扣身後倒在地上,壹樂左腿膝蓋頂著他的背脊,動彈不得。

「元直兄,承讓!」壹樂松開徐福,拱手道。

距離相差太遠,這種語言就不能按照謙虛來算了,在徐福耳中听來簡直囂張之極。

覺得別人囂張往往是一種自卑的表現,改名徐庶前,徐福就是一個武人的名字,在弄清自己不是練武那塊料,才棄武從文的。

郭嘉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壹樂身邊,關九警覺地攔在壹樂跟前,壹樂擺擺手,關九退到一邊。

「先文後武,弄那麼小心思究竟想干什麼呢?奉孝又看不出寒山有值得圖謀的地方,還請梓希兄如實相告。」郭嘉不經意的低聲說道。

「如果我說目的就是你們三人,你相信嗎?」

「哦?果然只有這個目的比較合理。」

「那,奉孝兄意下如何?」

「我嘛,比較隨意,去哪游學都差不多,就看梓希兄的誠意了。」

「哈哈,奉孝兄不厚道呀!這個世道誰都不敢開口承諾什麼,你是強人所難呀。」

跟聰明人打交道很簡單,不必跟他說太平道會不會造反,也不用告訴他樓桑村能不能養活他們,甚至壹樂拜貼送到那一刻,人家就已經猜到了目的所在,劉文並非無法說動兩人,而是人家在懷疑,懷疑自己的重要性還沒到一方勢力勞師動眾的地步。

至于讓關八關九兩人挑戰三十個學子的舉動,完全是多此一舉,三十個學子能站起來的不多,躺在地上咿咿呀呀的叫喊著,關八關九下手很有分寸,只痛不傷,徐福卻徹底沒了脾氣。

正式邀請還是有必要的,趁著董亦舒檢查被打倒學子傷情的空擋,壹樂正兒八經的道︰「文若兄,奉孝兄,元直兄,客套話不多說,一切等到了樓桑,幾位便知曉,誠意邀請三位兄長助我涿郡太守一臂之力,保我大漢危殆江山,前路雖茫茫,定有我輩不倒身。」

「元直願意前往。」徐福很是興奮,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郭嘉笑了笑,望向荀彧,見荀彧表情異常復雜,便道︰「文若不必多想,潁川乃四戰之地,必定首當其沖,動蕩之際權當游學便可。如若劉玄德有不臣之心,另做打算也不遲,梓希兄非宿小之輩,定不會草菅人命。」

荀彧似乎下了重大決心一般,握緊拳頭道︰「梓希兄如此厚愛,文若自當與君共勉之,撥去黑障,還我大漢朗朗乾坤。」

事情出奇的順利,這讓壹樂不自覺的想起了三顧茅廬,故事或許是羅貫中虛構的,但寓意深遠,一個沒有底氣的君主降低身份兩次三番的請一個謀士出山,並不能說明劉備的禮下賢士,更不能說明孔明的重要性,相反只能表現出劉備的勢弱,諸葛孔明的做作。

就像後世有本事的人找工作一樣,誰不事先了解過老板的實力怎樣,工資福利待遇如何,有沒有產假,年底出不出雙糧,諸如此類的情報幾經對比才會做出決定。

從曹操身邊謀士如雲這一點能看出,大漢謀士沒有一個是蠢人,他們不是不知道劉備的存在,而是曹操的條件更好。

至于羅貫中筆下有些謀士時而精明能干,時而笨如小兒,例如許攸,例如楊修,例如田豐,其中緣由恐怕還是陣容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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