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的人到了哪都會受到尊重的,自從關羽展現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神勇後,這種尊重開始從壹樂身上轉移的勢頭。
少年人總是大度的,特別被揍了一頓後,當一群皮青臉腫的少年人聚在一起時,大度就能升華成同病相憐了。
躺在炕上的劉梓桑生死未卜,劉關張三人,已經一見如故般纏綿,時而哈哈大笑,時而怒而錘桌,完全看不出是剛剛才認識的……
張飛是賣豬肉的,整天呆豬肉鋪,按性格是坐不住的。于是想了一個辦法,把豬肉吊在水井中,上面壓一塊大石磨,在井口邊寫一公示「若舉此磨,割肉白食。」
想那張飛虎頭熊背的,整個三合屯乃至張家莊找不到第二個有他力氣大的。人人都想白吃豬肉,只是得有本事才行。
劉梓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張飛經常請他看鋪,算是關照一下吧。關羽來了,石磨自然不在話下,可是拿走肉,劉梓桑也不好交待不是,于是就發生了下午那一幕。
眼看桌上的東西是吃不成了,大漢的廚藝極其單一的,煮什麼東西都是直接白灼,然後點醬吃,黑黑的饅頭以為是燒焦了,再看那醬,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美羊羊。
一群頭發上還有虱子在跳的少年,居然如無其事的開懷大吃,壹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劉平剛才幫忙止血,手上血跡還沒洗,還時不時伸手進褲襠里撓撓,那只手已經吃了兩個饅頭了。
深感大漢人能夠傳承下來,運氣確實是佔很大比例。不過隨後壹樂就釋然了,後世連地溝油,大頭女乃粉,不合格疫苗之類的都沒有滅種,此時這些真算不得什麼。
被後世精致美食圈養出思想毛病的壹樂,他是這樣認為的,同樣穿過黑洞的買嘎可能也是這樣認為,可是看見它毫無違和感的啃咬著豬骨頭的時候,壹樂放棄了要與買嘎組隊的打算。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從來都是壹樂的座右銘。看到院子里該有的東西都不缺,他就開始動起手來。鍋里的水燒開了,方便面湯料一放,誘人的香味開始在院子里擴散,再把剛才回來路上順便摘的野菜,野韭菜放到鍋里,獨特的香味四處飄散。
壹樂滿滿當當的裝了一碗,也不看張飛流著口水的模樣,退到一邊大快朵頤。就算在後世,方便面誘惑對十幾個正常少年也是致命的,更妄論大漢了。
壹樂打著飽嗝,滿足的站起來舒展一下筋骨的時候,鍋里一滴湯汁也不剩了。張飛有些意猶未盡的問道︰「壹樂兄弟,這是什麼吃食呀?酸酸麻麻的,怪有意思的,好吃,再弄一鍋,怎樣?嘿嘿!。」
從臭小子到兄弟的轉變,不僅僅是因為醫治了劉梓桑,方便面奉獻的力量也不少。
「老壇酸菜牛肉面,是家父好友相贈,路上吃剩的,沒有了。」本來打算到樓桑村再補給一下的,結果成了絕唱,壹樂沒好脾氣的回答。
「牛肉面嗎?」有幸分一杯羹的少年此時哭喪一樣的臉。
「你們哪一個吃到牛肉了嗎?一個叫法而已,況且人家外洋又不禁止宰牛。」壹樂笑吟吟的看著眾少年說。
「就是就是,看你們剛才搶食的樣子,現在卻慫了?」張飛自然是饞高人膽大。
「還是咱飛哥膽氣過人呀!」
劉備擺了擺手,嚴肅道︰
「如今賊寇猖獗,我大漢朝堂外戚專權,陛下恐不能順政,我們少年郎當奮力崛起,除暴安民,還我大漢朗朗乾坤。」
「除暴安良,還我大漢朗朗乾坤!」眾人高聲附和著。
深居里,一個婦人微微挪動了一子,嘴角揚起一絲滿意的弧線。
同樣的黑暗里,一個老僕流下兩行熱淚,模索著刨開牆角的夯土。
看著這群意氣風發的少年,壹樂心里難受,鼻子酸酸的,雙眼微微發紅,一想到劉備征戰天下,顛沛流離,居無定所,沒得一日安寧,最終也只剩張飛關羽兩人載入史冊,其余的都埋骨他鄉。
歷史是這樣設定的嗎?劉關張一旦歸位,馬上就要立誓明志嗎?壹樂怎麼看怎麼像後世傳銷拉人頭的場面。
思索之余喝了口酒水,隨之就噴了劉平一臉,眾人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
「山里的娃就是矯情!」張飛從不浪費懟壹樂的機會。
「這什麼酒,太難喝了!古人欺我,古人欺我呀!」壹樂回想後世看三國的時候,張飛關羽總是「好酒好酒」怪叫著,每每如此都能饞得壹樂一嘴口水。但事實卻不是這般,這酒哪里叫酒呀,完全沒有一點酒的影子。
眾人面面相覷,一直以來咱們都是喝這酒,今天怎麼就變不是酒了,眾人憤怒的盯著壹樂,仿佛他剁走了他們心愛之物一樣。
「真正的酒是色香味俱全的,酒壇子一開,三里以外都能聞到酒香,那香味就足以饞到你心癢癢的,喝一口,滿腔清香,隨之而來就爆裂的封喉辣感,從舌尖一直直往肚子串,那滋味才叫爽。」自顧自回味的壹樂,完全沒發現一群流著口水的少年們一個個雙眼盯著他,像極了餓狼盯羔羊。
象征性的揍了一頓壹樂,眾人才心滿意足的散開。
「我說阿樂,听你這般說,這樣的酒你是喝過了是吧!」張飛似乎一涉及到酒,智慧就能在線,率先提出了眾人想問的事情。
「你們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非要弄得我一身髒。這樣的酒我六歲就開始喝了,家父每年都會釀十幾壇,有朋自遠方來,必定用之款待,別說喝,光是那香味就能把你們醉倒。」壹樂邊拍身上的灰塵邊說著。
「那……那兄弟您會釀造?」傳說一壺好酒就能收買張飛,這話是有道理的,先是小子,後到小樂,然後兄弟,估計這酒拿出來他連祖宗都能叫得出來。
「好說好說,家父釀酒時一般都是耶耶在一旁幫忙的。」
隨後「小師傅」「小祖宗」的奉承聲佔據了高潮,于是壹樂又把紅燒肉,潑油面,醬香雞等美食引用出來,成功的成為眾人中的焦點。
眾人于入夜時分漸漸散去,沒有萬家燈火,沒有人聲鼎沸,明亮的月亮孤獨的懸掛在頭上,村頭偶爾傳來的幾聲狗叫。院子里枯坐著兩個影子,地上躺著兩個半,買嘎趴在張飛的胸口上,隨著呼吸渾然天成化作搖籃。關羽就坐睡在一邊。
有些人注定是要流芳千古的。
「壹樂兄弟,留下來吧。」劉備先開口道。或許這個要求他覺得有些過分,面部表情不太自然,幸好漆黑的夜色掩蓋住。
「小子就沒打算要走,以後就賴著你了,小弟可是很能吃的哦。」壹樂說道。
劉備只是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壹樂答應的如此直接,接著說道︰「有為兄的一口在,準少不了你的!」
「……」
隨後地上多了兩條人影。
看著滿天星光不肯睡去,不知道多少個夜晚,壹樂就是這樣躺在地上看著天空,除了那層灰灰的氣障,東漢的天空與後世的天空分別不大,或許星星還是那顆星星,但是遮住月亮的那朵雲再也找不到了。
前世的壹樂是了無牽掛的,或許單位里的老師們會記得有一個不苟言笑的奇葩同事,或許樓下早餐店,那個身材豐滿的老板娘,留意到有個小伙子許久沒來吃早餐。父母在天堂或者地府再也等不到他們的寶貝兒子了,那個整天要求他買房買車的女友,估計也不會太在意他的失蹤,畢竟他經常性失蹤,只不過這次成了永遠。
無論前世還是來到了東漢,壹樂都認為自己是個小人物,如今小人物被安排在一個巨人身邊,小人物與生俱來的自卑感被巨人無限化抵消著,像被穿透的烏雲,無所遁形。
決定留下來的不僅僅有一個十歲的毛孩,和一只瘸狗,還有關羽。
在這個刷牙也能被人誤以為發羊角瘋的時代,壹樂悲催的分享了他的牙膏才免除被捆綁起來。
穿著昨天抽空改造過的衣服,就去看劉梓桑,看見劉平像死豬一樣睡在旁邊,昨晚的交代的事情感覺放了個屁。
一腳踹醒劉平,檢查過劉梓桑的傷勢,發現這人的身體愈合能力超強,早上已經有要結疤的跡象了,至于有沒有發燒,天知道呢!重新換了綁帶,上了藥,吩咐了幾句,這才一出門,就見關羽矗在那,作揖施禮,也不管他,直徑的走了。
關羽當然是來看劉梓桑的,至于誰對誰錯他是不理會的,他是來確定劉梓桑是否死掉了,受了如此重的傷,不可能活著。
「你也看出來了吧,小郎就不是人!」劉平似乎也有同樣的感受。
「不是人?」關羽在確認了劉梓桑還活著之後,瞅一眼劉平,也轉身走了。
「我說,我是說小郎是神仙!」
走遠的關羽像是沒听到這話一樣,「神仙?」他見過太多不可人言之事,很難讓他相信這套說法。